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指了炕邊的春凳:“坐吧。你是大姐兒的奶嬤嬤,我們說會兒話。大姐可是還吃奶?”


    “不了,時斷時續的用些。大多數,還是吃些軟爛的東西。”奶嬤嬤對於眼前的女人多少摸不著,她是照顧二姑娘的奶嬤嬤不假。實際上,眼下二姑娘小,也就單單留了她一個。就是那些教養管事的,一概沒有。原本老太太不怎麽管的,眼下有個人管了她小心的應著。


    “嗯!”安瀾點點頭:“將奶斷了吧!你也奶了她三年了,日子有夠長的。她這邊年紀,若是再吃奶,怕也是賬不好的。我看著頭發都是黃的,女孩兒家那一頭烏發最是重要的。待會兒我讓人拿了黑藥泥膏子,是能吃的。你夜裏給她洗的時候,塗抹在頭發上。用熱手巾給她包上。早兒再起了去。平日裏,大姐兒的吃食都從我這個小廚房出,等我迴門迴來,再給姐兒配上丫頭婆子什麽的。”


    “哎!”嬤嬤點點頭,她聽著那句能吃的就知道東西頂頂的好。曾經賈敏沒出嫁之前,也是用著能吃的膏子護的頭發。


    “你家是個小子還是姑娘?”


    “是個姐兒。”


    安瀾點點頭:“你是姑娘的奶嬤嬤,原本這話我是不想現在說的。隻是姐兒眼下在我這裏了,說的不好聽了你也忍忍。我不知道你是家生的還是如何,隻是若是一旦讓我發現姐兒有了什麽差池,你也就別做了迴家就是。”


    “是是!”奶嬤嬤小意的點著頭。


    看著她還算乖巧,安瀾讓一邊的嶽嬤嬤給了她一個荷包讓她去照顧迎春了。


    午膳是在賈母哪裏用,安瀾帶著兩個小兒的,進入賈母的宅院。聽著裏麵笑語嫣然的,也跟著會心一笑。她拍了拍賈璉的肩膀:“今兒十高興的日子不是嗎?”


    賈璉聽到她的體型,連忙將笑容弄上了臉。他本來就被今天的事情弄得很是措手不及,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歲多的小子。


    賈赦早早就到了,歪坐在一邊看著丫鬟們在整理桌子。見到安瀾進來,瞪了笑著的賈璉一眼:“她這麽小,自己都不會吃飯呢。你抱著過來做什麽?”


    “吃飯就要一家人一起,小有小的好處。也不能缺了她不是?”安瀾將迎春遞給跟著過來的嬤嬤:“我讓人弄了雞子羹,待會兒就送過來你在一邊拿著喂了。”


    聽到有雞子羹,小迎春的臉上滿是笑容。安瀾看著她,心裏軟乎乎的捏了她小臉一把:“聽到好吃了的?”


    賈母看著她逗弄孩子,沒有吭聲。飯菜擺的差不多了,眾人上桌安瀾拿著一雙筷子走到賈母身邊:“說到底,您也是婆婆呢!”她笑著給賈母盛了一小碗雞湯:“飯前喝些湯,養胃。”


    賈母看著那碗湯,她其實沒有這個習慣。但是人家說的好聽,她也隻能受著。一邊的王夫人,拿著筷子看著眼前熱情的女人,恨恨地握了握手指。


    她剛剛還被老太太訓斥了一通,說她若是在賈政開口前就出口否了事情也不用這麽麻煩。還得是她耗著老臉去做和。


    安瀾看著賈母用了湯,就提手夾了一個小饅頭放在賈母手邊上。這飯菜上用的饅頭餑餑,都是小巧適口的。看的,就是一口一個。她看了一眼王夫人,見她沒有夾菜的意思。她俯身到賈母耳邊:“我是第一次,老太太喜歡吃什麽?先用些青菜可好?我看那白菜就不錯,看著是用香醋提的味道。吃了也是開胃的好。”


    “就那個吧!”賈母生氣王夫人之前不吭聲,眼下看著她呆呆愣愣的,火氣就更大。隻是憋著,可人靠著耳邊說話,她又不能當場反對隻能應了。


    安瀾弄了一筷子香醋白菜給賈母,分成小段的。賈母看著她用金剪子將長白菜分成小段,之前想要挑剔的心思也歇了下去。她吃了一口菜,咬了一口小饅頭揮手:“你們都去用吧!我這兒沒有那些規矩,讓小丫頭來照顧我就好。她知道我的口味。”


    她說的小丫頭,是站在王夫人身後的年輕貌美的女子。安瀾笑著放下手中的工具,給一邊的琉璃:“老太太疼我,我就不做了阿!”


