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徐晚音依舊張揚, 卻又多了幾分恰到好處的世故。比如當她牽著林迴的手明目張膽地出現媒體麵前,這段動作背後的意義在大眾眼裏不言而喻, 然而她也隻挑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迴答,對記者關於她和林迴關係的提問都一一略過。


    徐晚音很著急, 著急著去林迴家吃林迴做的麻小。當然,想吃麻小都是借口, 是她賴在林迴身邊的借口。她假惺惺地邀請小姨一起吃麻小,實際上早就知道小姨不會這麽沒眼力地跟過來。隻迴答了幾個問題,徐大小姐就火急火燎地拉著林迴坐上了小姨安排的保姆車, 前往林迴的家。


    林迴的家和徐宅比起不算大,一棟兩層的別墅, 裝修風格也偏溫馨。徐晚音沒有進屋看過,於是忍不住打量起來, 這樣打量的行為按理來說不太禮貌, 偏偏徐晚音的眼裏的目的太單純, 是那種錯過了太多, 所以什麽都不想再錯過的眼神。


    林迴說:“你隨便看看, 小龍蝦還沒下鍋,我去炒一下。”


    徐晚音笑:“還沒下鍋就來接我了,這麽著急?”


    林迴戴上圍腰,把淡藍的袖口挽起,伸手揪了一下徐晚音的臉,坦然道:“嗯,因為擔心你就過去了。”說完, 似乎是在難為情,轉身去了廚房做飯。


    兩個人明明算是剛剛確認了關係,在外明目張膽的,關起門來卻還是像個客人,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


    徐晚音微笑地看著林迴的背影,林迴的背影有多年未見的陌生感,有成長留下的印記,也有徐晚音最熟悉的刻進心裏的模樣。


    她不禁覺得後悔,後悔那麽多年來,聽見甫南這兩個字都會心痛地繞著走,不曾迴頭看過一次。後悔錯過了林迴那麽久的時光。


    第一天上大學的林迴是什麽樣的?有沒有學長學姐幫她搬行李?加入過哪些社團?被幾個人表過白?有沒有對哪個人動過心?軍訓有沒有被曬黑?


    剛剛畢業工作的林迴又是什麽樣的?投過幾份簡曆?應聘時有沒有遇到困難?第一份工作的工資高嗎?又是怎麽華麗升職做領導的?交了哪些新朋友?


    這些錯過的時間,徐晚音沒有機會再彌補迴來。她很想知道,很想看到,但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通過想象去構建出林迴在這段日子的生活。


    她和林迴就像是處在對岸的人,在彼此平行無法相交的兩條線上,各自奔赴各自的歲月。她看不見的那些種種,和十七歲的林迴疊加,才鑄就了今天站在她麵前的人。


    而無論是過去的林迴,還是今天的林迴,徐晚音都好愛。愛她曾經青澀的倔強,也愛她如今的成熟穩重。


    “林迴。”


    “嗯,怎麽了?”林迴炒好調料,將小龍蝦下了鍋。


    “你猜猜看為什麽我要迴甫南。”


    林迴轉頭看了眼徐晚音,又轉過頭繼續忙活手裏的事:“因為十周年紀念巡迴演出?”


    “不是。”徐晚音搖搖頭,斜靠在沙發,目光眷戀而溫柔地投在林迴的身上,緩緩開口道:“北京下了一場雨,很大的雨。我的車被困在了水裏,所以我下車打傘走迴了家。那天的雨真的太大了,傘哪裏管用,我渾身淋得濕漉漉的……然後我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到了你,一個衝動就跟鬱文她們提出要在甫南演出。”


    林迴:“想到了我?”


    徐晚音笑:“我上次淋成那模樣還是因為你。”


    林迴很久沒迴話,默默炒好龍蝦,關了火起鍋,又去冰箱裏拿了兩罐凍好的啤酒,左手端龍蝦,右手拿著啤酒,走到飯桌那邊。不用打招唿,徐晚音早就坐了過去,戴上手套自己撿了條小龍蝦剝起來。


    林迴這才說道:“看來和我有關的記憶都不太好。”


    徐晚音兀自搖頭,把手裏剝好的蝦放進林迴的碗裏,說道:“有段時間不敢想你的事,覺得想起來會難受。但那天是無意識地想起了你,竟然覺得很懷念,無比地懷念……就像被你下了蠱一樣,什麽都沒做,就這麽想了你一整天。”


    林迴擰開啤酒罐,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夾起徐晚音給她剝的蝦吃下。


    徐晚音看向林迴微紅的臉頰,“太久不見,你都學會喝酒了。”


    林迴“嗯”了一聲,“有些應酬推不掉,偶爾要喝點。後來發現這酒也不是完全不好。”


    徐晚音笑起來眼睛亮亮的:“比如?”


    林迴見徐晚音肩膀上的繃帶滲出了點血跡,她伸手去抓徐晚音的胳膊:“你別動,我去找藥箱給你換藥。”


    在林迴伸出手的刹那,徐晚音卻將肩膀往後縮了縮,“你還沒告訴我,酒好在哪裏?”


