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罪歌下了判斷之後,真央腦海中屬於[罪歌]的聲音逐漸消失。


    對麵少年眼中,一看就令人炙熱到發燙的紅光也如潮水般褪去。


    他在原地晃了晃神,再一睜眼,眼瞳又變成溫潤的暖棕色。完全失去被[罪歌]操控記憶的沢田綱吉,鬆開了捏著刀柄的手,尖銳的刀鋒就直直插進腳邊的木板上。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旁邊躲,結果就看到地上被摔得不成樣子的蛋糕。


    “這……這是怎麽迴事?”


    他隻是去廚房拿把刀迴來切蛋糕,怎麽就一下子不一樣了。


    對麵的真央溫柔的笑了笑:“我剛剛搶著刀要先切蛋糕,你說很危險不肯給我。搶來搶去一不小心就把蛋糕碰到地上了,對不起。”


    “是嗎……”綱吉愣了下,帶著惋惜看地上的蛋糕。


    他蹲下身默默收拾摔在地上粘稠的奶油,真央從背後看不到他的臉,但隻是從他慢吞吞收拾殘局的背影,就給人一種小動物受傷躲在角落裏的憐憫感。


    真央站在他背後,先是單手叉腰手足無措用食指撓了撓臉頰,最後走過去表示安慰蹲在他身邊。綱吉沒說什麽,還是低頭一個人不吭聲清理地上已經不成樣子的奶油蛋糕。看他一直一句話不說的樣子,真央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沉重,難以唿吸了起來。


    她難以忍受這樣的空氣,鼓起臉頰,用自己的腦袋用力往綱吉的頭撞了過去。


    綱吉的頭被她撞得往後倒,還好及時穩住了重心,沒有摔倒。他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無緣無故被撞的腦袋,剛想說什麽,真央先開口說:“別難過了。”


    其實她不能理解為什麽綱吉會因為吃不到蛋糕那麽傷心,明明蛋糕這種東西下次再買過來一起吃就好,為什麽要對今天她送的巧克力蛋糕那麽在意。


    “沒什麽。”綱吉輕輕搖了搖頭。


    雖然嘴上這麽說,真央看他的動作透出來的氛圍可不是這麽說的。


    她試著努力安慰道:“我們下次再一起吃吧”


    他還是低著頭,淡淡道:“不用了。”


    “那我現在出去給你買一個?”


    他還是搖頭。


    “那你想要什麽?你說嘛,我都給你。”


    綱吉下意識搖了兩下頭,他並不覺得真央欠自己什麽,但就是心裏難以抑製的難過,以至於現在提不起精力。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手一頓,為了掩飾情緒,他還是低著頭有條不絮跟以前一樣收拾爛攤子。他諾諾道:“真的……什麽都可以?”


    真央:“嗯。”


    綱吉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一直想做,但一直沒挑到合適的機會去實現的事。


    “我想要和你拍一張合照。”


    真央:“……”


    察覺到真央的沉默,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變得緊繃,因為過度緊張說話以至於沒那麽流暢:“不、不行嗎?”


    “不是不行……隻不過……”真央話說到一半,頓了頓,才很難為情說出下半句,“我不喜歡看到照片裏醜陋的自己。”


    “誒?”綱吉從來沒想過她在意的是這個,他直接說了實話,“可是你很漂亮,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不動大腦說了後半句之後,綱吉立馬覺得自己的臉紅的如同秋天的楓葉。他好像……從來沒有一次當麵這樣直白的誇真央的相貌。


    對於自己外貌的誇讚真央很好意思的點點頭,說:“我知道。”


    綱吉:“……”


    “但是——”真央很重的歎了一口氣,帶著很真誠的苦惱道,“拍出來的照片沒有我本人好看。”


    綱吉:“……”


    就這?


    “隻不過既然是你提出來的,下次有空再一起拍吧。”真央摸了摸他蓬鬆的棕發,“記得用好點的相機,盡量能把我本人的樣子給拍出來,不要差太多。”


    綱吉:“……”


    雖然並不是一下子痛快答應了他的要求,他還是感覺自己的心猶如架在柔軟的雲中,不自覺飄飄然起來。


    “好。”


    真央在第二天上午收到了亂步的郵件。


    【真央你可以不用過來了,今天我的同事會過去。總之辛苦了。】


    這條簡短的郵件剛看完,她的手機已經接連響起三個收到新郵件的提醒音。


    【早上好,上次把我一個人丟在車上真是過分,就沒有想過我一直被關在裏麵了該怎麽辦嗎?說不定會死哦。】


    【排除放置y的可能的話,難道說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讓我死!(w)討厭啊,想要跟我一起殉情的話何必那麽含蓄,隻管開口就好,我會用最飽滿的精神牽著你的手一起死的。】


    【說起來你把人關在紙裏是不是有時間限製?】


    “叮~”


    “叮~”


    “叮~”


