郎翯罵罵咧咧的出了戲樓, 他前日看上了個小妞,誰知道得罪了榮王爺,今日又看上個美人,又和那人撞上了,他不敢造次趕緊溜了,自己母親三番兩次叫自己不能再得罪人。若是被榮玉棠再告一狀, 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啊!


    “我娘怎麽說也是當朝唯一的長公主啊, 怎麽叫我如此窩囊!”郎翯嘟囔著嘴, 一腳踢開路邊石子, 旁邊的家丁隻能笑著安慰他。


    若是長公主有實權, 還能巴巴的把親兒子送給太監做義子嗎?


    漫說這長公主,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盡的,她本來是先皇的族妹,位為郡主,礙著救過一次先皇的恩情封為了公主,如此隆寵,卻可惜是個貪得無厭且風流成性的, 最喜歡搶別人男人。


    十六歲招駙馬, 看上了錦衣衛首領, 他本來有青梅竹馬, 公主卻棒打鴛鴦強逼著他做了駙馬, 生了一子依然夫妻不和,後來那駙馬病死,她也是徐娘半老的年紀。


    誰知道新寡又看上了新科狀元, 那狀元本是入贅梨園世家,娶了薛樊山女兒的,得公主青眼也就背祖忘恩,拋棄糟糠尚了公主,那糟糠妻上京尋夫,被公主險些害死。


    所幸那糟糠妻有一個義弟,為姐尋仇到公主府,欲殺駙馬未遂被逮捕,公主大怒要滅了薛家,薛樊山也有些人脈,怎敢心兒女葬命?就四處奔波討要公道,這事鬧的轟轟烈烈,最後還是皇上開恩放了薛家老小逐出京城,慢慢的事情也就淡出了眾人的記憶。


    自那以後,長公主並沒有安分下來,坊間傳言她養了許多麵首在宅中供她和閨中密友日夜享用,笙歌糜爛,最是公主府。


    有母如此,郎翯長到這麽大還能不鬧出人命,唯好聲色犬馬,真的是不錯了。


    郎翯其實膽子小不敢怎麽惹事,長著副花花公子模樣,狐假虎威倒是一絕,他連吃兩個癟出了城隍廟,氣唿唿的朝街上走,那些個姑娘瞧見他都躲的遠遠的。


    “躲什麽躲!本公子是那種人嗎?長的歪瓜裂棗還躲著咱,本公子又不是饑不擇食!”郎翯更氣了:“不就是想找個妞陪爺喝杯酒,今天真的是老天爺不對付!罷了!去怡紅院吧。雖然妞是髒了,但還是舒心…”


    “聽說怡紅院新來了個姑娘…”旁邊家丁趕忙勸他,他哼一聲邁著步子走了起來,路人皆紛紛躲避,不提防一個焦急少婦撞進他視野。


    少婦細眉櫻唇,眉宇一股不足病孱之態,對襟羅衫罩著水綠的樸素坎肩,彈墨裙搖曳生姿。年容有些憔悴不比剛剛遇見的姑娘貌美,卻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隻是瞧著有些眼熟…


    郎翯一時間想不起她是誰,隻是覺的眼熟,他笑嘻嘻的對旁邊家丁道:“我和這個大娘子頗有緣分,一見如故啊…”


    旁邊家丁也笑起來,窸窣而有些不懷好意的笑聲傳到那少婦耳裏,她敏感的一皺眉步子一移走遠了,郎翯笑眯眯走上前堵住她去路:“敢問這位大娘子,可是走失了孩兒,還是迷失了路途嗎?”


    少婦咬唇不語,她是和丈夫走失了,說也奇怪,她明明和他走的好好的,丈夫瞥見旁邊耍刀賣藝的,連連稱讚站著看的入迷,又和那走江湖的老板攀談起來,她有些發悶就去買了迴糕點,誰知道出來丈夫就不見了,她四處尋著鑼鼓聲音,想找到他。


    “我兒夫不知何處去了…”她四處尋找無果,低了頭無可奈何的開口。


    “哎,敢問夫人夫家姓氏,我們好幫忙尋找啊…”郎翯笑眯眯的湊近她,那少婦隻得告知:“夫家姓薛,隨我家姓…”


    她這話一出,那幾個家丁有一個麵色微變,仔細的打量片刻少婦,終於眸中兇光頓現,郎翯絲毫不知,還是笑眯眯的打量著少婦:


    “哦,好嘞夫人,你看這樣如何,你隨我去前麵喝兩杯茶如何?我派下人四處找尋,找到他就帶他來與你相會…這樣可好?”


    少婦搖搖頭:“多謝公子,還是不勞公子費心了…”


    郎翯有些氣餒,剛剛還想說什麽,少婦眼尖,甩開了家丁們的包圍往人多地方去了,郎翯看著佳人離去背影悵惋不已,忽然家丁兩個那個叫郎明的開口了:


    “少爺,這事交給小的,保管您坐擁美人!您給我兩個人手,今晚不僅叫您做個嬌客,還叫長公主對您刮目相看呢!”


