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師父明明自小在昆侖長大,又怎會有這樣一段往事?


    但寧霄已明白廖玉的打算。


    廖玉是故意泄露行蹤讓他尋來,再借機困住自己,好引他師父過來。


    寧霄於是說道:“你認錯人了,師父他從小被師祖收養,並非是什麽廖家公子。”


    廖玉聞言不置可否,寧霄知道他不信,便不再說話,隻暗中戒備。


    廖玉敢引他前來,自然做好了準備,他們方才以為已經脫離了幻境,其實沒有。


    這宅子已變得陰氣森森,那滿堂賓客盡數化作食人的惡鬼撲來。


    寧霄修為高深,自然不懼尋常鬼怪。


    隻見他伸出右手,並指為劍,一劍落下,那些鬼怪還未及近身就已消散。


    然而籠罩在這座宅子的陰氣並未消散,陣法運轉間,已將寧霄運出的靈氣吸收,又幻化出新的身影。


    麵色蒼白,穿著緗色衣裳,是謝寧微。


    謝寧微對寧霄微微一笑:“寧師兄,許久未見了。”


    寧霄麵色不變,卻拔出了自己的佩劍,一劍斬去。


    對麵的謝寧微也拿出一把劍,擋住寧微的攻勢:“寧師兄,你我許久未曾切磋了


    一來一往,一時未分勝負。


    本來寧霄的修為要遠勝於謝寧微,幾招下來,他出手卻沒有之前狠厲果決,因為他看得出來,這是謝寧微會的劍法。


    寧霄自認為對謝寧微十分熟悉,此時也無法分辨眼前的人是謝寧微還是旁人幻化的。


    心知不能如此下去,寧霄眼一閉再睜開,又是一劍揮出,劍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卻硬生生的止住了。


    他停在謝寧微麵前。


    寧霄這時能認出,這並不是謝寧微,而是有著謝寧微模樣的那隻花妖。


    花妖愣愣地看著他,眼中滿是迷惑不解,而那道劍光僅僅隻停留了一瞬,接著毫不容情地刺下。


    劍光透體而出,對麵的人直直看著他,胸前鮮紅的血跡映入寧霄的眼。


    這次是顧凝之。就在那劍光狠狠刺下的時候,那幻影由花妖變成了顧凝之。


    劍光消散,顧凝之支撐不住,委頓在地。


    寧霄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地上的人影消失,耀眼的白色光芒吞噬了一切。


    謝景行隻來得及看出,那是一麵鏡子,就被吸入其中。


    鏡中自由乾坤。


    有一道長長的河流蜿蜒而下,河道旁種滿了紅色的花朵,還有一塊大石臥在花間。


    石上坐了一個人,穿著紅衣,看不清麵容。


    他就坐在這裏,坐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沿著這條河走了過來。


    那是一名紫衣男子,周身有著純淨的靈氣,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


    他走到紅衣人麵前,溫聲道:“我來接你了,讓你久等了。”


    紅衣人搖頭,認真說道:“隻要你來,多久我都等。”


    他的聲音溫潤動聽,能聽的出來是年輕男子的聲音。


    紫衣男子牽起紅衣男子的手,帶著他離開。


    臨去前,他看了一眼謝景行站立的方向,說道:“你同我走了,就不必再迴來。那浮生錄也該替它找個新主人了。”


    紅衣男子說道:“它不會認主,隻是找個伴罷了。緣分到了,自然就能見到,我們走吧。”


    兩人相攜離去。


    謝景行知道剛剛那話是對他說的,那紫衣男子顯然已經成仙,看見了他,特地說了這一番話,似乎是要把“浮生錄”交予他。


    但恰如另一人所說,凡事還是要看緣分。


    謝景行看到那塊大石上有文字浮現,最後露出一張紙。


    他走上前,想要拿起那張紙,紙卻被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吹到河麵上,一條魚躍起,撲落這張紙。


    看來與這浮生錄有緣的不是他,而是那條魚了。


    謝景行便沿著這條河繼續走,最後走到了盡頭。


    盡頭是一處桃源。


    桃源中有人,正是先前那兩人。


    紫衣男子將自己的劍遞給他,說道:“此劍與我元神相連,如今我已不需用劍,你可願替我拿著它。”


    他說的含蓄,卻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了紅衣人。


    紅衣人將身上的玉佩摘下,遞給自己的心上人:“你渡劫在即,這塊玉佩可以為你擋住那要命的九九雷劫,你可不能弄丟了。”


    這玉佩靈氣四溢,一看就不是凡品。


    玉佩一離身,紅衣人身上的氣息就壓製不住了。


    刹那間陰森的鬼氣充滿了這片桃源。


    隨之而來的是密布的陰雲,還有隨時都可能落下的雷電。


    紅衣人急忙說道:“你快離我遠些。我生來就為鬼胎,為天地不容,本以為積累了那麽多的功德它就不劈我了,沒想到還追著我不放。但削弱到這種程度的雷劫我還不怕,就怕把你的雷劫也引起來了。”


