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口袋傳來的劇烈震動，江從的手機鈴聲響了。
陸豔還在看著他，江碌華一邊咬著麵包一邊看戲，江從若無其事地接通了電話。
他要看看哪個傻逼在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
手機裏頭傳來紅旗的聲音：“從哥，你出發了沒？”
屋裏靜，江從手機音量高，紅旗嗓門大，所以他說的一字不漏地落進了陸豔的耳朵裏。
江從心裏歎了口氣，嘴上還是很平靜，說：“我這就過去。”
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江從這句話看起來是對紅旗說的，實則也是對他媽說的。
在陸豔開口前，江從先說話了：“這幾次考得不好，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望，對不起。”
江碌華在一旁笑。
操。
笑個鬼。
江從沒理他，繼續說：“我遇到了一些問題，我暫時還沒有找到滿意的答案。不過你放心，我會爭取，也會努力。雖然你可能不能全部察覺到。”
陸豔看著江從，沒說話。
她總覺得江從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她知道小孩子會有叛逆期，但她的印象裏江從一直都很乖。你讓他去做什麽，他就會二話不說去做，並且總是能按班按點完成。但江從畢竟不是個小孩子，總會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他上高中後，偶爾會在話裏會藏著些線頭，表達著他的不滿，但今天是他第一次直接違背她的命令，也是第一次跟她說這麽多話，話裏表達著他不容動搖的立場。
陸豔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稀罕。
她希望江從變得更好，但也沒想過把江從變成一個唯命是從的機器。
她問：“有什麽問題是老師和同學不能幫助解決的嗎？”
江從想了想說：“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到哪去。”
江碌華詫異地看著他：“不是吧，你每天腦子裏就想這些？你要當哲學家啊？”
隻有傻子才會把他的搪塞當作真話。
江從目光迅速瞥了一眼掛鍾，已經接近十五分了，他坐公交過去已經遲了。於是他說：“媽，我跟同學約好了，不能食言，先走了。”
江從轉身，陸豔叫住了他：“你們這次大考是吧？”
江從點了點頭。
“你說你爭取、你努力我看不見，那你就用結果來證明給我看。”
他媽已經做了很大的退讓了。
沒有把他強製押在家裏。
沒有讓他考第一。
“知道了。”江從說。
江從去到圖書館果然遲了，他剛下公交，紅旗就擔心地衝了過來：“從哥你沒事吧？”
江從莫名其妙：“我有什麽事？”
紅旗拍了拍胸口說：“你突然掛掉電話，我還以為你被人綁架了，還想再打一個電話過去跟你對暗號。”
一看就是警匪片看多了……
江從說：“謝謝關心，你要是再打一次，我可能會直接掛斷。”
“……”
他們跟關穎雪約的是上午九點，因此他們可以有更多時間動一點小心思。
六人找了一張角落的正方形桌子，桌子適合八個人圍坐。六人把書包都放在一張椅子上，然後迅速空出了孫敬旁邊的座位。
關穎雪到的時候，一幹人都假裝埋頭寫作業沒看見，隻有紅著臉的孫敬朝她揮了揮手，第一個熱情地跟她打招唿。
紅旗小聲地活躍氣氛，試圖緩解孫敬的緊張：“趁大家夥難得都在一起，大家遇到什麽難題可以一起討論。”
但……還是什麽都沒發生。
一群人心懷鬼胎，關穎雪卻真的在認真學習，已經寫完好幾頁練習題了。孫敬跟塊木頭一樣地杵在關穎雪旁邊，一句話都沒說上。
紅旗朝富貴使眼色，然後他小聲說了句：“我去趟廁所。”
富貴立刻說：“我也去。”
曾霖也很配合：“我也想去。”
於是三人站了起來，江從和楚執卻不動於衷。
紅旗趕緊朝楚執擠眉弄眼。
楚執隻覺得他像個傻逼。
如果他們都走了，也太明顯了。
江從也是這麽想的。
關穎雪剛好寫完一道數學題，抬頭看向紅旗他們，疑惑他們怎麽還不走。
然後她轉過頭，看著孫敬問：“你也要去廁所嗎？”
孫敬突然聽見關穎雪跟他說話，立刻很激動地說：“好啊。”
紅旗：“……”
富貴：“……”