    “去吧去吧!再不用涼了就不好吃了。這說起來,可是你的第一頓在家吃的飯。”賈母笑著揮揮手,一邊王夫人聽到賈母說的也跟著離開坐到賈政下首的位置上。


    看著安瀾坐下,一直負責安瀾用餐的錢嬤嬤接了活兒,走到安瀾身後。先是讓安瀾喝了一小碗雞湯,再給她夾了之前的白菜。隻是她沒有像安瀾那樣分段,而是靈活的運用筷子將白菜卷成小卷,搭配著一個小口的餑餑片。


    賈府東西還沒有之後的奢靡,隻是賈母的筷子是象牙筷子頭鑲嵌金鑲玉的。安瀾手中的,是從嫁妝中準備的酸枝木筷子。賈赦哪裏是一樣的,筷子上麵用金絲鑲嵌勾勒了一條四爪的蟒蛇河一隻漂亮的雄雞。


    白菜做的有些爛了,安瀾吃了一口就知道味道不是很好。不過好在一份白斬雞做的不錯,她多用了兩筷子。


    賈母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吃的也就不多。她放下筷子,其他人也跟著放下了。賈赦雖然跟賈政有飲酒,也隻是一小杯的量。賈母停了筷子,他也就放下了酒杯。


    賈母看著擦嘴角的安瀾:“可是用著好?這苦春的,也沒什麽好東西。”


    “小民居安,大戶居富。能有吃的就是不錯了,更何況雞鴨魚肉的樣樣都在。”安瀾笑著就著陳年茶水漱口,重新擦擦嘴角。其實她沒吃飽,不過好在她也明白這東西吃不飽早早讓小廚房做上了。


    “嗯!”賈母點點頭,沒有說什麽。這話說的滴水不漏的,可是聽這就是明白人家在說,不好吃。


    中午的時候,賈母有小息一會兒的習慣。讓下麵人撤了席麵,就讓安瀾他們散去了。


    賈赦讓賈璉迴自己的院子去休息,帶著安瀾迴到榮禧堂。


    “你可是要睡會兒?”他坐在炕邊兒上看著正在拖鞋上炕的女人。雖然說兩個人的人情債已經解決了,但說到底人家救了他是不爭的事實。一夜未眠,也是事實。


    “我入了先天,打坐一會兒就好。”安瀾搖搖頭,從一邊的炕櫃中拿出一本前兩日剛剛到的密報集子,當作午時的消遣。正準備打開,就看著賈赦也脫了鞋上了炕。她挑挑眉:“中午沒事情?”


    “我能有什麽事情?”賈赦擺弄著小茶幾上那套小巧的工夫茶具,讓伺候的小丫頭弄了水:“這新春的茶還沒出來,你可是有帶了什麽新鮮的?”


    “女子養顏的小玫瑰可是要?”安瀾翻了個白眼,這男人是臉皮挺厚的。她拉過一個引枕,靠了舒服翻開書不再說話。周圍伺候的隻是留了錢嬤嬤和另一個大丫頭玲瓏在。


    賈赦弄好了水,一個神龍擺尾熟練的擺弄著茶具。他弄的是去年的烏龍,聞著味道倒也是不錯。他倒了兩個小杯裏麵,敲了敲桌子:“這是去年的明頂,吃吃看。”


    安瀾啪的將書冊仍在炕席上麵,懶洋洋的起了個半身,伸手捏了過來聞了聞,嚐了一口然後皺眉:“我是不喜歡這個的,你自己慢慢喝。”說完,她又重新躺下了。


    賈赦嗤笑一聲:“我聽說七繡坊都是絕色女子,怎麽你身邊的丫頭看著倒是普通?”


