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不必再說;這些年來,瀟兒每有錯你便會為他求情;但他卻不知悔改,屢屢忘記我之教誨;如今,受此責罰,也是應該;管家,你在山莊也有十餘年了,當知我的決定不可更改;若是你再求情,可莫要怪我不念情意,連你一塊責罰。”蘇原轉過頭,看著吳伯,麵色肅然的說道。


    聞言,吳伯還欲張口說什麽;但最後亦沒有說什麽了;隻是重重一歎,看向蘇雨瀟又多了幾分憐憫與無奈。


    這時,先前那傭人也匆匆走來,手中則拿來了蘇原的三紋鞭。


    這三紋鞭有三指粗細,鞭柄乃是用赤銅製成,長鞭呈灰褐色,有兩臂之長;這鞭子乃是蘇原親自製成,由三種猛獸的皮毛,再參雜著一些木藤,蠶絲之物煉製;平日裏,蘇原極是喜歡;因其打在人身上,會有三道血紋,故而,又名三紋鞭。


    在蘇雨瀟的記憶中,蘇原隻用此鞭打過他一次;那還是娘親健在時,在旁勸說下;蘇原也大多隻是做做樣子,並不曾親自體會過此鞭的威力。


    蘇原從傭人手中一把奪過那三紋鞭,用力握了握,顯得極是趁手;然後,看向蘇雨瀟,怒斥道:“還不給我跪下….!”


    蘇雨瀟雖心有不怨,但蘇原積威已久;他心中懼怕之下,再以也不敢違背父母之命;隻能默默的跪在地上,垂首不語。


    蘇原走至蘇雨瀟的背後,迴想著蘇雨瀟屢次違背其話語,荒廢鑄劍之術;臉上鞭浮現出怒容來,但又想到其幼年喪母,又是自己的獨子,心中也愈加不忍;過而,又現出了複雜之色。


    但是,在蘇原的心中;那多年來塵封心中的秘密,一直無法釋懷;寄希望告知蘇雨瀟,能稟其誌,追尋長生大道;但又苦於無法講起,也不曾告知蘇雨瀟。


    而蘇雨瀟又時常違背其意願行事,讓蘇原心中氣悶;這般下來,隻尋的以家法立威,望蘇雨瀟能遵照其言行事。


    蘇原在心中思緒了一陣,雖有不忍;但最終還是揚起鞭子,頓了一頓;狠狠地抽打了下去。


    “啪..”一鞭打落,鞭肉相接之時,讓人聽之都心中顫栗;依稀間,秋風蕭瑟中掃去落花丁零;仿佛間,冬日複晴裏消融了雪脂霜花。


    一種難言的心緒浮蕩在整個院落中,眾人看著眼前的景象;升起了恐懼顫栗,屈從敬畏,或而是同情不忍,可惜悲戚。


    一個接一個的人,一對連一對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蘇雨瀟;隻見其背上單薄的衣衫霎時間糜爛一片,稚嫩的肌膚上,三道血紋已經深陷在那殷紅的血液中。


    蘇原常年鑄劍,已煉的一身臂力;此刻,全力鞭打之下,力道非同小可;蘇雨瀟隻覺巨力襲身,身子就此前傾;匐跪在地上;鑽心的疼痛自背上傳來,讓他的身軀隱隱顫抖起來。


    背後的血液流下,淌入那衣衫中,“吧嗒,吧嗒….”掉落在地上,蘇雨瀟冷汗不斷;他咬了咬嘴唇,目光愈加堅定,執著起來;拾起衣袖擦了擦額間的汗珠,艱難的撐著再跪在那裏,沒有說話。


    那時,他隻是不想倒下。


    吳伯看著蘇雨瀟的痛苦狀,更是難以目睹;將頭瞥在一邊,無法再看下去;一雙濁眼,不知何時,已經濕潤起來。


    餘下一些女傭,也如吳伯似的瞥過了頭,不忍再看下去…..


    蘇原見到蘇雨瀟一聲不吭,眉頭輕蹙;心知蘇雨瀟還有怨氣,心中不服;思量到此,蘇原又是執起那三紋鞭,用力的向著那皮肉綻開的地方抽了上去。


    “啪啪…啪….”這一次,蘇原卻是沒有留手;再次抽了三鞭;心中方才消解怒氣。


    蘇雨瀟從沒有想過,這三紋鞭竟然能帶給人這樣的痛楚;他目光顯得渾濁起來,背後冷風陣陣,但又熱浪滾滾,時而還有些酥酥癢癢;體內,氣血翻滾,有著熱氣從胸腔裏往上竄…


    蘇雨瀟突然之間有些不再懼怕了,這種全身飄飄忽忽的感覺很奇妙;好似,那三紋鞭賦予了他結束生命的勇氣。


    蘇雨瀟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倒下,一切都沒有錯,從來沒有….


    仰望雲端,隻見到天上流雲聚斂而散,無相無依;那一刻,他又迴到了不久前遇到尋花道士的那一幕;蘇雨瀟心中在想,若能遠離這裏,翔於九霄雲月,無拘無束,想來也是自在快活的…


    四周的傭人看到此幕,紛紛倒吸涼氣;索性迴避過了頭顱,不去再看了。


    吳伯見到蘇雨瀟背後已成一血人,不禁驚唿懇求道:“老爺,不要再打了;夫人若在,她定然不會如此對待少爺的….”


