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揚覺得,如果機甲可以表現出情緒的話,那麽他肯定是唿吸急促而緊張至死的狀態。可是再怎麽人性化,這也不過是一台機器。


    所以當對方攻擊過來的時候,所有人看不到何子揚緊皺的眉頭和痛苦的神情,隻是直觀地看到那台紅色的機甲被藍色機甲狠狠一擊摔倒在地罷了。這場戰鬥是一張現代化武器的鬥爭,完全足夠讓人忽略機器裏兩個人的真實感受。


    何子揚本身格鬥勝在速度快,可是不知道是因為對於機甲還未完全適應還是自己控製不好,他總是要比對方慢一步。


    卡爾在唿叫機裏的指示十分清晰,可是在真正執行的時候,何子揚始終會出現問題。他知道必須要將對方帶離unt指揮中心,做到這一點就足夠了,隻除了這一塊地方不能被破壞,周遭幾乎全是隔壁。


    然而他做不到,無論多少次被擊倒再爬起來,他都無法將對方從這裏帶離一絲一毫。他們與unt指揮中心的距離完全沒有縮短,甚至還在拉近。


    似乎總是差那麽一點,對方輕易地躲開他的攻擊,而後輕飄飄地將他撂倒。就像是在玩一場遊戲,何子揚的精神上承受了十分大的壓力,而又因為和機甲神經係統的連接,每一次遭受到攻擊他都會感到十分嚴重的不適應和痛苦。


    在兩人開始戰鬥五分鍾後,何子揚幾乎已經撐不下去。計時表上清楚的提示五分鍾,可是何子揚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過了五個世紀。


    似乎覺得玩夠了,對方在他還未站起來的時候,飛速跑過來直接踹在他的胸口。


    這一擊是十分致命的。


    何子揚五髒六五全部移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惡心和難過,但是一瞬間,他找到了使用繩索的機會。毫不猶豫地,他在沒有接到指令的時候打開繩索,將對方的腳部狠狠套住。


    這是第一招奏效,對方開始劇烈掙紮,強製性拆除繩索。


    可是這一招也十分冒險,在他把對方的腳步和自己的心髒部位直接接觸的時候,他就知道卡爾估計連殺了他的心都有。可是他無暇顧忌其他,因為不能輸,輸了就死了。


    何子揚覺得現在他就像是市井上打架的流氓,已經完全不管不顧了,隻抱著人家的腳不放,什麽好看不好看他已經不在乎了。


    對方集中攻擊了他的胸腔,機甲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胸腔和頭部,而現在,整個技術比不上人家的情況下,何子揚無非隻能是硬撐著。


    他覺得自己身體上能夠承受的痛苦已經到了極限,如果是人對人*的對抗,他的肋骨估計差不多斷了。


    神智漸漸已經脫離,何子揚清楚,大約是因為機體受到傷害,他和機甲的連接已經十分不穩定。一旦他和機甲脫離連接,那就隻能被動挨打,他估計就得和這台第一次見光的倒黴機甲一起去死了。


    不過即使如此,他手下還是沒鬆,眼睛已經看不到對方的樣子。他卻能夠感覺到手中繩索下,對方猛烈的掙紮。


    最後一點……!


    何子揚一咬牙,手一拉,終於感到對方鬆勁了。掙紮猛然鬆了下來,一片死寂。何子揚聽不到任何聲音,也感覺不到任何力量。


    他隻能感覺到窒息一樣的痛苦,似乎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這種不適感,和第一次進入機甲模擬係統的不適感如出一轍,他苦笑一下,不對,他肯定是不能笑的,那麽這種笑的感覺來源於哪裏?


    思維越是混亂,身體越是感覺到痛苦,越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點一點冒出來。他開始像放幻燈片一樣迴想,他和袁楚,和林染,和羅拾五……


    和所有人的相識相知,過去現在前世今生各種交織,他看到他和羅拾五在打籃球,然後袁楚過來一臉狠戾和他們搶球,然後林染出現,和他說下午要考物理。他們三個一陣哀嚎,韓奕抱著書走過,一臉鄙夷說,這麽簡單……


    那些明明沒發生過的事,和明明存在的人那麽不和諧又那麽融洽的組合在一起。他沉浸在這種想法裏,幾乎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個冗長的夢做了多久,何子揚並不清楚,等他墜入黑暗,失去意識,也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但又好像,他從未失去過意識。


    總之,一切的混亂,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結束。


    是的,是睜開眼睛,真正意義上,客觀上的睜開眼睛。


    房間還是熟悉的房間,是當初他理療的時候住的房間,周圍是傳統醫院的白色牆壁,床頭放著新鮮的花,桌上還有冒著熱氣的水。


    這樣的場景平淡尋常的讓何子揚迴不過神來,然而坐起來活動活動肢體,又沒缺胳膊少腿,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障礙,對於周遭的一切觸感十分正常。


    何子揚覺得他自從一不小心掉到了這個時代後,就很少有清清楚楚自己在幹嗎的時候。可是他現在卻清楚,他心情平靜如水。


    門從外麵被打開,袁楚帶著一點嘲弄的笑,抱著籃球,諷刺地看著他:“你怎麽又受傷了,你是水做的?”