    “就是普通,才還帶進來。不然還以為是我帶來的通房丫頭呢。”安瀾翻開之前的書簽,將銅黃花片書簽扔在一邊。書冊上的內容都是整理抄錄的,字體很大一掃就是一頁。眼下這個世界很複雜,江湖有、朝廷有、類似明朝的廠公有。唯一讓她覺得心裏舒坦的是,不用擔心會不會出現龍門飛甲。不然,她就不是穿紅樓同人了,而是進入綜紅樓世界了。


    賈赦歎了口氣:“說起來,若不是你,我怕是日後還真離不開女人了。”他自嘲的笑笑:“我的傷,日後若是不走采補這條路,怕是不成。到時候,也就是為了活命罷了。”他深深歎了口氣,端起小茶盅一口抿掉。


    安瀾斜眼看了他一眼,手指翻過一頁:“慈航靜齋的功法,走的是跟七繡坊一樣的劍道。但是不同的是,她們的功法太過於偏激了。重傷難治,也是必然。她沒有廢了你的氣海,算是你的幸運了。”


    “可傷了腎經也不是什麽好事情。”賈赦表情有些別扭,不過很快他釋然的笑道:“傳聞楊太真是七繡坊出去的,可是有這個事情?”


    “楊玉環?”安瀾想了想,將書本擱在胸口:“倒是有這麽一個弟子。在外坊桃花村旁邊,有一小片碧波湖。上麵蓋著一個小院,就是她的。不過是個外門弟子,也是早早死了多年的了。”


    賈赦聽了,心下暗記。這七繡坊,看來並不是明麵上那些。竟然分了內外兩個,那麽內坊是如何呢?他很是好奇,不過這事情急不得。想知道人家門派秘事,總是要付出一寫代價的。


    他靠著身後的牆壁,暖牆的溫度讓他肺腑十分舒暢。他曲起一個膝蓋,手臂簡單的搭在上麵低著頭,拇指和食指慢慢攆動著:“為何推辭了管家的事情?”


    “一來,我沒時間。初來乍到的,好壞都得自己吞了。二來,她們願意就管著好了。外麵的莊子、田產都在你手裏。家裏這些東西,就是搬空了也跟我沒什麽關係。她們總不會拿我的嫁妝的,找死也沒有這麽找的不是?”


    賈赦看著她勾動嘴角的笑容,也跟著抿唇笑著:“怎麽想起來同意這門婚事的。如果不是實在不行,我也不想娶。”


    “很懷念亡妻?”安瀾意外後,嘲諷的笑著:“我看不是吧!我倒是因為年紀到了,兄長總覺得是因為他自身耽擱了我,倒不如出門的好。何況,嫁誰不是嫁呢?有個不錯的目標,定下來也是必然。”


    賈赦聞言,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拉扯。他改了話頭:“明天迴門,後天禮部的聖旨就會到。到時候,怕是會有一些老親故舊的,下了帖子讓你過去。眼下京城大戶人家的女人,混亂的很。甄家老太太暫時還沒有去金陵,怕是最主要的是她那一份。”


    “你是說慈航靜齋?”安瀾啃了啃書脊,眯起眼睛說道:“她們向來都是打著江山社稷的大名堂出門的,每年隻有一個傳人。剩下的都是侍女。哪怕是家世再高,公主也得聽傳人的。你們花間不是跟她們鬥了快千年了嗎!同我七繡坊有什麽關係?還是說,你這個一等將軍的身份泄露了?不至於吧……”


    看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賈赦搖頭笑笑:“我如何會那般愚蠢?隻是一年多以前,出了孝期後甄家老太太曾經提議要做親,將她的三兒子的女兒嫁給我。那是曾經跟過果郡王的,隻是之後果郡王失蹤也就成了老姑娘。這事情被我否定了,不管如何薑家也不會允許甄家的女人做我的繼室。”


    “薑呈一脈,說到底曾經也是內閣首輔大臣。你這個老丈人還是不錯的,隻是死的早了些。”安瀾點點頭,她一年多來一直在研究這些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眼下剛剛理清了一些苗頭。裏頭的,還是亂著呢。


    賈赦點了點頭:“可惜,最後鬧了一個不歡而散。不過說起來,到底是我負了她。”他說的她,是賈璉的生母他曾經的原配。安瀾聽了,隻是笑笑不再吭聲。


    賈赦看著她看書,也就不再說話而是閉目養神。屋子裏靜悄悄的,到時很是和煦。


    賈母躺了半個時辰多,就讓身邊的丫頭服侍她起身。淨麵淨手,重新塗抹好她看著鏡子裏的女子。朝華早逝,剩下的就是生了華發的頭發,和鬆弛的麵容。她歎了口氣:“老二家的可是去喊了?”


