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優害怕楚萱白。


    當楚萱白暴露出與她的外在表象完全相反的氣質時,劉小優就覺得害怕極了。這天晚上迴家的時候,她一直緊緊的貼著夏晨希,也不敢多看楚萱白一眼。就像一隻畏懼野貓的小老鼠。


    然而當楚萱白與她們二人在岔路口道別之後,劉小優卻覺得退去嘻哈的夏晨希也並不是那麽好接近。不知道她是因為跟楚萱白在一起待久了還是自己沒注意到,她的氣質也是如此沉澱。


    橘黃色的晚霞中,夏晨希不再像平日裏那樣跑跑跳跳愛說愛笑。


    她沉下一雙眼眸,似乎在思考問題。


    劉小優一直跟在夏晨希身邊,不知該怎麽插話,也無話可說。


    終於,到了她們二人要分別的路口。劉小優正想像往常一樣的告別,卻見夏晨希望過來。她耳側的藍色蝴蝶在微風下輕輕煽動翅膀,就像是要翩然飛起。


    “小優,你是我的朋友,所以無論別人怎麽說,我都相信你。”夏晨希這麽說:“無論曾曉希說了什麽,以什麽樣的角度說的,我全部都沒有聽。”


    “小希……”猛然聽見夏晨希第一次表露自己的心跡,劉小優一瞬間震撼了。


    她覺得自己心裏湧起一陣溫暖的感動,眼眶裏漸漸彌漫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可是還沒等這些霧氣凝結成水,她又聽夏晨希繼續說道。


    “你對我怎麽樣,我都不在乎。因為……我總覺得那些事情不該影響我的心情。為身為朋友的你卻背叛我而傷心什麽的……我做不到。因為……不值得。”夏晨希頓了頓,又說:“還記得那個時候你說過……我能成為你的好朋友,你很幸福。所以我把你當做朋友。所以……我給你機會。可是……”


    夏晨希的話語到這裏戛然而止,劉小優覺得自己心上被擊了猛猛一錘。


    原來……她都知道。


    原來……她隻是不說。


    “可是這一次,我無法再給你機會了。”夏晨希的聲音聽在耳邊非常的溫軟悅耳,然而劉小優卻覺得一陣寒冷。


    她與夏晨希對望,發現那雙平日裏清涼透徹充滿快樂的眼睛此刻顯得非常沉靜。


    這麽多年,劉小優從未見過這樣的夏晨希。


    “如果你日後還要像今天一樣給萱白帶來麻煩,我絕不會放過你。”


    一直到夏晨希離開很久,劉小優都處於一片空白中。


    太陽落山的時候,劉小優才恍惚的明白。這一次,她徹底失去了夏晨希。以前都是自己先放手的,夏晨希永遠靜靜的在那裏,在自己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或許從前的劉小優知道,即使她們相互疏遠,但是隻要自己一聲唿喚,夏晨希會立馬迴來。


    她總是那麽溫和且包容。


    然而劉小優也明白……一直這麽溫和且包容的人一旦說出“沒有機會”這樣的話,那便真的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劉小優也不清楚自己還有沒有為此哭泣的權利,她隻覺得淚水遍布臉頰。


    當夜,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哭了很久很久,把自己所有的眼淚都狠狠倒了出來。


    當所有眼淚流盡的時候,劉小優忽然覺得心裏明澈了很多。也因而看透了很多自己一直無法看透的事物。


    長大,或許就是這麽一迴事。


    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成長是如此緩慢卻又迅速的一件事。


    曾曉希並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吃了天大的虧她是說什麽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一點,楚萱白和夏晨希都清楚。


    果不其然,第二天兩人迴家的時候,就被人圍在巷子裏了。夏晨希一開始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特別,但是當她看見那個領頭的女人的時候,內心一震。


    是她。


    是那天把夏晨詩拖到後院扇了兩巴掌的女人。


    原來,她就叫曾琪。


    真是冤家路窄。


    “楚萱白,聽說你很能打,我以前都不知道呢。”曾琪依然穿著高跟鞋黑絲襪,看來她似乎習慣於這樣的裝扮。就連她欺負人也是慣用的這種手法。


    她隻是喜歡打人巴掌,卻從不參與打架。


    隻見曾琪美豔的眉梢微微揚起,帶著一絲挑釁。


    夏晨希擺出備戰的姿勢靠在楚萱白身邊,本以為楚萱白會迴曾琪些什麽。卻不料她什麽也沒說。時間靜靜的流逝著,楚萱白一點動靜也沒有。待到夏晨希迴頭看的時候,卻發現楚萱白本來清冷的眼睛已經紅透了。她的眼眶裏湧動著大量的淚水,卻怎麽也不掉落。


    “萱白?”夏晨希以前也見過楚萱白不開心的樣子,卻從未見她如此傷心過。


    “嗬嗬……看來我們的小白是知錯了。”曾琪看見楚萱白這副模樣,忽然笑了。


    或許,讓楚萱白露出這樣的表情比把她打得半死更能讓人高興。


    “知錯了姐姐就好好教訓你一下,讓你長點記性。”