曾霖：“……”
楚執：“噗。”
最終四個人去上廁所了。
男主角都不在了，楚執也就沒什麽活要幹了，他低下頭，正打算重新戴上耳機寫作業，一張試卷被推到了他的麵前。
他第一反應是看向江從。
然後對上了江從茫然的眼神。
他再低頭一看那張卷子，上麵的字跡秀麗雅致，不是江從的字。江從寫的是標準的楷書，安分守己卻又蒼勁有力。
正好這時關穎雪說話了：“我勾出來這道題目有點難，你有空的話幫我看一下吧。”
江從坐在楚執對麵，關穎雪坐在桌子側邊，兩人在楚執的感知裏是同一個方向的，所以楚執才會誤以為是江從遞過來的。
楚執掃了一眼題目，發現剛好是他剛才做過的題型，是有固定的模板的，他正要找張草稿紙給她寫下步驟，關穎雪卻說：“就寫試卷上吧。”
楚執頓了一下，說：“不好吧？”
不是他不願意，隻是他寫出來的字真的不適合出現在別人整潔的卷子上……
關穎雪說：“沒有關係。”
反正人家都不介意了，楚執便直接將解題思路寫在卷子上了。
關穎雪又問了幾道也是試卷上的題目，楚執便一一給她講了。
廁所四人組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估計是紅旗大師攜弟子富貴、書童曾霖在教訓孫敬——終於迴來了。
楚執看到關穎雪上麵還有一道打了圈的題目，便說：“要給你講講這個嗎？”
關穎雪將卷子收迴去了，朝笑了笑說：“謝謝，我先自己探究一下吧。”
四人組迴來的時候孫敬給關穎雪帶了杯奶茶，關穎雪說她生理期，於是孫敬自己把奶茶喝了……
關穎雪橡皮掉了，孫敬立刻幫她撿了迴來，她說了一句“謝謝”兩人便再無對話……
整個上午，兩人依舊毫無進展。
不知道是不是江從的錯覺，他總覺得像關穎雪這麽聰明的女生，其實應該讀懂了孫敬的意思，應該能夠感受到那種笨拙的喜歡。
他們表白小分隊千算萬算，沒算到最後一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原本紅旗自我安慰想，圖書館不能大聲喧嘩，肯定毫無進展，換個地方肯定不一樣。他們中午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紅旗興致勃勃地提出一起吃個午飯，關穎雪卻說要迴家和奶奶一起吃飯。紅旗已經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去勸了，但是關穎雪還是拒絕了。
關穎雪走之前，她突然對孫敬說：“我可以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
兩句話估計真的隻是兩句話，兩人很快結束了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單獨的對話。
孫敬朝江從他們走過來的時候，大家看見他的神色，都心知肚明了。
孫敬表白失敗其實都在他們預料之中，要是成功了那才有鬼呢。
但是他們作為朋友，不可能去掃兄弟興，潑兄弟冷水。
紅旗還是問了句：“怎麽樣？”
孫敬難過早就寫在臉上了，嗓音低沉沉的：“我還沒有表白，她就拒絕了我……”
他又說：“……也不是拒絕……唉……但是我聽懂了。”
富貴問：“那……然後呢？”
“我問她，她有沒有喜歡的人。”33yqxs?.??m
“她說什麽？”
“她說有。”
“有？！”
所有人都被驚到了。
關穎雪看起來是個很冷靜乖巧的女生，平時也沒有見過她對誰特別好，她也沒有跟哪個男生特別要好。
孫敬歎了口氣：“她喜歡的人，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人吧……唉，不像我……”
紅旗安慰道：“別這麽說……”
“這是事實啊，班長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什麽水平……我就是四肢發達榆木腦袋，我成績不好，也不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孩子……”
富貴插話道：“我有錢不還是照樣成績不好也沒女生喜歡麽……敬哥你還有幾塊肌肉，我隻有肥肉……”
“唉——你們這麽一說，搞得我也很難過啊……我雖然考試一百多名，但我怎麽學也就隻是一百多名，從來沒考進過前一百……我家裏也……”紅旗也跟著歎氣。
