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要幫他?”


    都已經告訴他有什麽無關緊要的問題,戰爭結束之後再迴來問我就行了。可是要讓佐助聽話,可能比一統忍界還難吧。


    “我都聽說了。”他還是固執地連一步都沒有踏出,我已經幫他扶了幾分鍾的門,他也不肯朝別人為他指的路走半分。“鼬為了木葉背負黑暗度過一生,木葉什麽都沒有迴饋他,這些年也隻有你在治療他的病。你憑什麽相信他?”


    “佐助,你把鼬想的也太慘了……他雖然活得很辛苦,但沒有那麽可憐哦。有關叛逃前所有美好的記憶,還有對你的記憶,始終都在他的心裏。”我還記得鼬提到過的零星的迴憶片段,他說起時眼裏會升起星辰一樣的柔光。


    “的確,你哥哥看起來是個不易接近的人,麵冷而且總愛講些深奧的話;我也一直不理解他為什麽要叛逃,為什麽叛逃之後還那麽關注木葉……不過我多少能理解他對你的愛,這就是我相信他的原因。”


    沉默蔓延開,片刻後,“就這樣?”佐助皺了皺眉,顯出不滿意的神色來。


    可我又能如何滿足他呢?“不然呢,”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又打不過他。我隻是一個‘弱小的醫療忍者’而已。”雖然的確曾有那麽幾迴天賜的暗殺機會,還有一迴是真地動了殺心,但陰差陽錯下又失敗了。


    “你還真不適合當忍者。”他用冷淡的口吻斷言,“可是就連這樣的你,也因為卡卡西的牽連,害死了你們的孩子。這是誰的錯呢?”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我感到驚訝。如果佐助是為了攻心而說這些,那他差點就成功了,幸虧我想起鼬曾經說真正將魚蓮安插在木葉的人就藏在曉組織裏,“還有,你怎麽知道我幫鼬治病的事?”


    在此之前就連暗部都不知道我和鼬來往的事情,誰這麽神通廣大,能在鼬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現我們。又或者鼬其實知道,所以他才總是那麽小心翼翼,始終不肯告訴我許多事實真相。


    會是誰讓鼬這麽忌憚?甚至就算知道他在遠處監視,也不出手阻止。“是宇智波斑嗎?”也隻有那個傳說中的人物了吧?具備瞳術、對木葉有足夠的惡意、實力深不可測,條件都符合,但他沒道理要和卡卡西過不去,宇智波斑叛逃木葉的時候,不要說卡卡西還沒出生,哪怕朔茂先生都隻有一點點小。


    四戰是為了什麽?曉到處搜羅尾獸是為什麽?佩恩曾經試圖摧毀木葉又是為了什麽?


    難道一切悲劇的導演是那個人物,難道說我以為的天地不仁真地隻是某個人布的局,而我經受的所有痛苦也都是被別人算計好的嗎?


    不可能,他再強大也隻是一個凡人而已,哪怕與號稱“忍者之神”的初代齊名,他也不可能僅憑一人之力拖著世人入地獄。


    嗬,我都想去見識一下這位傳說中的宇智波斑了。不為了報仇,隻是單純想見他一麵。


    “佐助,”在感覺到有其他人的查克拉正在靠近,我總算想起來這不是聊天的時候。看來是終於有人發現了這裏的不妥,於是我出聲提醒:“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開啟寫輪眼之後,即便在不用能力的情況下,感知能力也會變敏銳,來的人裏都是中忍以上的戰力,雖然對佐助不會構成威脅,但我不會看著他們以卵擊石。


    “你以為我會怕這些雜兵?”看來不光是我,佐助也已經發現了。他也感受到了來人的實力,神色嘲諷的同時雙眼也已開始變幻,好像渴戰似的。


    清楚地知道他這是“青春期型腎上腺素分泌過多”,我再次摘了眼鏡瞬身上前。


    “行了,明知他們打不過你,為難他們又有什麽意思?”帶上一點說教的口吻,緩口氣又重新平等地對他講:“現在木葉管事的人是我,別在我眼皮底下大開殺戒啊。”


    輕輕一推沒能推動,少年低下頭來,眼中血色六芒星閃爍的同時,他問:“你這是要阻止我嗎?”


    是又怎麽樣?雖然很想這麽迴答,但心知沒有意義,開口迴答他的則是:“麻煩你別砸我的飯碗啊。”


    果然,聽到這種無厘頭的迴答後,他反而平靜了下來。“是你和卡卡西一起強行將我抓迴來,現在為什麽又要趕我走?”