    蘇原見此,麵色嚴肅的瞥了瞥蘇雨瀟;但見蘇雨瀟麵色蒼白,但仍緊閉著口,帶著固執,不肯認錯,張口便欲責罵。


    ※※※


    迷迷蕩蕩,眼前的情景一變再變,渾渾噩噩間,蘇雨瀟再也無法忍住,“噗…”的一聲,殷紅的血液從口中吐了出來,身子前傾;就此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血液依舊在滲下,染在殘破衣衫的一角;堪憐。


    “瀟兒…少爺…”見到此幕,在場之人皆是大驚失色;尤以蘇原與吳伯大為緊張,急聲高唿;蘇原擲下手中長鞭,連忙向之蘇雨瀟撲去,將蘇雨瀟抱在懷中,麵上滿是懊悔之色。


    吳伯同樣圍攏而上,憂心的看著昏迷的蘇雨瀟,急道:“快送少爺迴房醫治,你們還不快去請大夫。”


    說罷,四方下人才醒過神來;匆匆散去,自有人跑去山莊之外,相請名醫。


    “雨瀟哥,雨瀟哥….”不知何時,自主宅的拱門處,又傳來了兩聲疾唿;蘇原正將蘇雨瀟抱起,準備送入房中,聞聲,不禁向著拱門處看去。


    隻見到來人正是身著彩衣的柳聲瑤不知何時已來到此處,在柳聲瑤的身旁還跟隨著一位中年人,年約四十多;麵相憨厚,一副農夫打扮;身材低矮,肌膚發黃,好似生了重病;嘴角掛著笑容,看起來較為親切,這人便是柳聲瑤的父親柳旺。


    蘇原自是認識柳聲瑤與柳旺的,兩家多年鄰居;彼此熟識,蘇原在這濟難河之地,較常人來說則古板,難以親近;卻與柳旺一家時常往來;這其中一來乃是柳旺為人親善和氣,兩家毗鄰,常年下來,難免親近;餘外,也不免有蘇雨瀟與柳聲瑤的原因,兩人時常結伴玩耍;兩家人自然慢慢熟知了。


    “雨瀟哥…”柳聲瑤見到蘇雨瀟昏迷,更是難過非常;向著昏迷中的蘇雨瀟跑去,幾步間,鞭來到蘇原的身邊。


    蘇原沒有說話,隻是將蘇雨瀟交給身旁的吳伯;眼神示意吳伯先將蘇雨瀟抱迴到房中,吳伯會意,便接過昏迷中的蘇雨瀟,匆忙去了。


    柳聲瑤跟隨在後,心中甚為關切;但一時也無從行事,隻能跟隨在後,口中帶著哭腔道:“雨瀟哥,你沒事吧;雨瀟哥,你醒醒啊….”


    一旁的蘇原看著柳聲瑤這般神色,眼眸凝望;腦中忽地靈光閃過,似乎想到了什麽;隨即,麵容換上一副笑眯眯的神色,走上前去,向著柳旺施了一禮道:“柳兄,你今日怎麽得空;會帶著聲瑤一起來我這裏啊?”


    還未等柳旺開口,一旁的柳聲瑤聞聲,便迴過神來;眼眶微紅,滿麵委屈的問道:“蘇伯伯,雨瀟哥沒有大錯;蘇伯伯為何要打他啊?”


    柳旺見女兒此般神色,生怕其不知禮儀;讓蘇原生了厭惡;登時嗬道:“還不住口,你蘇伯伯做事自然有其因由;又何須你多嘴?”


    見此,柳聲瑤還欲出聲;但嘴角一張,被柳旺眉眼一瞪,便沒有再說什麽;臉上盡是委屈神色。


    蘇原將二人的神色看在眼裏,卻是毫不介意的道:“無妨,聲瑤與雨瀟青梅竹馬,互相幫扶;我甚是喜歡;柳兄,你今日與聲瑤前來,怕是聲瑤特意拉你來,為雨瀟那孩子做說客的吧?”


    柳旺被說穿此番來意,頓時略顯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說道:“讓蘇兄見笑了,確實如此;雨瀟那孩子,我看著便喜歡,他自幼聰穎伶俐,雖說有時嬉鬧玩耍,但也並無大錯;你又何必如此重罰於他?”


    蘇原聞言,淡淡的笑了笑;旋即又說道:“我此番責罰他,皆是他一味放縱,不思進取而責罰;多年來,其鑄劍之法雖有漲進,但亦為不足;若然沉迷歪途,到時,隻能悔之晚矣!”


    聽到此話後,柳旺倒是不知該說什麽了;他以放牧為生,論及見識閱曆,身份地位都比之蘇原不及;此刻,隻能杵在原地;想為蘇雨瀟找到全解的理由,但眉間緊蹙,顯得頗為為難的樣子。


    “不是的,雨瀟哥他沒有懈怠鑄劍;今日,隻是…隻是…..”柳聲瑤在一旁聽著,蘇原話音剛落;她便急欲為蘇雨瀟辯解起來。


    蘇原心中已生了一想法,對柳聲瑤也頗為喜歡起來;此刻,見其話語吞吐;不禁笑說道:“隻是什麽,聲瑤,有何話你便直說好了;蘇伯伯定然不會怪你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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