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執因為奧數的優異成績而聲名大噪。


    煜城媒體紛紛報道,省內著名的報紙也來到煜城采訪楚執。


    進入國家集訓隊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楚執在各省佼佼者中脫穎而出。


    意味著楚執獲得了保送a大和b大的名額。


    意味著楚執擁有了爭奪代表國家參加國際奧賽的資格的機會。


    楚執剛迴來沒幾天,還沒睡個好覺,就開始被迫與各大媒體周旋。


    媒體還采訪了楚執的父母,江從看了那份報道。


    楚執他媽是煜城市第一醫院的醫生,他爸原本是大學的地質學教授,後來辭職去參加了各地的研究和考察,飛遍全國各地,經常一走就是很長一段時間。


    江從看見了楚執他父母的照片,楚執的五官長得像他媽張念,張念五官很標致,麵容很清秀,圖片上的她沒有染發也沒有化妝。但江從覺得最像的是睫毛,都很長。楚佰看起來很年輕,打扮得也很年輕,說話談吐非常有氣質。最神奇的是,楚佰的眼睛和楚執、楚小熙的簡直一模一樣,都是標準的杏眼,眼珠子是深邃的黑。


    嗯……親生的。


    江從想。


    當他們被問及楚執的天分時,張念笑了笑說:“小時候他對數字很敏感。幼兒園剛學數數的時候,半節課他就學會了。帶他出門,他會盯著標簽、門牌、公交車牌上的數字看,等迴到家,他還能把那些數字記下來。”她又說:“但是我們也不覺得他有多聰明,因為他語文和英語從小就很不好。讓他背一篇課文,他經常背著背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采訪的那段時間楚執他爸楚佰剛好在家,當被問及“您之前是大學教授,會不會有意培養他這方麵的興趣”,他說:“他喜歡什麽自己清楚,不需要我們刻意去培養。我們對他管得不多,因為他對自己的事情很有分寸。他感興趣的事我們就讓他去學,他想做的我們就讓他去做,他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我覺得還是靠他自己吧。”


    江從把楚執相關的所有報道都看過了,楚執本人都沒有去看。


    紅旗他們紛紛呢對楚執說:“楚神!楚神!永遠的神!”


    富貴大喊了好幾句:“牛逼!牛逼!太他媽牛逼了!”


    江從也用開玩笑的語氣對楚執說:“不愧是楚神。”彡彡訁凊


    不愧是楚神。


    楚執說想去a大,真的去了。


    他說的,他要的,他追求的,他總是能做得很好。


    他的驕傲、他的自信,都是因為他有實力。


    這是江從剛開始接觸到楚執最為觸動的一點。


    江從身邊也有很多優秀的人,江從自己本身也是個鶴立雞群的人。


    但是像楚執這樣的人他是第一次見到。


    他張揚,他鮮活,他熱烈,他可以為兄弟大打出手,也可以在比賽場上叱吒風雲。


    在江從心裏,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富貴說:“我說什麽來著?楚神肯定能拿金牌!報送a大對他來說就是小意思!”


    曾霖不服氣地說:“我也說了,我初中就說了好嗎!我執哥就是最牛逼的!”


    楚執扯了扯嘴角,擺擺手說:“行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別拍馬屁了,馬都尷尬了。”


    眾人都笑了。


    其實從幾百人到幾十人再到十幾人,從省賽到國賽,這一路哪有那麽容易。


    怎樣走來的,或許隻有楚執一人知道。


    江從見過他跌倒,也曾在每個深夜裏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笑聲裏藏著的疲憊。


    盡管楚執從小學就開始參加競賽,競賽早已成為了他生命裏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是他卻鮮少向人談論他奧數的經曆。


    江從記得那個報道裏張念說:“他有什麽煩心事不會跟我們說,他更喜歡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我記得他剛學奧數的時候,經曆一段迅猛的上升期後,忽然有一次他考得很糟糕。他沒有跟我們說,隻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做題,我們問了老師才知道他考差了。”