“說什麽呢。”楚執皺了皺眉，打斷他們：“不就是表白失敗了嗎？在關穎雪那裏碰壁的多了去，還被罰迴家了呢，怎麽沒見到別人自怨自艾？成績不好就好好學，沒有錢就好好賺錢，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我家是開礦的啊？”
幾人愣愣地看著他。
楚執停住了手上轉的中性筆，拿著筆在他們三腦殼上敲了一下，頗為無語地說：“有這個閑工夫不如趕緊帶路去吃飯的地方，我沒吃早餐，快餓死了。”
紅旗很快從傷感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了，又變迴興高采烈的樣子，喊道：“走，不想了，吃飯去！”
富貴粗神經，立刻被帶動了起來，也跟著他快步往前走，還不忘拖上孫敬。
曾霖也跟了上去。
江從和楚執再次走在了最後麵，楚執快江從一步。
江從突然對楚執說：“你要不要先吃點什麽墊墊肚子？”
“你來圖書館還帶了吃的？”楚執有點饒有興趣地轉過頭。
“別人給的，忘了拿出來。”
江從放假那天中午和田暢在超市遇到了王璐如，王璐如買了很多吐司麵包，給江從和田暢都塞了幾包。江從本來不想要的，但是王璐如太熱情主動了，田暢又毫不客氣地收下了，他便也收下了，放進了書包裏，後來忘了拿出來。楚執剛剛說到吃的，他才想起來。
“行。”楚執說。
江從便翻開書包給了他一包。
這是江從和楚執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對話。
前幾天確實是楚執不愛搭理人，但後來兩人沒怎麽交談隻要是因為隔得遠，忙著寫卷子，那段時間江從和紅旗說的話都不多。
他們都是男生，要真是有什麽不能解決的問題就直接上拳頭了。楚執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就算一開始有點不爽，現在也沒了。
紅旗幾人從斑馬線上跑過去了，江從和楚執走在後麵沒注意到，等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交通燈已經跳成紅的了。
紅旗他們走了幾步才發現江從和楚執沒有跟上來，他們迴過頭，看見楚執不知道從哪裏要來了個吐司，正叼在嘴裏。
紅旗朝他們招了招手，兩人朝他看過去，紅旗指了指左邊，意思是讓他們先往左走。
江從和楚執在對麵點了點頭。
紅旗立刻拽著富貴他們走了。
已是暮春，行道樹上不知何時熙熙攘攘擠滿成千上萬朵花，粉的紫的居多，鋪滿了枝頭，像一場花的盛宴，叫囂著從馬路那頭順著車流一直延伸，看不到盡頭。
此時正是中午，車流如梭，綿延不絕，紅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江從的視野中。
楚執咬著麵包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他們跑那麽快幹嘛，我一個沒吃早餐的都沒像餓鬼一樣。”
江從真誠地告訴他：“是我們走太慢了。”
楚執無言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江從看著他，忽然說：“座位的事，對不起。”
楚執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他，似乎是沒想到江從會突然這麽說。
江從還是看著他。
雖然江從的目光如常般平靜，神色也如常，楚執此刻卻覺得他的目光有些燙人。
他移開目光，笑了笑說：“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江從仍然是平靜的語氣：“我坐前排，跟許博言一起坐，沒有提前跟你說。”
楚執笑了一下說：“說真的，一開始確實有點氣，沒想到我去上個課迴來同桌就沒了。”他看著對麵開得爛漫的花：“但我想了想，你坐哪裏是你的自由，你跟函哥和紅旗說就行了，我總不能要求你還得跟我報備吧？”
江從沉默了一下，說：“嗯，好，下次我會跟你說的。”
楚執：？？？
楚執轉過頭看著江從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
“什麽？”
綠燈亮了。
旁邊的人蜂擁而去。
一片喧鬧中，楚執聽見江從說：“你不一樣。”
我和函哥說、和紅旗說，是程序要求。