    “怎麽?”郎翯一下子愣住了,好奇的看向他,他笑一聲:“您隻答應我就成了…”


    “你小子又想什麽歪心思呢…別出岔子?”郎翯還是答應了他,他嘿嘿笑兩聲帶著那些家丁走了,三兩步趕上把少婦逼到小巷裏,掄起根硬柴朝她後頸一撞,麻袋一蒙就抬到馬車裏。


    “別迴家啊!”郎翯掀轎簾,看著路有些著急:“咱去菊院慢慢玩,迴家撞見我娘多不好!”


    駕車的郎明一笑,嘴角邊黑痣亮的怕人:“放心公子,就是要叫長公主看見…”


    “你這什麽話…”郎翯皺眉,郎明嘿嘿笑了,附耳道:“公子你聽我說…待會見了長公主您就這樣說…”


    他嘮嘮叨叨說了許多,嚇的郎翯瞪大眼睛:“當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


    郎翯一咬牙:“好!若是真的,少不了你的好處!”


    “先謝公子了!”


    馬車好不容易到了公主府,郎翯難耐的叫人把麻袋抱出來自後院繞進了府裏,抬進了自己房間,叫侍女給她洗漱換衣,郎翯先去給爹娘道安。


    繞過迴廊,還沒到書房裏,郎翯老遠望見竹窗裏一抹修長身影,他打個哈欠也不進門:“王大人,我來問安啊…我娘呢?”


    裏麵的聲音沉悶而壓抑,從昏暗的書房透出來,帶著陰雨的味道:“我怎麽知道!問你那好公主的娘去!”


    “一個破翰林,還敢擺譜,正以為娶了我娘就是駙馬了…”郎翯搖搖頭嗤笑一聲,搖著扇兒和郎明走了,幾個丫鬟紅著臉看見他們來了:“哎呦,公子今個這麽早迴來了?”


    “是,迴來陪你們玩…”郎翯掏出買的小玩意逗弄她們,小丫鬟笑成一團,郎明戳戳他手肘他才依依不舍離開,邊迴味剛才看見的丫鬟:“小紅越發出挑了,那天想個辦法辦了才好…哎你說怎麽樣?”


    郎明附和著他,兩個人走到花園裏,早有門童開了門,經雨清香滿院,風裏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小葉檀香,郎翯無暇管路徑上落花,徑直踏去到了一處花樓上,早聞杯盤交錯金玉錚錚,鶯燕笑意直癢著人心,他笑著開口:“來的不湊巧,娘還在玩呢…”


    樓下繡花的丫鬟見著他笑了:“可是不湊巧,公子再等片刻吧,一下午改吃的喝的都盡興了,興許過會就罷宴了…要不是女眷多,公子上去喝兩杯也是好的…”


    “光吃喝可不能盡興啊…”郎翯笑著用扇子挑起丫鬟下巴:“你可知道上麵還有什麽…”


    丫鬟臉一紅,甩開他走了,郎翯哈哈大笑:“笑話,沒見過世麵的東西!瞧著架勢我娘是兩天別想起來了,我也好去外麵興風作浪,再找兩個雛兒玩玩…”他又想起來今天在城隍廟看見的少女,心下癢癢:“你去查清楚下午那妞什麽來頭,和榮王爺關係大否?”


    郎明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郎翯敲敲他腦殼,聽見上麵腳步聲音漸漸亂起來,他咳嗽一聲抬腳上樓,一個青絲淩亂的公子看見他媚笑:“公主,公子來了…”


    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道:“那小子怎麽來了?”旁邊幾個貴婦笑的妖嬈:


    “可別叫看著咱們醜樣子…你快穿上衣裳!”


    “剛才是誰和別人按著人家扒衣裳的?這迴又催人家穿了,你這尚書夫人也是一套一套的好不要臉的喲…”


    “侯小夫人別貪歡了!哎呦還舍不得呢,看上了叫公主把人送給你,迴家去隨你玩豈不好?別叫小輩看見笑話!”


    郎翯聞著酒香麝香,有些飄飄然,不顧阻攔到了樓上,華亭上金杯玉盤狼藉,幾個貴婦坐在波斯地毯上,個個粉麵含春氣喘籲籲的,衣帶縱橫繡兜疊亂,翠鈿金釵落了一地無人理會,好幾個白衣公子跪在兩側地上一言不發,青絲淩亂的很。


    長公主抱膝坐在地毯中央,倚著四角青玉案,耳上鎏金鑲珠花耳環隻戴了一邊,粉殘紅妝,修長指上金鳳蕊豔色奪人,鑿金雙龍手鐲褪到了半手處,曳地明霞八幅裙上罩著紅薄綃,看不出已經是四十多的人,依舊是珠寶綾羅堆成的豔光逼人。


    郎翯趕緊低頭:“孩兒見過母親,已經逛廟會迴來了,並沒有惹事…”


    “嗯…”長公主動動喉嚨,聲音有些發幹,微皺眉時已經有幾個公子爭先恐後的端著水跪著送到她唇邊,她挑了最喜歡的麵首送喝了,清清嗓子:“知道了,你也不必每日問安…”


    “孝敬母親…”郎翯笑了:“還有一件事情,是家丁郎明叮囑孩兒一定要告知母親…”


    “能有什麽事?”