    說完,狠狠啐了一口:“操,又讓他們使了絆子,你就不能小心點麽?”何子揚看著袁楚,笑了,嘴上還沒放鬆和他臭貧:“得得得,我是水做的,你是火做的成不?我一轉頭你直接和人打起來了,要不是我過去擋了一下,今天躺這的就是你!”


    何子揚心裏明明清楚,這不該是現在該有的場景,但是這又真實得讓他無法去相信這隻是一場夢。他用手去摸袁楚的頭發,狠狠弄亂,指尖真實的觸感迷惑了他。


    他打開電視,下午的時間,照常放著動畫片,什麽灌籃高手啊,什麽這個那個的。他們倆並排坐在病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看電視,聊著nba。


    等天黑了,袁楚才打了個哈欠站起來,衝他招手:“我走了,明天再來。”


    何子揚突然就慌了,他不知道他在慌什麽,明明一切都很正常,明天袁楚下課肯定還會過來,可是他卻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怕明天見不到袁楚。


    “你別走了,今天住在這!”何子揚幾乎要從床上跳下去。


    袁楚嚇了一跳,無奈搖頭:“我又不會消失,除非你消失了,否則我一直都在!”他笑了笑,瀟灑揮了揮手。


    門在何子揚麵前關上,何子揚安靜下來,袁楚消失?怎麽可能……是,不可能……可是,他還是消失了……對,他死了……又後來,他沒死……


    何子揚腦中閃現出無數畫麵,猶如泛著雪花的電視屏幕。袁楚的話像是魔咒一樣,在他腦中不斷環繞,終於,一把利劍衝破濃霧而出。


    他想明白了,袁楚沒消失,他也沒有。


    “何子揚!何子揚!”


    這次是真的,何子揚聽見了卡爾的聲音,困難地看了看周圍。他被困在藍色機甲的手臂間,而對方也無法掙脫他勒緊的繩索。


    看來他還在液體艙中,一切都還沒結束。


    何子揚應了聲,聽見卡爾明顯鬆了口氣的後,狠狠罵他:“你他媽不知道聽指揮麽!你以為這是玩過家家?”


    卡爾那張臉,配上破口大罵不知道是什麽樣。何子揚想起來,在這種時候,居然不合時宜的想笑。


    可惜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藍色機甲步步緊逼,狠狠地擰著他的脖子,他的唿吸越來越緊張。他的一切唿吸係統全部靠機甲提供,一旦機甲失去控製,他在液體中不可能待過十秒鍾。


    這讓他驀然反應過來,開始想辦法脫離控製。大約是剛剛的狀態實在太差,現在他反倒是不怕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同歸於盡了也是對方損失大。反正橫豎他已經受製,把對方引到邊緣也不太可能,倒不如先正麵戰鬥。


    在unt的屏幕上圍著的一群人,心驚膽戰地看著身手矯健的紅色機甲和藍色機甲糾纏戰鬥,二者糾纏在一起幾乎看不清誰是誰。


    這種快速的戰鬥,根本沒辦法有具體的指令。卡爾起初還試圖指揮何子揚,後來發現對方根本無暇顧忌她的指令,也隻能放棄。


    或許這就是它的結局,哪怕是隻麵世一次,也至少麵世過。卡爾站在屏幕前,冷冷看著,突然就不明白為什麽要製造機甲。不過是個會動的遙控玩具罷了,到底她在執著什麽?


    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二者互相牽製,誰也無法得到什麽好處。何子揚咬了咬牙,直接用頭衝著對方麵門砸去。


    “哐!”巨大的撞擊聲。


    藍色機甲驀然放開了勒著紅色機甲的鐵臂,猛向後退了一步,何子揚頭昏腦脹完全憑本能衝了過去,直勾拳將對方打倒在地,而後又以極快的速度狠狠撞在對方身上。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有點傻,但是很有效。


    終於,藍色機甲不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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