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說是身體不舒服為由,散了這並不怎麽愉快的飯後休閑。賈政以有政務為由去了書房,王夫人擰著手帕拉著元春迴到自己的房間坐在chuang上生悶氣。


    若說張家這門婚事,她是很滿意的。張家富貴,她在未出閣的時候就知道。何況,張家的門臉可不是他們四家能夠比擬的。就是聖上,也會看看他們才會做決定。不說別的,那時候她姑姑還在年紀也是合適竟然沒有比過張家那個女子,最後不得不嫁給一個武將人家。沒爵沒候,可擔不住人家簡在帝心。


    但是此時卻被如此耽擱了,她如何不氣悶。哪怕是庶女,日後娶一個高門嫡女做平妻也是可行。生不出孩子,也不是他們家的錯不是?她在賈政提起的一瞬間,就想好了以後的事情。可眼下,全沒了。到了,到是平白給了賈璉。


    元春看著母親,歎了口氣從旁的丫鬟手裏接了茶水放在炕桌上,坐在一側貼近王夫人的春凳上,握住王夫人的手:“媽媽莫要擔心了,哥哥是如何人才?老太太想的也是好的,我們眼下的身份就是那般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張家的確是門好親事,可說到底是一個庶女。張家那等人家,規矩更是森嚴。如何會為了一個庶女,改了祖宗冊子?”


    她說的是族譜,那種東西一旦記上了就少有改變。她安撫王夫人:“媽媽舍得讓哥哥娶一個庶女進門?別的不說,單單就是那嫁妝能有五萬兩嗎?老太太不同意,父親不同意,我更是不願意有這麽一個嫂子的。可是高門嫡女,哥哥眼下怕是夠不上的。若是哥哥是伯父的兒子,怕是薑家嫡女鬥娶得。可父親如何說,都是五品。我在哪兒聽得明白,伯娘說的一品五品的。說的不是別的,不就是這個嘛?”


    “她一個小門小戶的懂得什麽?”王夫人聽到這個就氣悶,她甩甩手娟看著女兒明亮的眸子,歎了口氣:“也就是命好罷了。老太太如何都不會如了他們的願的,不過說來若是這婚事談成了,日後到時你哥哥好了。”


    想到這裏,她倒是笑了起來:“你哥哥如何,都是要娶正經嫡女的。我看他們用如何臉麵,弄一個庶出的管家。”


    元春聽著母親這般說,歎了口氣。有些話她是說不出來的,隻是看得明白幹著急。


    她自幼就知道,老祖母對於爵位的想法。父親也不是真的那般清高,不問世事。隻是裝裝樣子罷了,畢竟上麵有一個伯父在。就是她,日後也是由不得自己的。為的就是這家中的父母兄弟,能夠有可能得到這個爵位罷了。可眼下看著,伯父本就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這有了新的伯娘怕是更不好糊弄了。那新伯娘,看著是個聽話乖巧的,但嘴裏說的,眉眼兒弄得都是精明能幹之人才有的。短短幾日,就將這府裏的事情,府裏的人看的通透,研究的明白如何使簡單的?


    可是這些,她如何都不能對父母老太太說的。不為別的,單單是說了她們也不會聽就夠了。


    賈赦在安瀾哪裏喝了一碗甜湯,就換了一身墨青色的袍子出去了。安瀾給他準備了帶去薑府的禮品,每一件都是十分貴重的物品。賈赦原本是不願意的,但是安瀾說,不管如何他們都是賈璉的外家。而她日後,也是要受賈璉孝敬的。這等禮數,也是要遵守。更何況,若是能夠從她這裏跟薑家舅子修好,日後對璉兒也是好的。賈赦磨不過那些禮,無奈的帶著一車的東西去了薑府。


    薑呈看著被小斯丫鬟抱著進了屋子的東西,皺皺眉抿了口茶看著坐在下首的妹夫:“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你上次不還說,再也不登我這個門了嗎?”