    郎翯擠眉弄眼不肯說,長公主有些不耐煩:“你這孩兒調皮的很,說什麽也不肯說,還要為娘請你說嗎?”


    “娘不是一直不舒服嗎?孩兒替娘尋來了解藥…”郎翯一笑,拍拍手來,早有丫鬟架著個少婦上來了,按著她在長公主前跪了,長公主抬眸望去,微微一愣,既而掩嘴大笑一聲:“好兒子!真是我的好兒子!賞!拿鑰匙去庫房,看上什麽拿什麽!”


    郎翯眼睛一亮,長公主滿意的起身:“把我房間那丫鬟桃紅翠柳也撥到你院兒伺候你去…”


    郎翯趕緊磕頭稱謝,心早飛到那兩個丫鬟上了,他看上那兩個很久,可惜娘一直不給她機會,今個倒好,丟了一個得了兩個,他心下難耐眉飛色舞,看見地上跪著的少婦又覺的不舍:“那這個…娘…”


    “這賤人,不配上你床…”長公主一腳踩到她裙邊上:“還不下去,把你那小廝嘴封嚴實了!”


    郎翯依依不舍的走了,火急火燎去找那兩個丫鬟,把這邊搶來的人拋到一邊,幾個貴婦好奇的看著跪著那人,按耐不住道:“什麽人,值得公主動這樣肝火?”


    長公主嘴角勾出抹笑意:“我尋了多少年的仇人,今個撞到我手裏,也是她命該絕…”


    說著她命人拿起旁邊酒壇,一壇直澆到少婦身上,澆的她一個激靈醒了,長公主掐住她下巴,尖銳的護指尖刺入她下巴,血絲隨著酒滴落,分外綺麗:


    “你說是嗎…薛芹娘?”


    *


    惜玉看完了戲,和榮玉棠手挽著手離開,穆長生還得跟著班迴去才能歸家,隻得和他們分別,惜玉悠閑的撥弄著街頭掛著小花燈,差不多到宵禁時分了,路人行人都三三兩兩歸家去了。惜玉還沒玩夠似的,拉著榮玉棠說話。


    “那邊的龍須酥!我在徽州時候經常吃,入口即化綿軟甘甜…胳膊大哥還會做呢,好香啊榮玉棠,不知道京城的龍須酥正不正宗哎?你要不要吃點?”


    “你想吃就直接說,不用捎帶上我…”榮玉棠含笑擦去她嘴角啃冰糖葫蘆留下的糖漬。


    “想…”惜玉嘟嘴,那老伯趕緊夾起來四個卷在一起遞給她們,惜玉吃到扶著腰,那老伯笑著看向惜玉有點微鼓的肚兒:


    “喲,您這胃口挺好,能吃是福啊,多少人懷上了都吃不下飯,公子您這婆娘真有福,生下來肯定是個大胖小子啊…”


    惜玉整個人愣住,榮玉棠低笑:“承您吉言…”說著低頭對身邊嬌娃道:“聽到沒多吃些,趕明兒生個大胖小子…”


    惜玉羞到不行,三兩下吃完走了,捂著臉不理會他,兩個人笑笑鬧鬧走到街市盡頭沒什麽玩的了,準備打道迴府,忽然一個人跌跌撞撞走過來,惜玉定睛一看是薛小山,他整個人滿頭大汗,一把抓住榮玉棠的手,聲音發顫:


    “看見芹娘了嗎?”


    “不是和你一道出來?怎麽的你們走丟了?”榮玉棠微微皺眉。


    薛小山擦把汗:“適才我遇見一幫耍刀的,看在興頭,還和他們切磋了幾下,芹娘說她去買寫糕點與我墊肚子,誰知道那耍刀的和我聊上了,拉著我去對麵喝兩杯小酒…才兩杯我就醉了!睡到現在才醒!”


    說著自責的打著自己頭,打的悶悶響:“叫你貪杯!呸!叫你貪杯!”


    惜玉隻覺得蹊蹺,薛小山酒量是玉成班裏麵出了名的大,自詡千杯不醉,怎麽會輕易被店裏小酒難住?


    “會不會已經迴去了?”榮玉棠倒是鎮定些:“你莫緊張隨我們迴去,若是不在,我馬上派人來搜…多說無益趕緊迴家…”


    惜玉心裏隱隱覺的不好,二話不說往迴趕,小寒仙開了門,笑著迎接他們:“怎麽的長生都迴來了你們才迴來?喲,你們遇見了?一齊迴來倒好…”


    “芹娘呢?迴來了嗎?”


    小寒仙搖搖頭:“不是和你一起出門嗎?沒迴來呢…”


    惜玉心裏咯噔一下,看向了榮玉棠。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4-26 16:09:05~2020-04-27 17:13: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鹹魚躺好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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