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已經立秋,但暑熱還沒消退,太陽依舊火辣辣地照著大地,連樹枝都懨懨地耷拉著綠葉,鳥兒們都躲在樹叢間乘涼,一時間院子裏安靜了不少。


    樂笙院是魏國公府三小姐沈馨容的住處,院子四周栽種了許多的花樹,春日鮮花滿地,夏日綠樹成蔭,待到秋日金桂飄香,冬日還可以圍爐賞雪,是整個魏國公府裏風景最好最愜意的地方。


    可見魏國公府裏對三小姐沈馨容的寵愛。


    屋子裏依舊放著冰盆,消減了屋子裏的暑熱,竟是比外麵涼快了不少。


    有輕風從窗口吹進屋裏,粉色的紗帳輕輕晃動。


    沈馨容靠在榻上,漸漸地沉入夢鄉,昏昏沉沉地做起夢來。


    夢裏麵,寧王蕭楚軒身著錦衣,腰扣玉帶,長身玉立地站在沈馨容的麵前,仿若一個踏月而來的翩翩佳公子。


    他一貫嚴肅冷淡,無甚表情的俊臉上忽然綻放出一抹笑,笑容燦爛,極為迷人,似是幹了一件極得意的事情一般。


    就在沈馨蓉驚詫於以冷酷狠厲聞名的蕭楚軒,也會有如此好看的笑容之時,蕭楚軒忽然一動,飛快地出手,往她脖子底下一晃,就把她從小戴在身上的如意鎖給取走了。


    沈馨容驚覺有異,抬眼往蕭楚軒手上看去,就見他手上拿著她的如意鎖,不由臉色一變。


    女兒家的東西怎麽能隨便給他取走,那上麵還刻有她的名字,這是萬萬不可的,沈馨容著急地叫道:“你快還給我!”


    誰知蕭楚軒不但不還,黑亮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狡黠的光,大手把如意鎖牢牢握在掌心中,反手藏在背後,好看的薄唇往上勾起一個笑弧:“你剛剛差點兒讓壞人擄走,是我救了你,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這個如意鎖就當是定情信物了。”


    “你,你……”沈馨容急得麵紅耳赤,又羞又惱,情急之下衝口而出,“你見色起意,無恥小人,登徒子!”


    蕭楚軒微愣,嘴角邊噙著的笑意漸漸沉下來,幽深如潭的眼眸中極晦澀地閃過一絲傷痛。


    沈馨容此刻正是又氣又惱,根本沒發現蕭楚軒的異樣,她滿腹委屈和怒火,憤憤道:“你雖貴為皇子,出生高貴,又有赫赫戰功,被大周百姓尊為戰神,我原以為你該是一個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君子,殊不知你跟那些想要對我意圖不軌的宵小之輩也沒有什麽不同,你救了我,於我有恩,我本可以有許多的法子感謝你,我家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你卻挾恩圖報,要我以身相許,你如此行徑,何以堪稱戰神?不過是徒有虛名!”


    聽到她一番滿腔憤怒的指責,蕭楚軒徹底黑了臉,背在身後握著如意鎖的手緊了又緊,幾乎要把如意鎖嵌進肉裏,手心裏傳來的疼痛才能讓他保持最後的理智和清醒,清俊的臉上浮現出沉痛和憂傷的神色。


    “你就是這麽看我的?”他啞然出聲,上前一步逼近沈馨容,赤紅著雙眼盯著她。


    蕭楚軒本就是常年征戰沙場之人,一身殺伐之氣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練就,一旦氣勢外露,就猶如從地獄裏走來的修羅,令人止不住膽寒。


    沈馨容被他陡然外泄的氣勢嚇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就是那麽一退,她沒有看到身後的地麵驟然間從平地變成了萬丈深淵,她一腳往後踩空,整個人直直地墜落下去……


    沈馨容渾身一震,從夢中驚醒過來。


    眼前迷茫了一瞬,沈馨容抬手捏了捏眉心,自從她重生迴來之後,已經連續幾日都在做這個夢了。


    這原本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那是七夕節那日,她帶著丫鬟紅菱出門玩耍,路上遇到小偷趁亂偷了她的錢袋,她發現後著急去追,人潮擁擠中,她跟紅菱被擠散。


    她一個人追著小偷跑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裏,當她發現情況不對想要退迴去的時候,就被三個黑衣蒙麵人攔住了去路,他們意圖將她綁走。


    在萬分危急關頭,是寧王蕭楚軒出現救了她,寧王蕭楚軒的武藝高強,幾招就打跑了三個黑衣蒙麵人,她也很感激蕭楚軒的搭救,就說要報答他。


    誰知蕭楚軒卻不是她想的那麽正人君子,反而趁她不備拿走了她的如意鎖,還要她以身相許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她一聽這種要求就來氣,又羞又惱,憤憤地罵他是見色起意的登徒子,並狠狠地斥責了他一頓,把蕭楚軒罵得整張俊臉都黑了……


    思緒迴籠,沈馨容幽幽歎息了一聲,自從她重生迴來之後,她已經連續幾日都在做這個夢了。


    同樣的夢做一次還好,連續幾日做同一個夢,讓沈馨容不得不多想。


    這個夢裏的情形就像是一個警示,告誡她拒絕了寧王蕭楚軒的求親,她後麵的路就是萬丈深淵。


    而事實上,在上輩子她拒絕了寧王蕭楚軒的求親,如願以償嫁給當了皇帝的晉王蕭楚廷為妃之後,她也確實如同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痛苦一生。