    “那都是一時氣話,不管如何你都是璉兒的大舅。上次的事情,也是你做的過了,我才下的狠話。如今,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必然找你來說說關於璉兒日後的事情。”賈赦同這個年長與他十歲的大舅哥,關係很是融洽。雖然在後來上門拉走了他原配的嫁妝,那也是兩個人說好了的事情。明麵上的不合,為的也是他那唯一的繼承人。


    聽到關於外甥的事情,薑呈放下架子挑眉看著他:“我看這些東西,價值不菲。你個一毛不拔的斷不會有這種好心,這是如何來的?”他沒有接話茬,而是將話題拐到了禮品上麵。


    賈赦私下瞅了瞅,揮手讓伺候的人下去,又運用內力探查一番後才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麵上寫了一個七字。


    薑家原名齊魯薑氏,可以說是周天子開國的那個齊薑。雖然眼下名聲不顯,但是多年戰亂諸國紛爭依然能夠在現如今,掌控者齊魯大部分的勢力就可以看出,這樣的人家是何等厚存。當年賈赦的祖母為他求得這門婚事,很大的成分就是因為,他是花間派的傳人。不然,薑呈絕對不會把妹妹嫁給他。


    薑氏的死,讓原本看不上賈赦的薑呈,徹底站在了賈赦這一邊。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慈航靜齋。設計死薑氏,很大的成度是為了榮國府。但是她們不應該動齊魯薑家的後人。


    看著那個七,薑呈睜大了眼睛看著賈赦:“可是當真?”


    “她已入先天,新婚之夜你妹夫我差點沒被掃到地上打地鋪。”賈赦想起自己的狼狽,低頭笑笑。薑呈看著他吃癟,卻大聲的笑著。笑夠了才道:“你就不動心?我知道你對我妹妹的感情,不然也不會走火入魔那麽久,甚至還受傷。”


    聽到薑呈的話,賈赦看著他搖頭笑笑:“我怕是無福消受。再說,她未必看得上我。也就是敏嫻那個傻子……”說起原配,他感懷很深。花間派講究的獨人忘情,有情似無情多。可是他終究,是被感動了的。那個女子,傻兮兮的……為了他這麽一個無心的……


    聽到賈赦提到妹妹,薑呈也有些沉默。兩個男人都沒有吭聲,待一盞茶的時間過去。薑呈才開口:“今日是為了何事?”


    “張家的女孩兒是不是要尋親了?”賈赦開門見山,實際上他在賈母哪兒說的,都是為了打消賈母的動作。謊話編了一堆,他也是知道在嫁妝被拉走撕破臉後,賈母絕對不會去問薑呈是否給自己的外甥尋親事。


    聽到這個,薑呈有些意外:“他們家的女孩兒珍貴著呢……雖然剛到序齒但是我聽張獻忠那家夥說,怎麽也得留到及笄之後再說。”


    “今天不是禮部送誥命冊封嗎?吃了席麵,我那個弟弟說他的上峰給他介紹,說是張家的幼女給他的長子。我聽了才想起來,這女孩兒是真真的好。配璉兒肯定是不錯。況且,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那女子是那個門派的,必然不會如同旁的,這婚事……可行嗎?”


    聽到賈赦這麽說,薑呈有些驚訝。賈政在工部,做昝侍。通常都稱唿為侍郎,但是卻是五品。正規來說,就是昝侍。正五品到六七品都有,上峰是主簿。他的上峰,必然不會同張家有什麽關係。就是眼下的工部尚書劉勇和,也不過是跟張獻忠有著點頭之交。


    洛水張家雖然沒有他們薑氏古老,脈係龐大。但要說起來,那個從魏晉走過來的不是有些根底的。不說別的,就是唐他們家也是出了四五個宰相和風流人物的。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這事情先不著急,過兩天正好趕上迎春花會。我讓你嫂子給你家那個下帖子,先見見張家老太君。沒年的迎春花會,她都會帶著那小姑娘過去。過一陣子我身上就會有旨意,拖拉了這麽長時間皇上也不會放我悠哉太久。到時候,我再找張獻忠問問。這工部的人,我還真沒想過誰有如此的臉麵,能夠說動張家將自家的寶貝幼女嫁給一個五品小吏的白身兒子。”


    賈赦點點頭:“那你就多費費心了,原本王子騰的侄女我看著也是好。不管如何,若是璉兒沒那個心思,娶迴來管理一下後宅也是可行。但若是有更好的,就沒有必要委屈了不是?”


    “成!”薑呈點點頭,是應諾了這個事情。他喊來了人重新換了茶:“對於璉兒以後你如何安排的?原本是你內傷嚴重,沒有更多的心思教導。眼下我看你似乎年富力強的,可是改了心思?”


