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一刻,從行宮內遠遠傳來極為劇烈的喧嘩聲, 門內的侍衛也跟著慌張起來,忍不住議論道:“那邊出了什麽事?!”


    “好像是聖上的寢殿, 有打鬥聲,是不是要去看看?”


    “你們幾個跟我進去看看,剩下的人務必守好這裏, 不準放任何人進入行宮!”


    話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高淳安靜地聽完了所有的議論,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翹了一下,笑意轉瞬而逝,再抬眼時,麵上隻剩下了凝重,他伸手握住腰間的劍柄,另一隻手高高舉起手裏的令牌,輕喝道:“看來叛軍已經進入了行宮,為了保證父皇的安危,不得再耽擱,聽我的指令,攻門!”


    “殿下!”宿衛的小首領猶豫道,“這裏畢竟是行宮,裏麵到底是什麽情形我們又不能確定,如此貿然攻門,這是謀反的罪名啊……”


    “閣下是打算確認父皇已經落入叛軍手裏之後再做打算嗎?”高淳冷冷地哼了一聲,“方才我就說過,宿衛府的人若是膽怯可以不跟來,事後父皇若怪罪,也自有本王承擔!”


    話落,他腰間長劍出鞘,寒光閃過夜空:“動手!”指令方落,紀王府的人便紛紛舉起武器,朝著緊閉的大門衝去,剩下的數位宿衛麵麵相覷,最後看向那個小首領,小首領抬頭朝著行宮大門的方向看了一會,一咬牙:“上吧!”


    行宮到底不比皇城,守衛本就不足,又分了人手往壽光帝寢宮而去,剩下的人手隻能死死地抵著大門,但隨著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在場的人心中都清楚,憑著他們這點人手,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高淳仍騎在馬上,死死地盯著已經搖搖欲墜的行宮大門——


    按照事先的計劃,韓讓應該已經掌控住壽光帝寢殿內的局勢,方才跑過去查看情況的幾個侍衛連寢殿的正門都進不去。等他的人攻破這道門,將那些礙事的侍衛拿下,整個行宮,整個朝堂,徐國的萬裏河山就都會落到自己手裏,屆時不管高淙再如何垂死掙紮,也都無法改變大局。


    這麽想著,他緊緊握著長劍的右手竟然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變故在轉瞬之間突兀而生,一支帶著火光的利箭劃破夜空,從高淳身邊擦過,牢牢地釘進了他身後的樹幹裏。


    高淳猛地轉過身,看見不遠處山坡上正停著一小隊人馬,為首的正是方才從太子府裏倉皇出逃的高淙。他手裏握著一支彎弓,對上高淳的視線輕輕笑了起來:“看來本宮的騎射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高淳咬緊了牙,死死地盯著高淙,又望向他身後那些本來已經四處逃竄的太子府兵:“皇兄不會以為,就憑著這麽幾個人就能夠逆天改命了吧?”


    高淙眨了眨眼:“想要逆天改命的難道不是你嗎?我先前隻以為你是敵視我,卻沒想到為了皇位你居然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連自己的父皇也不放過。帶這麽多人來攻打行宮,這可是謀反啊,二弟。”


    “皇兄到這種時候還不忘了反咬一口嗎?”高淳鎮定道,“你先是讓人在進獻給父皇的補藥裏下毒,沒能得手之後,又改為在父皇的食物裏下毒,導致父皇昏迷不醒,現在又帶人逼宮。我不明白太子之位本就是你的,為何你還要如此急迫,連父皇都不放過?”


    高淙似乎是沒料到高淳居然能夠將這顛倒黑白的話說得如此淡然,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在空曠的曠野之中顯得格外清晰,落入高淳耳中,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你笑什麽?”


    “我笑什麽?”高淙輕輕搖了搖頭,朝著高淳身後指了指,“咱們兩個這麽爭辯也沒什麽意思,孰真孰假,不如讓父皇做個決斷?”


    “父皇?”高淳一怔,猛地扭過頭,發現行宮的大門居然從內部自己打開了,他下意識地拍馬上前,跟紀王府的人一起進到行宮內。


    高沅正站在壽光帝寢殿門口,從高高的石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高淙,突然抬起左手,將一樣東西順著石階扔了下來。


    高淳眼看著那東西一路滾到自己腳邊,才確認那是一個人頭。


    韓讓的人頭。


    高沅右手緊握著長劍,身上素白的紗衣上濺滿了血跡,一張小臉上也滿是血痕,她用閑著的左手輕輕抹了抹,沉聲道:“宦官韓讓勾結韓昭儀意圖對聖上不軌,已被我斬於劍下。”


    高淳喉結輕輕地抖了抖,他張了張嘴,半天才開口:“我看是皇妹你意圖對父皇不軌吧?韓讓跟在父皇身邊多年,一直對聖上忠心耿耿,你卻在這種檔口殺了他,是決心站在皇兄那邊,棄父皇於不顧了嗎?”


    鮮血沿著長劍的劍刃緩緩滑落,落在石階上發出輕響。高沅低頭看了一眼,才抬起頭看向高淳:“二皇兄,到了這種時候,就不要執迷不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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