    江從也記得之前紅旗說過,楚神不怎麽跟我們說他競賽的事情。


    ……


    如果不是見過楚執一個人坐在天台上的模樣,江從或許也會被這人大大咧咧散漫隨性的外表所蒙騙。


    或許是因為從小學奧數,楚執很早就明白了這條路是孤獨的。


    你注定在人群中與眾不同,你也注定孤注一擲。


    你可以站得很高,也可以摔得很疼。


    你可以選擇放棄,你也可以選擇繼續與奧數磕到底。


    但自始至終對於楚執來說,他隻有一個選擇——就是後一個,他也隻有一條路——就是熱愛。


    唯有熱愛可以抵漫長歲月。


    十二月份,學校為楚執頒了獎,楚執拿到了學校的一筆獎金,在一個放假的周日請江從和紅旗他們一起去吃了個飯。


    於是走著走著,一眨眼一年就到頭了。


    紅旗在群裏問大家要不要一起跨年。


    這個群裏有江從、楚執、富貴、孫敬和曾霖,不是他們之前的小組群,這個群裏沒有關穎雪。


    他們的小組群已經沉寂很久了。


    不是他們排擠關穎雪,是關穎雪本來就不怎麽在群裏說話,自從關穎雪考差後,她就更不怎麽說話了。很多時候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後來紅旗覺得他們在裏麵嗨上一百多條消息有些擾人,並且有時候他們會在群裏商量組織活動,關穎雪不說話,他們也不知道該不該叫上她,會讓事情變得有些尷尬,於是紅旗又新建了一個群聊。


    元旦他們擁有非常難得的一天假期。


    但他們卻產生了放一個寒假的錯覺。


    ……因為老師布置的作業幾乎趕上他們往年寒假的量了。


    所有老師都說布置一點點——這“一點點”就是三張以上試卷——他們一共有六科……


    但是該玩的還是要玩的。


    富貴如是說。


    換做往常,江從鐵定在家裏趕作業,但是楚執在,事情就有個本質上的不同。


    “我們去幹什麽,去看電影嗎?”曾霖問。


    “支持看電影!”紅旗字裏透著激動,“有個科幻片,聽說很好看,我去看了預告,感覺特效就很值得去看!”


    孫敬說:“看電影也不錯。”


    富貴問:“從哥和楚神呢?”


    江從隻要和楚執在一起,做什麽都沒關係,剛好兩人都是這樣的想法,於是都紛紛迴複說“可以”。


    “我們快去搶票!要31號晚上的!”紅旗飛快打字。


    他們成功買了票,時間從十點到十二點,看完剛好把這一年過完了。


    這一場滿座,江從和楚執被人群包圍著,當然不可能做些什麽,隻是當周遭陷入黑暗時江從勾了勾楚執的手。


    他們這一場有很多情侶,他們選座非常不好,幾乎被情侶包圍了,虐得單身狗汪汪叫。


    他們都坐在同一排,江從和楚執坐在一起,江從旁邊是一個紅旗,楚執旁邊是富貴。


    富貴越過江從和楚執小聲地對紅旗和曾霖說:“幸好楚神坐在我旁邊,不然我真的被小情侶包圍了。”


    楚執伸向爆米花的手一頓,收了迴來,輕輕拍了拍富貴的肩膀。


    江從的臉上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富貴莫名其妙:“幹嘛?”


    楚執認真且嚴肅地教導說:“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小情侶是無處不在的,可能他們就在你身邊。”


    富貴無語片刻:“楚神您說得跟自己談過一樣。”


    楚執拿起一顆爆米花,扔進嘴裏,隨口道:“說不定呢。”


    他說著,還瞥了一眼江從。


    江從剛好也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對上了。


    江從湊到他耳邊,壓著嗓子糾正道:“不是談過,是正在談。”


    ……


    電影插曲響了起來,主人公重新在另一個時空相遇了,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整個房間泡在感動與深情裏,在煽情的3d立體環繞音效裏可以隱約聽見抽紙巾的聲音和抽泣聲。


    旁邊的紅旗也被感動落淚,重重吸著鼻子。


    而電影也將近尾聲。


    江從淚點比較高,雖然心裏也有些觸動,但是沒有想要流淚的衝動。


    江從正認真看著電影,忽然感覺旁邊的影子一晃,某人的唿吸忽然噴在他耳邊,再轟鳴的音樂聲也掩蓋不住。


    江從偏過頭,看著某人近在咫尺的眸子,裏麵倒映著幕布上的光影,被長長的睫毛切割成斑斕的碎片。


    江從壓著聲音問:“幹什麽?”


    楚執勾起嘴角,“十……九……八……”


    江從愣了一下。


    楚執衝江從狡黠地笑了笑,“七……六……五……四……”


    江從已經反應過來了。


    壓得住聲音,卻壓不住心跳。


    “三……二……一……”


    楚執故意頓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從哥,跨年快樂。”


    “從哥,新的一年,要平安快樂。”


    江從手裏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他手指摁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1月1日零點整。


    一分不差。


    或者可以說,一秒也不差。


    這家夥踩點踩得真不錯。


    江從也勾唇笑了笑,輕聲說:“你也是。新的一年,我們一起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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