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揚其實沒暈多久,大約幾分鍾,他便自發的清醒了。努力睜開眼睛,陽光強得刺眼,他覺得眼睛很疼,眼淚很自然地就流下來了。


    “哈哈,子揚你小子躺在這裏偷懶呢!可讓我抓到了!”略顯稚嫩的聲音,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何子揚愣愣地坐了起來,用手擋在眼前,遮住太陽,這才看清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少年那半長不短的黑發,眼尾挑高的細長眼睛,上揚的眉尾,還有朝著一個方向勾起的嘴角,都讓人感到熟悉。


    他是袁楚。


    但是。


    袁楚死了。


    何子揚的心裏不斷地提醒自己,可是卻像著了魔一樣,向著少年伸出手去。然後,觸及到少年溫熱的麵龐,觸及到少年不怎麽柔順的頭發。


    困惑地看著自己的手,何子揚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雙手白皙,修長,完美無瑕。何子揚幾乎可以確定,那不是他現在的手。


    是多久以前呢?應該是他還沒有去警校的時候。不對,還應該更早,是他還沒上高中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高一的時候,他的手背受了傷,一直到袁楚死,那個傷痕都還留著。


    少年有點僵硬,但旋即便笑了,眼睛都眯了起來。


    “子揚你睡傻了?”


    哦,對。


    何子揚想起來了。這是高中前一個假期的場景,他和袁楚整個假期都混在一起。他坐著的地方,是他們初中籃球場。夏天太熱,他會跑到體育館來睡覺。


    他淡笑著,細細地看著袁楚,說道:“我在等你。”


    既然是夢,那麽,他能不能多一點,和袁楚相處的日子?能不能給他一次,正視袁楚的情感的機會。


    袁楚愣了愣,眼中有點說不出的意味,但他還是挑著嘴角,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問道:“你決定參加unt了嗎?”


    “unt?”何子揚在自己的記憶中拚命搜索,卻沒一點這個詞的記憶。


    袁楚見何子揚不像是開玩笑,表情誇張地說道:“what?你失憶了?聯合國家護衛隊少年學校啊!你昨天還信心滿滿要去呢!”


    好吧,何子揚可以確定,這個夢用的不是現實腳本。


    倆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袁楚終於一唿氣,拍了何子揚的頭一下,戲謔道:“你不是說,要為世界人民的未來而奮鬥嗎?”


    何子揚繼續瞪著眼睛,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愣了愣地抬起手,掐了掐臉,自言自語道:“不疼啊,果然是夢。”


    袁楚一臉黑線,“你掐的是我的臉。當然,我可以很負責人地告訴你,我很疼。”


    ……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對方身上哪裏有顆痣都一清二楚。但即便這樣,袁楚還是很多時候搞不清楚何子揚的想法。


    以這個情況看來,他們兩個人,肯定有一個腦袋有問題。袁楚堅信,那個人是何子揚。


    何子揚的眼神漸漸有些迷茫,手上的觸感很真實,和以往的夢不一樣。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實實在在的存在著,當然,還有袁楚。


    於是……難道之前的十幾年,他都是在做夢?


    袁楚看了何子揚一眼,把他的爪子從自己臉上扒拉下來,臉色嚴肅起來。


    “其實你不說,我也覺得應該加入。現在局勢這麽緊張,說不定1999就是真的末世了。那個時候,我們都玩完。還不如現在能幹點什麽幹點什麽,好歹也是人類的一員。”


    何子揚覺得自己聽不懂袁楚在說什麽,他想很開心地告訴袁楚,1999絕對不是末世,讓他放一百個心。但他又覺得,好像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樣。


    小心地看了何子揚一眼,袁楚遲疑著說,“我知道左曼的死讓你很難過,但是這畢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媽媽變成喪屍才會殺了她,你事先並不知道,一切也都是病毒危機惹的禍,你不該太過自責。”


    左曼。那是個很久遠的記憶了,她是何子揚第一個女朋友。何子揚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女孩子長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笑起來很柔媚,有點漫不經心。


    那一年,那個女孩死去了。死於空難。她媽媽在m國,是何子揚勸說她迴去陪她媽媽過生日。可惜,就在那班飛機上,她死了。


    何子揚一生都沒有忘記這件事,可這個時候,袁楚說的,卻和他的記憶不一樣。


    喪屍?開什麽玩笑?這要是2012年說服力還大點吧?可這好像是1996年……


    袁楚看著何子揚麵無血色的樣子,大約真的有點驚悚,湊近他說道:“子揚,你別嚇我。就算你嚇我,我也不會請你吃飯的。”


    何子揚呆呆地看著袁楚眼裏濃濃的擔憂,心裏微微一暖,眼淚差點滾出來。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袁楚,哽咽著說道:“小團子,我覺得我腦袋摔壞了。”


    = =!


