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原叼著草葉，百無聊賴：“需要我幫你撒花嗎？”
“不需要。”
“那需要我在後麵幫你扇風嗎？保證你的造型夠震撼人心。”
“不需要。”
妖鬼長長地歎了口氣，徹底癱軟在鬼舞辻身側，作失意狀。無慘第一次覺得他蓬亂的黑發竟能看出幾分柔軟，這家夥明顯因為沒有地方能膈應自己，陷入了無事可做的漩渦當中，已經淪落到轉鬥笠玩了。
搞傳銷，最重要的是壓迫力。
如果能讓人類感受到你的強大靠譜，對方便會智商降低，想也不想就答應你的條件。以往那些被奉為山神的地頭蛇妖怪，多半會采用如此方法，輕易得到名為貢品的人類來食用。
“嗯哼。”漆原聳了聳肩，“你看起來還不賴嘛。”
無慘一身黑衣，梳理了頭發，絕無被他暴揍時的狼狽模樣，仿佛究極boss降臨人間。就是趁著夜黑風高爬人閨房窗戶這個行為有點不妥當。
“哼，不用你說。”
無慘麵色不變，一拂衣袖，就準備進宅邸。在窗前，他略微遲疑半晌，問道：“這樣出場，你覺得那人類會如何？”
“尖叫著喊人。”
“還是說應該從天而降……”
“那就是全村尖叫了。”漆原敲了敲鬥笠，“話說你確認她在這間屋子嗎？萬一不在那就很尷尬。”
無慘沉吟片刻，“嗅到的味道應該不會錯。”
“唔，變態。”
“不準去偷酒，不準去和人類搭話。明白麽？”鬼舞辻不忘囑咐他，“你的活動範圍隻有這間宅邸周圍。”
“知道啦。”
漆原將小妖怪們放在自己的角上，無所謂道。等鬼舞辻進去了，他還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到這裏，他心情大好地揮了揮手，“祝你拐人成功。”
無慘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漆原伸了個懶腰，雀鳥嘰嘰喳喳探頭：
“他會吃了珠世小姐嗎？”
“珠世小姐會成為其他東西嗎？會活下去嗎？”
“哎。”妖鬼似笑非笑，“看他心情。我們去隨便逛逛。”
……
珠世靜靜望著他。
不速之客看起來是男性，仍很年輕，臉色蒼白，卻十分英俊。很少能見到這麽符合“漂亮”或“好看”定義的男人，因此珠世不由得也呆愣了一瞬，反倒不能將他與賊人、強盜之流聯係在一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瞳。
血紅的，猶如寶石，閃爍著令人迷亂的微光，仿佛黑夜當中的燈盞，誘惑著人類前往。
“你是……誰？”
身體不由自主戰栗起來，出自於本能，珠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她隻能意識到，眼前的人很危險，即使大聲叫來其他人，恐怕也不能阻止。
鬼舞辻滿意地看著人類變得麵色慘白，微微彎起唇角，“你不必知道。”
他驕傲得像是降世的神祗，注視人類的目光冰冷：
“你快要死了。我嗅到你的味道……很快，你會死掉，說不出話、無法唿吸、腐爛……什麽都看不到了。”
珠世睜大了雙眼。
她的意誌力極其強大，無論病痛如何折磨，都不能讓她放棄生的希望。然而聽到“死亡”的宣判，她仍舊是不能接受。
“我不會的……”
“你要死了，這是事實。”鬼的紅瞳中流轉光芒，他攤開雙手，嘲弄地笑了起來，“你想活下去嗎？”
女子纖細的雙手握住了被單，青筋暴露。
她仰起頭，直視鬼舞辻，這個神秘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男人。每晚入睡前，她都會想起黎明、想起自己的孩子，並且向月色祈禱，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
她嚐試了無數藥物、無數次治療，但是，人類的智慧不足以戰勝這樣的疾病。
“……我沒有辦法。”珠世喃喃道，“我已經試過了所有辦法，沒有人能夠逃脫……”
“你還沒有嚐試所有方法。”
在她的麵前，男人輕飄飄道。毫不猶豫否定了她之前的所有努力，無論他是否知曉其中的艱辛，但，他的話語中是沒有任何道理的自信。珠世並非愚笨之人，甚至精通藥理，如果是他人在她麵前說出這種話，珠世隻會覺得是些瘋話。
而這個男人不同。
無慘望著她，“你想活下去，而我可以幫助你。”
“……”