我和你說，是因為我喜歡你。
陸豔還在看著他，江碌華一邊咬著麵包一邊看戲，江從若無其事地接通了電話。
他要看看哪個傻逼在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
手機裏頭傳來紅旗的聲音：“從哥，你出發了沒？”
屋裏靜，江從手機音量高，紅旗嗓門大，所以他說的一字不漏地落進了陸豔的耳朵裏。
江從心裏歎了口氣，嘴上還是很平靜，說：“我這就過去。”
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江從這句話看起來是對紅旗說的，實則也是對他媽說的。
在陸豔開口前，江從先說話了：“這幾次考得不好，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望，對不起。”
江碌華在一旁笑。
操。
笑個鬼。
江從沒理他，繼續說：“我遇到了一些問題，我暫時還沒有找到滿意的答案。不過你放心，我會爭取，也會努力。雖然你可能不能全部察覺到。”
陸豔看著江從，沒說話。
她總覺得江從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她知道小孩子會有叛逆期，但她的印象裏江從一直都很乖。你讓他去做什麽，他就會二話不說去做，並且總是能按班按點完成。但江從畢竟不是個小孩子，總會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他上高中後，偶爾會在話裏會藏著些線頭，表達著他的不滿，但今天是他第一次直接違背她的命令，也是第一次跟她說這麽多話，話裏表達著他不容動搖的立場。
陸豔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稀罕。
她希望江從變得更好，但也沒想過把江從變成一個唯命是從的機器。
她問：“有什麽問題是老師和同學不能幫助解決的嗎？”
江從想了想說：“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到哪去。”
江碌華詫異地看著他：“不是吧，你每天腦子裏就想這些？你要當哲學家啊？”
隻有傻子才會把他的搪塞當作真話。
江從目光迅速瞥了一眼掛鍾，已經接近十五分了，他坐公交過去已經遲了。於是他說：“媽，我跟同學約好了，不能食言，先走了。”
江從轉身，陸豔叫住了他：“你們這次大考是吧？”
江從點了點頭。
“你說你爭取、你努力我看不見，那你就用結果來證明給我看。”
他媽已經做了很大的退讓了。
沒有把他強製押在家裏。
沒有讓他考第一。
“知道了。”江從說。
江從去到圖書館果然遲了，他剛下公交，紅旗就擔心地衝了過來：“從哥你沒事吧？”
江從莫名其妙：“我有什麽事？”
紅旗拍了拍胸口說：“你突然掛掉電話，我還以為你被人綁架了，還想再打一個電話過去跟你對暗號。”
一看就是警匪片看多了……
江從說：“謝謝關心，你要是再打一次，我可能會直接掛斷。”
“……”
他們跟關穎雪約的是上午九點，因此他們可以有更多時間動一點小心思。
六人找了一張角落的正方形桌子，桌子適合八個人圍坐。六人把書包都放在一張椅子上，然後迅速空出了孫敬旁邊的座位。
關穎雪到的時候，一幹人都假裝埋頭寫作業沒看見，隻有紅著臉的孫敬朝她揮了揮手，第一個熱情地跟她打招唿。
紅旗小聲地活躍氣氛，試圖緩解孫敬的緊張：“趁大家夥難得都在一起，大家遇到什麽難題可以一起討論。”
但……還是什麽都沒發生。
一群人心懷鬼胎，關穎雪卻真的在認真學習，已經寫完好幾頁練習題了。孫敬跟塊木頭一樣地杵在關穎雪旁邊，一句話都沒說上。
紅旗朝富貴使眼色，然後他小聲說了句：“我去趟廁所。”
富貴立刻說：“我也去。”
曾霖也很配合：“我也想去。”
於是三人站了起來，江從和楚執卻不動於衷。
紅旗趕緊朝楚執擠眉弄眼。
楚執隻覺得他像個傻逼。
如果他們都走了，也太明顯了。
江從也是這麽想的。
關穎雪剛好寫完一道數學題，抬頭看向紅旗他們，疑惑他們怎麽還不走。
然後她轉過頭，看著孫敬問：“你也要去廁所嗎？”
孫敬突然聽見關穎雪跟他說話，立刻很激動地說：“好啊。”
紅旗：“……”
富貴：“……”
曾霖：“……”
楚執：“噗。”
最終四個人去上廁所了。
男主角都不在了，楚執也就沒什麽活要幹了，他低下頭，正打算重新戴上耳機寫作業，一張試卷被推到了他的麵前。
