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開業典禮,動靜鬧得極大,雖然沒死人,但是鮮血碎肉齊飛,也算讓秀水街的商戶們開了眼界。


    因事涉九品高手,且葉彤又屬於占理的一方,巡邏的衙役們也不敢擅自決斷,報了京都府尹,過了半下午,幾個穿著官服踩著皂靴的官差才姍姍來遲。


    葉彤沒出麵,作為東家老板合該不必為這些小事浪費口水,諸般掃尾的工作都交給了店裏的掌櫃,掌櫃是位老嬤嬤,姓秦名素,葉彤都叫她秦嬤嬤。


    原是宮裏頭某位太妃的貼身大宮女,後來太妃病逝,她便被放出了宮。


    早年秦嬤嬤進宮的時候,正直北齊百年難遇的大旱,說白了她是被父母賣給了人販子,後來輾轉跟了當年的小姐,小姐選秀入宮,她也僥幸成了宮女。


    秦嬤嬤在深宮裏足足帶了數十年,從豆蔻年華的少女熬成花甲老人,爹娘墳頭上的草都不知道長了幾茬,至於兄弟姐妹那更是對麵不相識。


    她多方打聽,才知道自己有一個侄孫活在世上,葉彤猜測她那侄孫估計也是一把演戲的好手,把精明的嬤嬤哄得暈頭轉向,幾十年辛苦攢下的體己銀子,全都奉獻給了人家。


    結果人家一見她荷包幹了,轉臉就變了一副模樣,從嘴上說些難聽話,到動手打罵,不過小半年的功夫。


    葉彤遇到秦嬤嬤的時候,她剛被侄孫婦掃地出門,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巷口,連個包袱都沒有,手腳生瘡,滿臉燒的通紅,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說來葉彤也不是爛好人的性格,隻是秦嬤嬤剛巧入了她的眼,又正好趕她在物色千金堂的掌櫃,所以一拍即合。


    秦嬤嬤不愧是從後宮裏頭走出來的女人,三兩下搞定了扯皮的官差,一等他們把兩個廢物蛋子抬走,立刻吩咐人打水洗地,務必讓門口的青石板恢複到原本的模樣。


    隨著官差抬著人走遠,秀水街上觀望的商戶們,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也各自有了計較,不論是打著什麽揚目的,皆都派了掌櫃送來賀禮。


    葉彤一個不漏照單全收,既然他們敢送,她沒有道理不收,大家一條街上做生意,總有打交道的時候。


    再說了,千金堂乃是婦人醫所,誰家能沒有女人呢,就算沒有閨女,至少還有老婆,禮物收下了,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後說不定就是她家的客源。


    雲意閣的李掌櫃亦隨了大流,送了一盒裁剪整齊的高檔雲紙,葉彤摸著光滑細膩,如罄如玉紙張,罕見得露了一個笑。


    為此秦嬤嬤親自把李掌櫃送到門口,雲意閣是一棟三層的小樓,一層賣筆墨紙硯,二層是書畫名帖,三樓則是私人居所,雲老板日常辦公都在這裏。


    咚咚咚······


    隨著規律的腳步聲想起,言冰雲放下了手裏的賬本,提起身旁的茶壺,慢悠悠地給自己斟了一盞溫茶。


    他剛剛抿了一口,房門被輕輕拍了兩下。


    “進!”


    言冰雲放下茶盞,咽下喉中略有些苦澀的茶水,冷聲吐出一個字來。


    “主子,賀禮被收下了!”


    李掌櫃應聲踏入廂房,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開口匯報工作情況。


    言冰雲一手搭在茶盞的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一雙劍眉冷冽依舊,聲音不高不低。


    “打聽到什麽了?”


    李掌櫃輕輕點了點頭:“千金堂內裏確實是醫館,店內隻有五個人,葉大夫是東家老板,秦嬤嬤是掌櫃,小丫鬟叫翠喜,跑腿的小廝叫來福,至於看門的漢子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麽來頭。”


    “再探!”


    言冰雲聽到這裏,冷聲吩咐道,他眉眼仿佛含著終年不化的寒冰,黝黑的眼眸向前一一看:“可知葉大夫名諱?”


    李掌櫃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才道:“她名中應當有個彤字。”說完這句,又補了一句說:“不過這隻是屬下的猜測。”


    李掌櫃低著頭迴話,並沒看見自家主子在聽見這句話時,摩挲著杯沿的動作微不可察的凝滯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問:“哪一個彤?”


    李掌櫃搖搖頭:“屬下不知。”


    “屬下方才去送賀禮,正巧遇上葉大夫送畔山林的姑娘們出來,其中有個姑娘喊葉大夫為彤先生,所以才鬥膽猜測她名字裏應當有個彤字。”


    “畔山林。”


    言冰雲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聲呢喃了一句,眼睛裏的幽澤一閃而過,麵上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舒緩了許多。


    時間仿佛凝固,就在李掌櫃想著該不該退下時,突然聽他親啟薄唇。


    “其他事情暫時放一放,先查畔山林的寒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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