    “已經喊了,二太太這會兒怕是在路上的。”一邊此後的丫鬟小聲的說道。她說話聲音綿軟,帶著慢條斯理的味道。賈母很喜歡聽這丫頭說話,就從四等的小丫頭提了上來在身邊做二等的大丫頭。


    平日裏,念個戲文什麽的,聽著也是個樂。


    賈母點點頭,從內室走出來上了炕。這春寒微涼的,她到底不是年輕的時候。有些保養,還是要做的。王夫人進屋,正好看見賈母挨著窗戶,靠在引枕上頭正在看著一根抹額跟身邊的丫頭說繡花的事情。她欠身行了禮,賈母抬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坐吧!”


    “哎!”王夫人點點頭,坐在賈母對麵。她沒敢坐全隻是在沿邊的地方坐下了。


    “可是跟老二說了,珠兒的婚事可有個著落?”賈母沒有抬眼皮,隻是看著那跟棕色的抹額。王夫人素來熟悉她,低著頭小聲帶著怯的說道:“迴去就說了,隻是說他會張羅。我說,本來這事情還是問問老太太的好。他也應了,隻是讓我問問老太太可是有合適的人選?”


    “珠兒眼下不比者璉兒,你兄弟家的孩子到底是小的也是不合適。薛家這些年已經沒落,隻靠著一個名頭過活。說白了還是一個商。我琢磨著,眼下怕是要從官員中看看。一品二品的,謀不到的,珠兒要走仕途,國子監或者翰林院的到時可以。他們都是窮酸的很,我們給的聘禮高不怕不來。隻是,這也不是長久的。”


    聽著賈母這麽說,王夫人皺了皺眉。她也知道,眼下長子的婚事的確不好走。自家老爺到底隻是一個五品官,雖然掛著一個榮國府的名頭。可裏麵很多人都清楚,到底是如何。若是賈璉,就是一品大員的也是娶得。對此,她暗暗生恨。當年是聽了繼母說,要給她那姐姐配上榮國公府的二少爺。聽說十分得寵,她費盡心機奪了機會結果卻是眼前景色。


    她收斂了一下眼睛裏的情緒,低著頭:“媳婦知道,隻是眼下若是給珠兒做親……是不是有些早了。大房那頭,才剛剛做了婚事。”


    “不早了,看人商談妥當的,怎麽也得一年了。珠兒眼下要去考功名,等到秀才過了就要結親。他到底不是年少的小孩子,我們還能等幾年。到時侯,你做了奶奶才好說其他的。”賈母沒有把話說明白,但是王夫人聽得明白。


    眼下大房隻有賈璉一個哥兒,日後能不能活得大還是未知數。如果她的兒子成器,再加上一個長子長孫的。隻要好好算計,這爵位也能夠得到。就算落不在丈夫身上,也會是兒子孫子身上。但是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孫子。


    她點了點頭:“這話我迴頭跟老爺說,隻是眼下大伯婚事老爺也隻是半日的嫁。”


    “嗯!”賈母點點頭:“日後家裏的事情你繼續管著,她說不要的嗎!”想到這個,賈母笑著:“那西花廳你用著就是了,到時侯夫人親戚的過來,哪個不知道這個家是誰在當家作主的?”


    “這事情,媳婦省得。”王夫人雖然對沒辦法入住榮禧堂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也知道,這事情得慢慢謀劃才可以。但是哪個女人將管家的事情讓了出來,就是好事。到時侯,來的人都知道她在管著這個家,說到底了時間久了,也就坐實了。


    看她乖巧,賈母放下抹額帶子:“你知道的我就不說了,隻是有一事情你得省得。她日後可是一品夫人的誥命,哪怕是上麵考慮薑家,將等了也是三品的淑人。這麽明麵上的妯娌規矩,你得做好了。我們不差這些三五的時間。”


    “哎!”王夫人雖然有些不忿,但是也知道賈母是真心為他們這一房好。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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