    手機的提示音在這期間一直很活躍。


    真央光是聽著不間斷手機提示音都有些煩躁,“嘖”了一聲。她大概能理解亂步最後說的那句“辛苦了”是什麽意思了。


    真央的故鄉使用的手機並沒有跟這裏一樣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功能。她的故鄉有一種叫做“獵人”的職業,受這個職業的影響,她故鄉推出的手機永遠都隻是在造型和耐用上麵費勁。


    所以她對日本的高科技產品並不是那麽對付。


    她並不知道有什麽可以拉黑對方郵箱地址的功能,但真的不想受到騷擾,她直接把手機扔到了樓上,不管裏麵待會發來什麽消息,隻管自己一個人下樓看電視了。


    真央沒什麽特定喜歡看的電視節目,基本都是隨手挑一個頻道看,畢竟不管電視裏播什麽東西對她來說都是格外新奇有趣。


    她就算看到男主男扮女裝和女主住一間宿舍這種狗血劇情也會興致盎然繼續看下去。她最近興趣是在看柯南,比起這部真正想表達的重頭戲推理過程,她一點興趣都沒有,畢竟亂步先生作為名偵探推理的時候可從來沒說過什麽推理過程。


    她最喜歡的情節是看最後犯人一臉痛哭流涕,真情表白心聲的環節。每次看到他們都已經被證據貼到頭上了,還要最後關頭掙紮的表情,光是看他們滑稽的樣子就會心情變好。


    當然,和她一起看電視的沢田綱吉從來不知道她心裏的真實想法。


    在今天的柯南結束之後,是放新推出的一部番劇第一集。


    看開頭似乎是一部普通的校園番,第一集還沒開播幾分鍾,家門口就響起了門鈴聲。


    綱吉把媽媽專門削的兔子蘋果放在茶幾上之後,就轉身去門口開門。手搭在門把手上前,他心裏下意識以為門口站著的人不是獄寺就是山本武,因為他認識的其他人一般不會走正門,基本都會從二樓窗戶跳進來。


    當沉重的金屬門把手往下壓,他推開門看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好友,而是一名完全不認識的男人。


    這名男人的身材高挑,他雙手插在米色的風衣口袋中,在他露出的手腕和脖子上不知為何纏著緊密的繃帶,讓人想起電影裏的科學怪人,但他俊秀的臉龐則會完全消去繃帶給人帶來的怪異。他彎起的眉眼和上勾的嘴角這張洋溢笑意的臉並不會給人產生距離感,但綱吉並沒有因此對他產生親近感。


    出於好幾次在危險徘徊以練就的近似本能的提醒,他對這名男人產生了戒備心。


    他們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明明是第一次正式見麵,他心裏不禁這樣肯定道。


    同樣的,沢田綱吉心中對他的笑容生出幾分熟悉感。好像在哪裏見過這種笑得過於開朗,以至於顯得有幾分假的笑容。


    “打擾了,我是來找真央的。”


    說完,男人沒等他什麽反應就很自來熟的就進了玄關脫鞋子。


    剛剛在屋外因為他的身量頗高,擋住了一大半的陽光,以至於產生了逆光,並沒有十分看清楚他的臉。此時站在室內白熾燈光照射下,男人細碎的黑發,高挺的鼻子,鳶色的眼睛才漸漸變得清明。


    看著他如同玻璃珠一樣冷淡的琥珀色眼睛,沢田綱吉終於知道對他的熟悉感是來自於誰了。


    曾經有一個叫白蘭傑索的男人,也是如同太宰治一樣,一副見到誰都笑眯眯的友好表情,他手裏還永遠有一袋好像吃不完的散發甜膩氣味的棉花糖。每次對誰都擺出一張親切到假麵笑容的白蘭,還有著一雙不容直視的紫羅蘭色的眼睛。


    兩個人的眼神裏,從心底對世事毫不在意的冷淡,真的太像了。


    不同的是白蘭有著毀滅世界的野心,就像是透著玻璃在燒的熊熊大火。但太宰治跟人感覺就如同是毒液滲入肌膚之內所產生的陰冷。


    太宰治換好鞋子後,看著走路姿勢是漫不經心,但坐在另一邊的reborn則是察覺到他閑散的態度下還若有所思往他這裏輕輕瞄了一眼。


    雖然隻是眼珠子不自覺往另一邊的reborn偏移絲毫,但發現到reborn還是有注意到他這個細小不能再細小的動作之後,他笑著說:“這裏……比我想象中有趣嘛。”


    這樣兩人之間算是不起眼的打了招唿。


    綱吉走到真央所在的電視前的時候,他走前畫風還是好好的一部校園番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他們倆過來的時候劇情正進展到男主對父親再婚對象的孩子,也就是男主的姐姐,對著躺在沙發上熟睡的姐姐偷偷親了一口。


    綱吉:“!!!”


    太宰:“欸——我就說了,很有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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