    聽到薑呈提起上次吵架的原因,低頭抿唇一笑:“說起來,到時欠了這女子大大的人情。這內傷已經好了,璉兒方麵當年我父親不怎麽得以我,你是知道的。隻是礙於老祖母的麵子,不敢有什麽意見。若不然,這爵位是否是我的還未可知。當時多方限製,終究拖拉了年華。我倒是想著,若是璉兒能做個裴相之材必然是好的。”


    看著他一臉向往之色,薑呈滿意的笑著:“你若是早早有這個心思,如何教導不出?”他是明白賈赦的才華的,隻是當年老子娘孝道什麽的,徹底拖拉了。


    聽到舅兄的誇獎,賈赦自得的挑挑嘴角笑道:“我眼下最主要的還是慈航靜齋……”他敲了敲桌子:“過了這個月的婚期,我準備向皇上遞折子去邊疆。璉兒你看托付給林如海如何?”


    “你這是要給你妹子和那個七牽線搭橋?”薑呈頓時明白賈赦的意思。若是賈璉托付給林如海教導文事,那麽賈敏不可避免的會同那女人產生聯係。


    “嗯!”點點頭:“雖然敏兒同老太太的感情不錯,但是這些年想必她也能夠看得明白了。林如海的老娘身體不是很好,我看樣子也就是熬日子了。日後,他必然要迴揚州丁憂。我琢磨著,若是可行讓璉兒跟著也是好。林家身上有的,是子張矜學的東西。跟你我之間的比較來說,卻是最適合璉兒的。”


    “子張鴻儒強調的是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看看林如海就不難發現了。隻是他們經曆孟荀默百家之後,一直都是一脈單穿,如何能夠同意璉兒的加入?”薑呈也認為,這是最不錯的選擇。但是,儒學八代中子張的傳承雖然從未斷過。但是因為其形象在外十分不錯,故很多人效仿。有些人裝作君子,卻行得是雞鳴狗盜。慢慢汙了他們的名聲,傳承上也就改成了一脈單傳了。


    賈赦哈哈一笑:“這個我倒是不擔心的,璉兒深得我花間教導,眼下內力雖然隻是單單明勁。但在文事上,絕對不比那些苦讀的差。我隻是擔心,你心生嫉妒阿!要知道,你們薑家可是妥妥孟學一脈。”


    薑呈聞言,撇嘴自嘲:“孟學的多了,據說是凡讀孔孟必入孟門。嗬……”他輕笑一聲,賈赦也跟著笑著短期茶碗潤潤口舌。


    是夜,安瀾坐在炕上用木盆泡腳。嶽嬤嬤一邊給她揉著腳,一邊聽著她跟賈赦說話。賈赦此時泡了熱水澡,正散者頭發躺在炕上,將頭露半在炕邊兒外讓丫環用幹布給他攪頭發。


    他是可以用內力將頭發上的水分弄幹的,但是那樣頭發就會顯得枯幹。這要是在外人眼中,就是他腎水不足了。那對男人而言,可不是什麽好話了。


    主要是,這若是放在江湖豪傑,走馬草莽身上誰也不會看你的頭發是枯黃一片,還是烏油蓋頂。隻要太陽穴鼓起,就表示內力非凡。加上麵色紅潤,若是明明一甲子老翁,卻偏偏膚若少年那就更值得考究了。江湖,看得是功夫。可是官場世家,看得就是各種內涵了。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男人的麵子。麵子是什麽,就是那啥啊!若是那啥不成,你功夫深如何?宮裏麵的內府令的功力也不錯,可那是葵花寶典。


    “既然你大舅子說會去找張家人說說這門婚事,我看這事情能成。隻是,你可是想好了剛剛新婚就要去西北。”


    “如何想不好了?”賈赦歎了口氣:“我前半生都蹉跎了過去,走火入魔的……”他自嘲的笑笑,其實他眼下也不過是剛剛而立,卻帶了滄桑。


    安瀾看著他,撲哧的笑出聲。拿了一邊的紅豆小糯米球的甜湯,吃了兩勺才開口:“你看著也不過是三十出頭,如何說得自己甲子都過得樣子。不過照我說,林如海那一脈也是不錯。隻是,你想過沒有洛水張家可是願意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子張。曆朝曆代,子張的名頭可都不怎麽好。”