    紫衣男子不動,說道:“這是我的劫,我自然要看著。”


    這雷明明是劈的他,紅衣男子發覺不對勁。


    就聽紫衣男子繼續說道:“凡要修煉成仙者,需渡過最後一劫,這劫不是雷劫,而是情劫,現在就是這最後一劫。”


    說到此處,他麵色不複往日溫和,而是冰冷無情。


    紅衣男子不敢置信:“這一劫應在我身上,你在等我…等我被劈死,好借此飛升。”


    說到最後,他周身鬼氣暴漲,引得狂風唿嘯,打在紫衣男子身上,他卻巋然不動。


    紅衣男子乍聽聞此事,心傷激憤之下欲出手,卻生生止住。


    他到底還是不願傷了心愛之人。


    隻冷笑一聲:“你打的好算盤,可是那種程度的雷劫根本不可能要我的命。”


    紫衣人道:“你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弱了麽?以鬼身長期待在布滿仙靈之氣的地方,任你修為再強大,也撐不住。”


    怪不得自己進來越來越嗜睡,竟是虛弱到如此地步麽?


    他本就為天地不容,苦苦掙紮才活了下來,卻遭人如此算計,這人還是自己以為可以相伴永生的愛人。


    紅衣人搖搖欲墜,苦撐著問道:“為何?”為什麽要如此對我?為什麽選中我當你的情劫?


    紫衣人看著他,目含悲憫:“因為我前世負了你,到了最後又後悔莫及,未能渡過情劫。這情劫自然延續到了這一世。要怪隻能怪命中注定。”


    原來如此,他並非對他一見鍾情,也不是後來在相處中與他日久生情,不過是一見他就覺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要為他的大道犧牲。


    憑什麽?


    紅衣人激憤不已,他想起來自己手上握著這人的劍。


    想也不想一劍刺去,紫衣人任他一劍刺來,動也不動,他的元神與劍一同破碎,嘴角卻露出一抹笑。


    緊接著那雷劫劈下,卻沒有落在紅衣人身上,都落在了紫衣人身上。


    紫衣人說:“這是我的劫,合該我來承受。你並非為天地不容,而是被天道鍾愛,隻要渡過這個情劫,自然能轉為鬼仙。莫要恨我,我不想見到你消失,隻能自己消失在你麵前。也莫要太傷心,我前身真的欠你,如今算是還債。日後不能再護你,願你自珍重。”


    說完,他化作片片飛灰消散。


    紅衣人伸手去抱,卻撲了一空,他眼中落下血淚。過了一會兒,卻抱住頭,急急搖頭:“我不能忘記你,我不要忘記你。”


    自紫衣人死後,他對紫衣人的記憶也跟著消散。


    最後他想到了辦法,迴到了地府。


    在雷劫下身隕之人,自然不會魂歸地府,而是會消散在天地間。


    除非那碧幽台下一株紅花,才能聚集他的魂魄,或可轉生,而紅衣人自己就是出生在這樣一朵紅花中。


    隻是如此一來,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糾葛,自然會延續到下一世。


    紅衣人也想隨他入輪迴,不想失去記憶,長生卻永世孤獨。


    但他方才已渡過最後一劫,成為鬼仙,不能留在塵世。


    紅衣人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積攢那麽多的功德,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修煉。


    他眼見自己愛人的殘魂迫不及待地往塵世而去,唯恐自己跟不上他的腳步。


    他便以身觸柱,地府開始坍塌。這裏早已沒有閻君坐鎮,隻有一座名為地府的牢籠,用來困住鬼魂而已,如今地府坍塌,群鬼自然逃逸人間。


    他身上的功德慢慢消散,一身靈氣也慢慢化為鬼氣。


    眼見鬼怪去往人間,紅衣人又想到什麽,說道:“人言人鬼殊途,若情到深處,又哪裏有什麽殊途。無論人還是鬼,心懷善念者為仙神,心存惡念者為妖魔鬼怪。”


    這話一出,幽魂們感到自己身上某些東西散去,神誌清明了些,不在被元氣籠罩。


    話一說完,紅衣人又變成了一隻普通的鬼。


    他毫不猶豫地跳下輪迴台。


    身上卻有一塊玉佩掉落,沒有沾染絲毫鬼氣,而是瑩潤潔白,靈氣流轉。


    潔白的玉佩上有一點嫣紅流動,不知是誰的血。


    謝景行想起寧霄先前所說的“地府動蕩,群鬼遊蕩人間”,似乎與這情形相吻合?”


    在一片混亂中,兩大一小兩條魚從水中一躍而起,竟躍上了輪迴台,沒入其中。


    隨後,大一些的魚又調轉迴來,吐出一塊青石,青石落地,魚兒便消失不見。


    青石上有自己蜿蜒,最後幻化成一張紙。紙張飛起,飛到謝景行的麵前。


    原來他與這浮生錄的緣分到現在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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