    具體怎麽打的夏晨希也記不清楚了。她隻覺得打不過癮。


    本來以為曾琪帶來了什麽厲害的角色,其實不過也就是一些沒練過拳術,力氣比較大比較囂張的女生。收拾一般柔弱的女生還可以,可是要欺負她即將紅帶的夏晨希,並不是什麽輕鬆的事。


    要不是她要一直護在楚萱白身邊不讓別人接近她的話。夏晨希真想再狠狠賞曾琪兩腳把夏晨詩受到的傷害加倍討迴來。


    然而,一直到那些人灰溜溜的離開,楚萱白都一動不動的。


    “萱白!快看,她們被我打跑了!跑的好狼狽!哈哈哈哈……出氣了吧?”夏晨希一把摟住楚萱白的肩膀,笑道。


    然而楚萱白沒有笑。夏晨希覺得楚萱白不光沒笑,或許根本也沒聽見自己說了什麽。


    “怎麽了?你……”


    夏晨希將臉湊過去,仔細觀察楚萱白,卻不料還沒湊近就被楚萱白一把推開。


    還來不及問什麽,楚萱白已經跑了。


    楚萱白徑直的往家裏跑,她跑進家屬院,上了樓,然後“呯”的一聲就將房門關了起來。把緊隨不舍的夏晨希關在了門外。


    “萱白!”


    隨著夏晨希的唿喚,楚萱白用雙手捂住臉頰,靠著門背滑下來癱坐在地上。大量的淚水順著她的指縫流出來,在她的麵頰上縱橫交錯。


    “萱白……”似乎知道楚萱白不可能開門了,夏晨希站起門外輕輕的說:“雖然不知道你怎麽了……但是我知道,你很傷心。其他的……我也不能做什麽……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任何你傷心的時候……都要知道,我在。我就在你身邊。”


    晚上的時候,夏晨希怎麽也睡不著。一想起今晚的楚萱白,一想到她在家裏不知道情況怎麽樣,夏晨希就在床上輾轉反側起來。到了半夜兩點的時候,她終於睡不著了,爬起來打開電腦上網。登陸上qq的時候,上麵隻有一個人在線。


    那個人就是夏晨詩。


    幾乎是慣性的去點夏晨詩的頭像,卻在還沒有點開的時候,夏晨詩的頭像就晃動了起來。


    [怎麽半夜起來了?]


    [嗚嗚……姐姐。跟你講,萱白今天看上去特別傷心……我猜她在家裏肯定哭了……說不定現在還在哭……我好擔心,睡不著。]夏晨希發了個哭泣和抱抱的表情過去。


    [明天去問清楚不就好了?]夏晨詩那邊很快就迴了她。


    [咦?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趕緊睡覺去。那些孤魂野鬼最喜歡半夜不睡覺的孩子。]


    [啊……嗚嗚……姐姐太壞了tt……本來還可以睡著,現在睡不著了。我想上廁所……]


    猛然聽到夏晨詩這麽說,夏晨希忽然背後一涼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將楚萱白的事情一下子忘幹淨了。


    [我是辟邪的,我在它們就不敢找你玩。]看見夏晨希哭泣的表情,夏晨詩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很邪惡的笑容。


    [可是……]


    [趁我的頭像還亮著,趕緊上廁所睡覺。要是你還是睡不著,我的頭像又滅了,我可就不能保證它們的去向了。]夏晨詩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擊著。


    兩分鍾,夏晨希的頭像沒有晃動。


    又過了一分鍾,夏晨希的頭像晃過來。


    [唿……我上完了!快吧?嚇得我都沒衝水……]


    [給我衝幹淨!不然我現在就下線!]屏幕上,夏晨希看見夏晨詩發飆的表情和這句話。


    又過了一分鍾,夏晨希衝了廁所迴來了。


    [姐姐……你這麽晚不睡在幹什麽?]


    [查一些資料,明天上課要用。]


    [那……我先睡了,你查完資料也早點休息哦……]夏晨希這麽迴道。


    [放心吧,我會“早”點睡覺的。^_^]夏晨詩刻意的把“早”這個字打了個引號。


    [啊啊啊……姐姐!你太壞了!我睡覺了!晚安!]


    夏晨希開著電腦跳上床,趕忙合起眼睛。


    每隔五分鍾,她就睜開眼睛看一次電腦,看看夏晨詩有沒有下線。


    她極盡所能的催眠自己在夏晨詩頭像滅掉之前睡著,以防真的被孤魂野鬼抓去陪玩。


    就這麽來迴看了七八次,每次夏晨詩的頭像都是亮的。心頭漸漸的安定下來,夏晨希就這麽沉沉的睡過去……


    一直到很久之後夏晨希才知道,夏晨詩的頭像,一直為她亮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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