他第一反應是看向江從。
然後對上了江從茫然的眼神。
他再低頭一看那張卷子，上麵的字跡秀麗雅致，不是江從的字。江從寫的是標準的楷書，安分守己卻又蒼勁有力。
正好這時關穎雪說話了：“我勾出來這道題目有點難，你有空的話幫我看一下吧。”
江從坐在楚執對麵，關穎雪坐在桌子側邊，兩人在楚執的感知裏是同一個方向的，所以楚執才會誤以為是江從遞過來的。
楚執掃了一眼題目，發現剛好是他剛才做過的題型，是有固定的模板的，他正要找張草稿紙給她寫下步驟，關穎雪卻說：“就寫試卷上吧。”
楚執頓了一下，說：“不好吧？”
不是他不願意，隻是他寫出來的字真的不適合出現在別人整潔的卷子上……
關穎雪說：“沒有關係。”
反正人家都不介意了，楚執便直接將解題思路寫在卷子上了。
關穎雪又問了幾道也是試卷上的題目，楚執便一一給她講了。
廁所四人組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估計是紅旗大師攜弟子富貴、書童曾霖在教訓孫敬——終於迴來了。
楚執看到關穎雪上麵還有一道打了圈的題目，便說：“要給你講講這個嗎？”
關穎雪將卷子收迴去了，朝笑了笑說：“謝謝，我先自己探究一下吧。”
四人組迴來的時候孫敬給關穎雪帶了杯奶茶，關穎雪說她生理期，於是孫敬自己把奶茶喝了……
關穎雪橡皮掉了，孫敬立刻幫她撿了迴來，她說了一句“謝謝”兩人便再無對話……
整個上午，兩人依舊毫無進展。
不知道是不是江從的錯覺，他總覺得像關穎雪這麽聰明的女生，其實應該讀懂了孫敬的意思，應該能夠感受到那種笨拙的喜歡。
他們表白小分隊千算萬算，沒算到最後一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原本紅旗自我安慰想，圖書館不能大聲喧嘩，肯定毫無進展，換個地方肯定不一樣。他們中午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紅旗興致勃勃地提出一起吃個午飯，關穎雪卻說要迴家和奶奶一起吃飯。紅旗已經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去勸了，但是關穎雪還是拒絕了。
關穎雪走之前，她突然對孫敬說：“我可以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
兩句話估計真的隻是兩句話，兩人很快結束了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單獨的對話。
孫敬朝江從他們走過來的時候，大家看見他的神色，都心知肚明了。
孫敬表白失敗其實都在他們預料之中，要是成功了那才有鬼呢。
但是他們作為朋友，不可能去掃兄弟興，潑兄弟冷水。
紅旗還是問了句：“怎麽樣？”
孫敬難過早就寫在臉上了，嗓音低沉沉的：“我還沒有表白，她就拒絕了我……”
他又說：“……也不是拒絕……唉……但是我聽懂了。”
富貴問：“那……然後呢？”
“我問她，她有沒有喜歡的人。”33yqxs?.??m
“她說什麽？”
“她說有。”
“有？！”
所有人都被驚到了。
關穎雪看起來是個很冷靜乖巧的女生，平時也沒有見過她對誰特別好，她也沒有跟哪個男生特別要好。
孫敬歎了口氣：“她喜歡的人，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人吧……唉，不像我……”
紅旗安慰道：“別這麽說……”
“這是事實啊，班長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什麽水平……我就是四肢發達榆木腦袋，我成績不好，也不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孩子……”
富貴插話道：“我有錢不還是照樣成績不好也沒女生喜歡麽……敬哥你還有幾塊肌肉，我隻有肥肉……”
“唉——你們這麽一說，搞得我也很難過啊……我雖然考試一百多名，但我怎麽學也就隻是一百多名，從來沒考進過前一百……我家裏也……”紅旗也跟著歎氣。