    “我不是趕你走。”我仰頭看著這個曾經坐在急診室裏和護士吵架的孩子、曾在深夜的我臂彎中哭泣的孩子,一晃眼那麽多年都過去了,“隻是你已經長大了,想要追求世間的真相,將你強留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呢?”


    “我可以殺了他們。”他指向逐漸跑近的守備。


    “殺了他們對你沒有意義。”我該怎麽向這個冥頑不靈的男孩解釋?這原本是鼬和卡卡西應該做的事情,但現在一個已死、一個在遠方。我能告訴他什麽呢?


    “那什麽是有意義的!”暴戾再次浮現在白淨漂亮的臉上,我是既不敢碰他、也舍不得多說一句狠話。


    我能做什麽呢?也隻能將我的真實想法講給他。


    “佐助,你聽我說,可能我說的話解答不了你任何問題。我不管你未來會走向哪裏,不論你會做出什麽事,壯舉也好、惡行也好,你要成為英雄也好、罪人也好,普普通通也好,我都不後悔認識你,不後悔在醫院照顧過你,不後悔讓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我不知道你對我而言是什麽,可能是朋友、可能是弟弟、也可能……”


    為免他覺得冒犯,我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改口。


    “我不是你的家長,對你沒有成就方麵的期許。但我知道我想要什麽,我要你最好永遠都不後悔自己選擇的每條路,每當風塵仆仆的時候會有人替你拂掉肩上的塵埃,痛苦的時候也能想起愉快的迴憶,失望之後能立即看到新的希望。這世上沒有人能給予任何人絕對的保護——這是我這些年明白的道理——但即便如此,對我來說最有意義的,就是你能性命無虞,且終有一天再次找到值得你全心守護的事物。”


    他的兄長已經死了,他不能一直活在失去的痛苦裏。有什麽能填滿曾經感受到失去的心,也唯有再次得到而已。


    少年眼中的星辰依然明亮,久久地盯著我的臉,久久地沒有迴應。他應該也在獨自思考吧,會獨立思考才是聰明孩子該做的事喲,別再那麽莽撞地一味攪亂忍界了。


    “宇智波佐助!”


    “小夾大人,您沒事吧?”


    守備已經到了,其中還有暗部的身影。


    “宇智波佐助,你又要幹什麽?你對木葉、對忍界的危害還不夠嗎!”


    不解情況的人出言攻擊,少年幾乎立即抽劍指向大門外,與之相對,木葉的忍者們也紛紛亮出兵器備戰。


    “都住手!你們攔不住他。”身為代理首領,我沒有綱手那樣迎難而上的氣勢,從判斷出兩方戰力差距後,我首選放棄。“讓他走。”


    “小夾大人?”


    “佐助……”我迴過頭來再深深看一眼身旁的人。


    他將頭轉過去,鬢發在空中小小地飄動了一下,便又帖服在日漸分明的輪廓上。目光依然堅毅,他好像沒有分毫猶豫便衝了出去,可我沒阻攔,因為已經欣慰地發現他在衝出去之前已經恢複成正常的黑瞳。


    然而兵戈還是如期相遇,冷光伴隨火星,可沒過幾招他就脫身而去。


    “站住!不許追!這是命令。”喊住即將動身追上去的人們,麵對不解的目光,我也隻打算留著口舌直接對長老解釋。“留下兩隊立即將監獄的傷員送到醫院。阿晴去請長老。餘下的人迴到各自的崗位上。”


    或遲或早,到底所有人都應聲受命。我也俯身和其他人共同扶起昏迷不醒的度母。瞥見另一人親眼看見和我模樣相同的女人後強忍怪異的樣子,我沒有作聲,而是聽著度母身上傳來的兩種不同的脈搏,暗自咋舌:難不成還有一個驚喜在等著佐助呢。


    這也提醒我一會到醫院順便給自己做個檢查。


    絕非挖苦,但如今留在木葉的還真地都是些老弱病殘孕了。


    =


    等到醫院沒多久,長老也到了。我一五一十地解釋了佐助逃跑的經過,和我不讓守備動手阻攔的考慮。“他現在有永恆萬花筒寫輪眼,我的判斷是沒必要在村子裏造成人員損失。不過我也已經安排人將消息送出去了,隻能看聯軍總部得知這件事後決定如何應對。”


    “嗯,我同意你的做法。不過監獄還是要增加守備,不能再有同類情況發生。其實佐助逃跑已經是很危險的事了。”