    迴想起上一世經曆的那些事情,沈馨容是滿腹悔恨又痛苦自責,她要是早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事,早知道自己的選擇會是那樣一個錯誤的決定,她或許就不會那樣罵蕭楚軒,不會那樣誤解他錯怪他,也不會那樣冷漠地對他了。


    沈馨容的秀眉微微蹙起,她有點後悔這一世重生迴來晚了一點。


    如果她能早幾日重生迴來,她就不會在蕭楚軒救了她之後說那樣難聽的話,也不會在蕭楚軒第二日上門向父親求親的時候拒絕他,更不會惱羞成怒地說什麽“蕭楚軒那個偽君子,不過是徒有虛名之輩,她死都不會嫁給他!”的話了。


    可現在距離她拒絕寧王蕭楚軒的求親已經過去好幾天,也不知道是誰把她說過的話傳揚了出去,鬧得滿京城皆知,並且還添油加醋地編排了一番,毫不留情地貶低寧王蕭楚軒,把他說成一文不值,雞鳴狗盜之輩。


    這麽一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拒絕寧王蕭楚軒求親的事,也知道了她說的那些貶低寧王蕭楚軒的話,她算是把寧王蕭楚軒狠狠地得罪透了。


    每個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想寧王蕭楚軒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她那麽無情地傷害他,貶低他,把他的真心踩在腳下,無異於往他胸口上捅刀子,他心裏該多難受啊!


    沈馨容不由地就想起了上輩子在她死後,那個滿頭白發,孑然一身,孤零零地坐在大殿龍椅上的身影,心口就止不住地疼起來。


    ……


    丫鬟紅菱端著酸梅湯從外間走進來,笑著跟沈馨容道:“三小姐,這是你最愛喝的酸梅湯,奴婢剛用冰鎮過,喝一碗消暑止渴。”


    天氣太熱了,沈馨容最愛喝酸梅湯,但父親和大哥考慮到她的身體,嚴格規定她一日隻能喝一碗,並要丫鬟紅菱老老實實地遵照執行,哪怕沈馨容背地裏央求紅菱多給一碗,紅菱也不敢多給她喝,每日裏也就隻有這麽一碗冰鎮酸梅湯。


    沈馨容緩了一下難受的情緒,她不想讓紅菱看出來,臉上扯出笑容,伸手從紅菱手上接過酸梅湯,垂頭輕抿了兩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帶著冰鎮過的清涼滑過喉嚨,冰冰涼涼很是舒服。


    “我前日說讓你找人打聽一下寧王殿下的消息,你可有打聽到?”


    沈馨容喝了酸梅湯,把碗放在旁邊的小幾上,抬眼看向身邊的紅菱,詢問起交代紅菱辦的事情來。


    紅菱六歲的時候到沈馨容身邊伺候,兩個人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情同姐妹,沈馨容十分信任紅菱,紅菱對沈馨容也是忠心耿耿。


    上輩子沈馨容入宮為妃,也是帶的紅菱進宮,她在宮中受寵之時,是紅菱幫她打點好一切,後來父兄被奸人所害,她也失了寵,被打入冷宮,也是紅菱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有這麽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沈馨容覺得是自己的福氣,她有重要的事都是交代紅菱去辦。


    前兩日,紅菱得了沈馨容的吩咐,就出去找人打聽了有關寧王蕭楚軒的消息,忙點點頭道:“已經打聽到了,聽說寧王殿下這兩日出京辦事去了。”


    “出京辦事去了?”沈馨容微蹙了一下眉頭,又道:“有說他什麽時候迴來嗎?”


    紅菱搖搖頭,道:“寧王殿下身份貴重,他的行蹤不易打聽到,什麽時候迴來不知道。”


    沈馨容稍微一想也對,寧王蕭楚軒身為皇子,為大周立下赫赫戰功,手底下還掌握著數萬大軍,如果誰都能輕易地知道他的行蹤,那他離死也不遠了。


    不知道蕭楚軒什麽時候才能迴來,沈馨容也隻能等著,她想要跟蕭楚軒搞好關係,彌補自己犯下的錯,也得見得到蕭楚軒的人才行。


    紅菱卻是不知沈馨容的想法,見她麵露愁容,心中有事的樣子,關切道:“三小姐為何會突然關心起寧王殿下的事情?”


    沈馨容不好跟紅菱說真實的原因,抿了一下唇道:“就是覺得前幾日對他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又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添油加醋傳得沸沸揚揚,心裏十分過意不去,想著如果再見到他,就當麵跟他道個歉。”


    “三小姐何須給他道歉,奴婢倒覺得外麵那些人罵他也沒罵錯。”紅菱完全站在維護沈馨容的角度,為沈馨容抱不平道:“往日三小姐與他也並無甚交情,他才從邊關迴來不到半個月,就巴巴地跑到府上來提親,知道的曉得他是一廂情願,不知道的還不曉得會在背後怎麽編排三小姐,說不定會說三小姐私下裏跟他有什麽,他也不替三小姐想一想。”


    “再說了,皇子的親事還得皇上同意,他提親有用嗎?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提親?”


    是啊,他為什麽會來提親呢?


    沈馨容也很想知道蕭楚軒來提親的真實原因,應該不隻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那麽簡單。


    她秀眉輕輕蹙起,難道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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