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昊天殿。


    恢弘的殿堂,壓抑而莊嚴。王座下的五級台階,一人半倚著欄杆從夢中蘇醒,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下。容顏未變,依舊美豔不可方物。


    曾經的魔族第一戰將,如今的昊天殿主,魔族君王。


    “君上,有人求見。”


    “君上,他來了。”


    鳳顏一抬頭,神qing還稍稍恍惚。來人身姿修長,一步步向他走來,逆著光,咋一看還以為是……鳳顏條然睜大了眼。


    “勞我親自來見你,好大的麵子。”齊木一來,卻看到鳳顏坐在台階上。


    “你!……參見造物主。”鳳顏猛地垂下頭,很是驚詫。


    齊木打量著他,歎道:“堂堂魔君,好好的王座不坐,地上舒坦?”


    總算是明白當年暮鈺怎麽就看上他了,哪怕不成人形,就是頹也美。


    鳳顏喝醉了酒,並不是正常暮鈺,反而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小鈺。”


    “當然。”齊木肯定道。


    “真好。”


    而今的魔君,血眸空無一物。


    堪透了生死,境界更上一層,無依無靠才能無所畏懼,難怪短短六百年竟然取代亡者,坐上魔君之位。齊木卻覺得這人算是廢了,暮鈺還在的時候他能瘋狂,稱得上有血有rou,暮鈺一死,就徹底成了空殼,一直到現在。


    齊木問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想過要忘記暮鈺?


    “碰上小鈺是我的榮幸,他讓我覺得這世上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


    “現在呢?”


    “沒了。”


    “那你活著做什麽。”齊木很奇怪,一個人留下孤獨終老這所謂的堅qiáng,對魔族來說都不算什麽,鳳顏沒有親qing沒有同伴。


    曾經隻有暮鈺一個,現在他的世界除了迴憶一無所有。


    “我等他轉世。”


    齊木譏諷道:“等個千年萬載,好不容易洗澡投胎成了人,然後再去禍害他一世。”


    鳳顏沒有說話,齊木還是注意到他的手顫抖了下。


    “你有完沒完!這隻能說明你倆有緣無份,別去打擾他的生活。”


    魔族就是魔族,始終不會變心。暮鈺傻也是傻,對這人死心塌地到被魔念噬體,還想著背德原諒瘋子的bào戾。


    “有緣?”鳳顏自嘲地笑笑。


    “不然你倆是怎麽走到一塊的。”齊木好奇。


    齊木以為他會沉默,卻沒想到鳳顏竟真就迴答了。


    “當年父王和寧南有些淵源,後來寧南遠走離開了魔域,有一迴鳳王讓我去尋藥,其實是送藥給人,我被狠狠擺了一道,卻還是帶了株迴去,抵死不認中途曾被搶過一迴,父王狠狠罰了一頓,險些被打死,這才知道來的是寧南的弟子,也就是小鈺。事後我記得他,他不記得我。”


    “然後呢?“齊木來了興致,這和他猜想的不一樣,或許連暮鈺都不知道。


    寧南有次帶著弟子迴了西苑,鳳王去覲見尊上,鳳顏也跟去了,其實是衝著誰去的隻有他自己知道。


    魔族無愧魔域皇族,鳳王又是王族,無論走到哪,多的是人恭維鳳王,也有不少人討好鳳顏,後者年紀輕輕就被冠以第一美人稱號,惡俗的稱號很響亮,正好合了暮鈺的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寧南的弟子什麽喜好他早就打聽清楚了。鳳顏彎起唇角,暮鈺以為是緣分,實際上他已經命人來來迴迴尋了好幾遍,然後不經意地從暮鈺身邊走過,而後讓他引路,走到內殿門口。


    遙想堂堂皇族,他怎麽可能不知道玄天內殿怎麽走。


    一路彬彬有禮,高貴不失涵養,驚掉一地下巴。鳳顏向來冷漠而且自恃甚高,對人這樣耐心還是第一次。


    可直到去了靈清教,被人告知,鳳顏都不確定當年心血來cháo,竟還真給暮鈺留下了深刻印象。


    鳳顏掠過細節,簡單說了一番。


    “jing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記得真清楚。”


    怎麽看最先淪陷的都是鳳顏,雖然本人一本正經。齊木暗自咂舌,忽略某人居心叵測,單想畫麵肯定唯美,想想要不也拉著尊上去試試,靈機一動,計上心來。齊木微微眯起眼。


    “連我自己都沒發現,原來很久之前我就一直注意著他。一開始小鈺就和其他人不一樣。”鳳顏無力地笑著。他發現齊木活著也是好的,至少還有個人記得,能跟他追憶過去。


    “為什麽小鈺死了,像我這樣惡名昭彰的卻還能活著。”他把所有暮鈺親近的人都斬盡了,等到不在了,連一同記掛的人都沒有。


    “你說的沒錯。可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償還他,我才是罪有應得,小鈺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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