“說什麽呢。”楚執皺了皺眉，打斷他們：“不就是表白失敗了嗎？在關穎雪那裏碰壁的多了去，還被罰迴家了呢，怎麽沒見到別人自怨自艾？成績不好就好好學，沒有錢就好好賺錢，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我家是開礦的啊？”
幾人愣愣地看著他。
楚執停住了手上轉的中性筆，拿著筆在他們三腦殼上敲了一下，頗為無語地說：“有這個閑工夫不如趕緊帶路去吃飯的地方，我沒吃早餐，快餓死了。”
紅旗很快從傷感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了，又變迴興高采烈的樣子，喊道：“走，不想了，吃飯去！”
富貴粗神經，立刻被帶動了起來，也跟著他快步往前走，還不忘拖上孫敬。
曾霖也跟了上去。
江從和楚執再次走在了最後麵，楚執快江從一步。
江從突然對楚執說：“你要不要先吃點什麽墊墊肚子？”
“你來圖書館還帶了吃的？”楚執有點饒有興趣地轉過頭。
“別人給的，忘了拿出來。”
江從放假那天中午和田暢在超市遇到了王璐如，王璐如買了很多吐司麵包，給江從和田暢都塞了幾包。江從本來不想要的，但是王璐如太熱情主動了，田暢又毫不客氣地收下了，他便也收下了，放進了書包裏，後來忘了拿出來。楚執剛剛說到吃的，他才想起來。
“行。”楚執說。
江從便翻開書包給了他一包。
這是江從和楚執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對話。
前幾天確實是楚執不愛搭理人，但後來兩人沒怎麽交談隻要是因為隔得遠，忙著寫卷子，那段時間江從和紅旗說的話都不多。
他們都是男生，要真是有什麽不能解決的問題就直接上拳頭了。楚執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就算一開始有點不爽，現在也沒了。
紅旗幾人從斑馬線上跑過去了，江從和楚執走在後麵沒注意到，等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交通燈已經跳成紅的了。
紅旗他們走了幾步才發現江從和楚執沒有跟上來，他們迴過頭，看見楚執不知道從哪裏要來了個吐司，正叼在嘴裏。
紅旗朝他們招了招手，兩人朝他看過去，紅旗指了指左邊，意思是讓他們先往左走。
江從和楚執在對麵點了點頭。
紅旗立刻拽著富貴他們走了。
已是暮春，行道樹上不知何時熙熙攘攘擠滿成千上萬朵花，粉的紫的居多，鋪滿了枝頭，像一場花的盛宴，叫囂著從馬路那頭順著車流一直延伸，看不到盡頭。
此時正是中午，車流如梭，綿延不絕，紅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江從的視野中。
楚執咬著麵包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他們跑那麽快幹嘛，我一個沒吃早餐的都沒像餓鬼一樣。”
江從真誠地告訴他：“是我們走太慢了。”
楚執無言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江從看著他，忽然說：“座位的事，對不起。”
楚執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他，似乎是沒想到江從會突然這麽說。
江從還是看著他。
雖然江從的目光如常般平靜，神色也如常，楚執此刻卻覺得他的目光有些燙人。
他移開目光，笑了笑說：“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江從仍然是平靜的語氣：“我坐前排，跟許博言一起坐，沒有提前跟你說。”
楚執笑了一下說：“說真的，一開始確實有點氣，沒想到我去上個課迴來同桌就沒了。”他看著對麵開得爛漫的花：“但我想了想，你坐哪裏是你的自由，你跟函哥和紅旗說就行了，我總不能要求你還得跟我報備吧？”
江從沉默了一下，說：“嗯，好，下次我會跟你說的。”
楚執：？？？
楚執轉過頭看著江從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
“什麽？”
綠燈亮了。
旁邊的人蜂擁而去。
一片喧鬧中，楚執聽見江從說：“你不一樣。”
我和函哥說、和紅旗說，是程序要求。
我和你說，是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