    林迴眯了眯眼睛:“我先給你上藥。”


    徐晚音把左耳的助聽器摘掉:“好安靜啊,你在說什麽?靠近一點說。”她就算摘下助聽器也不是完全聽不見,這麽做不過是單純地耍賴皮。


    也不能完全說是耍賴皮,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徐晚音管這叫情趣。


    她的那些小心思林迴再清楚不過,林迴也由著她鬧,靠近徐晚音的耳邊道:“傷口在流血,要重新包紮一下。”


    徐晚音裝作沒聽見,順勢在林迴的側臉落下一個吻,雙手攀上林迴的脖子,偏過頭嬉笑:“我肩膀痛,你別推開我。”


    林迴無奈地瞥了眼徐晚音,依舊沒戳破徐晚音的心思。徐晚音在縱容下慢慢湊近,開始和林迴接吻,她接吻的習慣還是和高中時一樣,要輕輕啄兩口嘴角,才會加深這個吻。


    其實徐晚音的目的才不是吃什麽麻小,她又不是當年單純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今天她來林迴家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找到機會留宿下來。


    林迴是甜的,軟的,酥的,什麽都不如林迴美味。


    然而林迴好像思緒全在徐晚音肩膀的傷口上,連接吻也在分心,唇分時第一句話不是溫存,而是:“傷口真的該換藥了。”


    徐晚音有些氣林迴的不解風情,皺著眉頭道:“林迴,你丫的!”


    林迴笑著抱了抱徐晚音,好聲好氣地哄道:“馬上就換好了,不急這幾分鍾。”


    徐晚音癟嘴,林迴這話說得好像她很急不可耐一樣,她隻能端出了幾分姿態,咳嗽兩聲:“行吧。”


    林迴從櫃子裏找出藥箱,小心地給徐晚音換藥。她仔細檢查了徐晚音的傷口,確定隻是被彈片彈到了一點,留下了皮外傷,這樣才稍微放了心。


    徐晚音:“看吧,都跟你說沒什麽的……”


    換好了藥,林迴問徐晚音:“你還想吃小龍蝦嗎?”


    徐晚音捧著林迴的臉,繼續上個吻,“有你在,吃什麽小龍蝦?”


    這次林迴很配合她,也很投入。


    她們重逢以來也不是沒有親過,隻不過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讓徐晚音覺得滿足。


    仿佛內心缺了的一大塊被結結實實地填滿的那種滿足。


    成名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徐晚音都處在迷茫的階段,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又恍惚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痛苦的原因大多相似,求而不得算得上是最普通的一種。


    現在她終於得償所願。


    徐晚音走了個神,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林迴壓在了沙發上。林迴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已經沒了反抗的餘力。


    徐晚音大概知道有攻受之類的說法,但她經驗太少,不確定自己算哪一方的,不過隻要對方是林迴,好像都不錯。


    徐晚音笑著問:“林迴,你讀大學的時候有認識什麽學姐或者學妹嗎?”


    林迴皺皺眉,想了想道:“當然有啊。”


    徐晚音酸酸地說:“哦,人緣不錯嘛?”


    林迴瞥她:“沒你受歡迎。”


    徐晚音:“那當然咯,喜歡我的人很多。”


    林迴:“嗯,我也喜歡你。”


    徐晚音說:“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我也喜歡你。”


    “再說一遍。”


    “我喜歡你。”


    徐晚音又問了幾遍,林迴都是同一個答案,她咯咯地笑起來,“那你有喜歡過別人嗎?”


    林迴說:“你的重點其實是這個吧?別吃醋,我沒再喜歡過別人。”


    徐晚音點頭又搖頭:“我想知道發生在你身上的每一件事。”


    林迴俯身親了她一口:“好,你想聽什麽都跟你說。”


    *******


    周遊發現林朵安靜了許多,以往她的小號經常收到林朵發的消息,每天也都能刷到好幾條林朵的微博。


    以往唧唧喳喳的人,突然沒了音訊,周遊還有些不自在。


    正當周遊又一次無聊地翻開微信小號時,林朵終於給她發來了消息。


    木木:【粥粥,抱歉現在才看到你的消息,最近考試有點多,沒有上網。】


    周遊很快就迴複:【考試怎麽樣?】


    木木:【考了個年級第一名[得意]】


    粥:【成績不錯嘛,可以可以。】


    收到這條微信後,林朵莫名覺得粥粥給她的感覺有點不太一樣,以前粥粥都是一口一個“太太好棒”“太太加油”之類的,現在粥粥說話怎麽更像個長輩了。但林朵沒多想,說不定電話後麵的人真的就是個長輩呢?


    木木:【可能這就是情場失意考場得意吧。】


    周遊蹙眉,下意識地有了危機感,小徒弟這是看上了誰了?這麽久以來,她和林朵兩個人能保持良好網友關係的原因,就是在於她們很少過問對方私人生活,彼此保持著舒適的距離。周遊想了想,終是忍不住打字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對方很快迴複:【有啊,我喜歡周遊。】


    粥:【我不是指的偶像。】


    木木:【我也不是指的偶像。】


    周遊端茶的手,第一次沒拿穩。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朵朵直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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