    袁楚看著他,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滾吧!你的腦袋不用摔就是壞的。”


    何子揚沒理他,也沒接著和他鬥嘴。


    現在的何子揚,在思考一個很深奧的問題。


    那個問題就是,他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穿越?還是重生?


    思考無果。


    他抬起頭來,頗為無辜地指著自己的臉說,“現在你捏我一下,看我活著沒有。再問我一個問題,確定我一下我不是喪屍。”


    袁楚覺得自己的眼角都在抽搐,喪屍?喪屍你妹!


    如果一個喪屍能和他說這麽半天話,做出各種各樣豐富的麵部表情,他一定給這個喪屍頒一個最佳表演獎。


    伸出手狠狠捏住何子揚的臉,袁楚臉色猙獰地問道:“疼嗎?”


    點點頭,再點點頭。何子揚眼淚汪汪口齒不清,“瓦茲道了,裏放手。”(我知道了,你放手。)


    袁楚放開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又輕輕說道:“如果你能不這麽欠扁,我相信,我脾氣會好很多。”


    何子揚當時便想仰天長嘯三聲,然後再仰天長笑三聲!好吧,他明白了。這就像是個上帝的電影腳本,時間地點演員道具都沒變,甚至連情節都沒變,變的隻是背景。


    仰天長嘯的原因是,上帝啊!你為何要讓我在亂世重活一次!


    仰天長笑的原因是,上帝啊!感謝你讓我在有袁楚的世界裏重活一次!


    袁楚狐疑地看著何子揚,這人實在太可疑了,狠狠地拍了一下何子揚的頭,袁楚故作兇狠,“你能不二的這麽明顯麽?”


    何子揚笑,又笑,還笑。


    他猛得捧住袁楚的腦袋,柔情似水道:“親愛的,我想吃肉。”


    ……


    有時候袁楚覺得,何子揚對他來說,就是個克星。都說一物降一物,在他和何子揚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從小他的膽子就大,敢逃學,敢翹課,敢和老師叫板,敢和流氓打架。他做事,完全憑著自己喜歡,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他從未對任何事情妥協,除了何子揚。


    有時候,袁楚覺得,他脾氣暴躁的原因,是因為,他把所有的溫柔和寬容,都給了何子揚。


    何子揚一看袁楚露出那種無奈的笑容,就知道自己的肉又有著落了。他記得,十五年後,袁楚說過,隻要你不死,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


    然後,他食言了。何子揚沒死,他死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何子揚突然間覺得明白了,原來他愛上袁楚了。不是朋友,不是死黨,而是一種深入骨血的愛。就好像兩個人很多年長在一起,想要分開的時候,卻發現骨血相連。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突然理解了袁楚。理解了他的所有關心,所有退讓。一直到現在,何子揚才發現,他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在袁楚認真和他告白的時候,他說,我想吃肉。


    袁楚將何子揚拉了起來,笑著揉他的腦袋,“走吧,我去給你做肉。去了unt,就沒機會自己做飯吃了。”


    何子揚笑著拍掉袁楚的手,“你別動我的頭發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袁楚哈哈笑著,倆人拉著手瘋狂地跑著,在沒有人的校園裏,肆意地大笑。


    他們的相處,從來沒變過。也有可能,因為一直在一起,所以誰也看不出誰的變化。就像很多年後,何子揚依舊是個二。就像很多年後,袁楚依然狂傲。


    跟著袁楚迴到家,何子揚爬在電腦上上網,袁楚去做飯。


    等袁楚走了,何子揚才打開了世界新聞,仔仔細細地看著,希望能找出一些這個世界,和過去的世界的關係。


    “m國不明生物襲擊人類,造成大量人員傷亡”


    那是何子揚找到的,最初一條關於喪屍的新聞。先是出現了大型動物一樣的兇惡生物,這種生物的攻擊力極高,而且似乎沒有痛感。


    而後來,被襲擊的人類,也逐漸變成了怪物。


    這些人,以及這些不明生物,被統稱為——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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