    她年少無知的時候,曾隻認為儒家就是儒家。卻從不想,原來儒家也是分門派的。這子張一脈,要求的君子謙和,溫潤如玉。廣納博彩,寬他嚴己。可這種做派,隨著時間的變換漸漸變成了需有其表,內力敗絮的代名詞。


    “嗯……”賈赦倒是從未想過這個,他沉吟一聲:“應該無事。洛水張家雖然是孫氏一脈,列為荀子之後。但說到底,他們家這麽多年的變化更迭,更應該明白所謂見儒從而而來。而真正的子張君風最是如何。”


    “你自己小心就好,我是不願意讓那王家女做兒媳婦的。”安瀾低頭撇撇嘴,她的性格若是對上王熙鳳怕是有的熱鬧了。


    賈赦聽了她這麽說,扭頭樂著:“這話說的……王子騰的人品還是可信的。隻是那王熙鳳的性格,說到底別隨了我那弟妹就是了。”


    安瀾抿唇一笑:“我就是擔心這個呢!我可是不喜歡那一巴掌打不出個屁的。這兒媳婦進了門子,日後管家弄事的若是都跟著她姑姑那般好了去,我如何自處?說到底,那張家婚事還是好好籌謀的好。我倒是覺得,若是我肯收那女孩兒做親傳弟子,說不定這婚事有的談。”


    “那你犧牲不是大了?這人情……”賈赦連忙坐起身,給他弄頭發的琉璃瞥了瞥嘴,拿了東西出去。她是煩透著老爺的頭發了,竟然跟女子的一樣半天都弄不幹。就是她家奶奶的頭發,用上一半的布子也就幹透了。


    看著賈赦的擔心的表情,安瀾歪歪頭:“就算是我看那慈航靜齋不順眼吧!不管如何說得,張家嫡女,萬不能出一個慈航靜齋出來。”


    聽到安瀾說到慈航靜齋,賈赦頓時明白了。他盤膝而坐:“慈航靜齋的人找上門去了?”


    安瀾抬抬下巴,嶽嬤嬤擦擦手從一邊炕櫃的小抽屜內拿出一本冊子扔給賈赦。她是不喜歡自家主人的這個伴侶的,但是奈何此時主子還不能修真。


    賈赦翻開冊子,連續翻了幾頁就看到了嶄新的記錄。上麵清晰地寫著,三聖庵慧靜師太與二月初三拜訪張氏門庭。


    他冷哼一聲:“張家必然不會讓寶貝的女兒去做姑子去,況且這一任的聖女已經有了自己的徒弟。張家如何讓他們家的女孩兒去當一個外門弟子?”


    “說的就是這麽一個道理,況且張家是隋唐下來的。當年的紛爭他們必然清楚。隻是,眼下宮裏麵還有一個甄貴妃。慈航靜齋的名頭雖然一直在江湖,但是你不要忘記了。帝王最喜歡的女人,偏偏還就是她們這一味道的。”安瀾笑著讓嶽嬤嬤給她擦幹腳,懶洋洋的上炕靠著一堆軟綿的引枕:


    “慈航靜齋的女人,通常都是按照帝王心術來教導的。她們非但明白帝王天下社稷,而且常年的劍術修行,加上佛法的參考讓她們帶著一絲絲淩然不可侵犯的意思。皇帝也是男人,尤其是坐在帝王位置上的男人……”安瀾笑著看著賈赦,一幅你懂得的表情。賈赦是明白的。


    他低頭笑笑:“的確,不管女兒如何珍貴,張家畢竟懂得取舍。隻是一個外門,說不定能夠獲得更多的利益也未嚐不可。畢竟那隻是一個庶女,到底不是嫡係正出。”


    “所以……我們家,能夠給出慈航靜齋更好的選擇。”安瀾驕傲的昂頭笑著:“我可是……給了一個親傳弟子的名頭的。隻要她嫁給璉兒,我們就保證日後璉兒不納妾、不走私。我能保證,若是我先去了,七繡坊外坊的坊主我會在她步入暗勁後,交給她。”


    “外坊……”賈赦皺了皺眉:“為何不是內坊?”


    “內坊……可不是練武……”安瀾說完這個低頭笑了。賈赦看著她,皺了皺眉。他知道,這裏頭怕是有人家的私密。雖然眼下兩個人能夠和煦生活,但這種平和也是有底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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