    長老雖然沒有過多苛責,但還是對佐助這樣的未知數本想戰場感到擔憂。


    “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立即帶人出發,配合聯軍一起將他攔截下來。”


    “那倒暫且不必。你還是留下來照管村子。前線的事情,就由綱手他們去決定吧。”


    “好的。”


    小椿長老停下來,快速朝下方打量了一眼,再抬眼時就直視了過來,蒼老的雙眼不見混沌。“現在是村子的特殊時期,也隻能勉強你了。”


    她剛剛那一眼分明是向我腹上看去,雖然還不可能顯現,但憑醫術已經能夠證實了鹿久前輩先前曾作的判斷。“我明白,請您放心,我還比較清楚自己的情況。代理任務期間,不會傷到孩子。”


    送走長老,再次迴轉至病房。同樣的容貌、同樣的孕體,我多希望自己才是那個躺在病床上,帶著唿吸機等待別人救助的人。但是不可以啊,總會有人要為自己和更多人撐下去,隻是不巧這個人是我而已。


    真讓人喘不上氣。


    可更加讓人憋悶的還在後頭。


    床上的人終於已經蘇醒,正靜靜地瞧著我走近,像有話。我走上前確認各項數據都已正常,就摘下她的唿吸罩讓她說。


    “抱歉,我懷孕了,是鼬君的孩子。”


    我不禁苦笑,關於“老弱病殘孕”的情況我早已清楚。“有什麽可道歉的?你懷的又不是我的孩子。”當然了,鼬會否對這件事高興,我就不做臆測了。“話說如果你真想道歉,倒不如趕緊變成其他人,別再讓我像照鏡子一樣看見你。”


    可對此她卻搖頭,“懷孕期間是無法長期變成其他人的。我是以你的模樣受孕,直到孩子出生之前,也隻能維持這張臉了。”


    這不是在開玩笑吧?“等等,那你要是變成其他人了呢?”我忽然很好奇,假如她變成鼬的樣子,這孩子……還能出生嗎?


    我決不會承認這是惡趣味的。


    “身體的組成發生變化後,她將不複存在。”


    “哦,那確實不太好。”那看來我還得至少忍受半年……


    “孩子出生以後,我就會遠離這個忍者的世界,迴到自己的故鄉,或者魂歸故裏。能不能請你將她當作自己的孩子,撫養她長大?”


    “……你什麽意思?”我還以為她不肯變成其他人,是為了保住胎兒,現在嬰兒還未出生,她就打算要拋下嬰兒嗎?


    度母再開口時已經用起了和初孚一樣的神州語言——她知道我能聽懂?


    “我不能帶這個孩子走,她是我無意間來到忍者大陸後開出的花朵,請你替我照料她長大。”


    先不論這樣的語言轉換,我先就她的問題以同樣的語言迴答:“又不是誰逼你來忍者大陸,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負責!”抽出不知何時被攥住的手,我順著本能斥責她的甩鍋行為,“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不要。但是別把自己的責任推給其他人!”


    “不行,我必須生下她——可能因為變成你期間,我也受到了你的性格影響——可沒有度母會撫養自己的孩子。我不能留在她身邊。而且……你難道就希望我永遠都維持著和你一樣的臉嗎?”


    “你威脅我?”從她說受我影響開始,我就想一股腦吐槽她的不可理喻。難道怪我咯?


    “不。如果我為了她而留下,會死的。”


    “夠了,就這一個理由——因為自己怕死所以不肯養孩子——我是不可能幫你的。”我急著脫身而走,實在不想聽來這位非人類的匪夷所思的故事。


    話說明明不是人類,卻通過能力擁有人的身體和生育能力,我還真不知道她的孩子生下來會變成什麽樣子。她會有寫輪眼嗎?還是說也會像度母一樣沒有定型,隨時想變就變?如果隨隨便便就能變成另一具年輕的身軀,那豈不是能永生麽。


    “這就是你啊,正是因為你有這樣的性格,我才不得不生下她。”


    再一次:怪我嗎?


    跟這樣沒有牽掛、沒有人之常情、變色龍屬性的生物沒什麽好說的。


    況且憑什麽誰都可以把自己的責任推給我啊?憑什麽度母可以說逃離就逃離,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孩子丟給別人,我就不行呢?


    我就想懷孕嗎?我就想替別人照管村子嗎?我就活該照顧別人嗎?我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要殫精竭慮了,憑什麽還要替別人履行做母親的責任啊?


    ——太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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