“想要繼續這螻蟻一樣的生命……直到得償所願嗎？”鬼舞辻笑了起來，“那就向我祈求不死的機會吧。”
入眼的隻有紅色的雙眸。珠世近乎癡迷地看著虛空，似乎在透過虛空看著其他什麽東西，未來、健康，自己的家庭，許許多多在她腦海中閃過。按理來說，如此可疑的事情，理智正常的人類都不會輕易相信。但珠世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病情的絕望，以及無慘帶給她的不同感覺，仿佛這個男人真的有能力做到。
他是人類嗎？
人類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嗎？
她艱難地擠出第二次的疑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的名字是鬼舞辻無慘，能夠賦予你不老不死的……存在。”
男人向她伸手的模樣，像極了古書裏記載的妖魔。珠世覺得自己的腦袋中一片空白，當他們手握希望的時候，沒有人類能夠拒絕……她閉上眼，睫毛如蝶翼忽閃，思索著那個自己心知肚明的、充滿欲望的答案。
寂靜無人的角落中，有雀鳥清脆地低鳴了一聲。
“他可真敢說的。”漆原在暗處聽得一清二楚，笑道，“不過，哪有不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呢？”
即使向神祈禱，也不可能得到圓滿，更別提鬼了。
不過他的目的不是對鬼舞辻的行為作出任何指責，而是晴明留下的東西。本想著是需要從珠世口中問到，但是，他現在踏入其中，卻察覺到了極其強烈的存在感。宅邸縈繞著藥香，終年不會散去，在這股味道之中，妖鬼發覺了更加吸引人他的東西。
難以描述那是什麽，他的心髒躁動起來。
簡直就像是血肉之於鬼，強烈吸引著他，告知著他此處有非同尋常的東西。但細尾和鳥雀顯然沒有任何動搖，漆原遵循著本能的指引，發覺源頭在並不顯眼的地方。
本以為宅邸百年傳承的東西，會被妥善埋藏，實際上……隻是放在窗下籃子旁的一個木盒。
“就是這個，這個符咒。”鳥雀叫起來，“狐狸男的符咒！”
“碰到它的話，手就會燒起來！我的羽毛被燒掉過！”
另一隻則十分委屈地展開自己的短翅膀哭訴，最靠外的羽毛已經焦黑卷曲。漆原仔細去看那木盒，木盒表麵貼著一張鬼畫符似的文字。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封印吧，做的有夠簡陋。
漆原伸出手，並沒有察覺到任何抗拒，在指尖觸碰到符咒的瞬間，無名火焰猛然從接觸處燃燒起來。
“……”
他現在開始懷疑晴明針對他了。
但是火焰並沒有灼傷他，而是緩緩燃燒，將符咒整個吞沒，幾秒鍾後就隻剩下了灰燼。盒子本身並沒有鎖，哢噠一聲就被打開。
他確信，吸引著自己的，正是盒子中的東西。
但看到那樣東西時，漆原還是有些愣怔。
“哈？這是什麽？”他晃了晃盒子，那樣東西於是在光滑平麵上轉動起來，“首飾？”
細尾探出頭來：“好漂亮……像是有魔力……”
“讓人忍不住想要據為己有的魔力呢。”
漆原說道。
那是一枚寶玉，散發著難以掩蓋的光華。除了光芒之外，還有更加令他擔憂的東西——能夠感覺到明顯的力量在其中流動，那是對於妖怪而言，過於純粹的力量。也正是因此，一向做事不合邏輯的他並沒有貿然去動。
“晴明這家夥留下來的是什麽東西啊？”
漆原抱怨著，伸手取走與寶珠一起放在其中的信紙。
隻看到第一行，他就態度誇張地歎息起來。
“什麽叫做‘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被一直困著，總有一天會找到這裏來’……喂是你坑害了我好嗎？”
他喃喃念道，繼續往下看，基本都是些碎碎念之類的留言，完全不簡潔，更像是一個話癆被憋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逮到人說話時會講的瑣事。漆原耐著性子沒有撕碎，直到最後，晴明才寫了結語：
這塊玉非常重要，所以交由你保管，千萬不要令其落入其他妖怪，或者人類手中。不過當你醒來時，妖怪的時代應該也已過去，無法造成威脅了……如果你有心尋找我，就去找那口食骨之井，將玉歸還於我吧。
“淦，老子才不管你呢。”漆原比了個中指，將信紙揉成一團，半晌又覺得不對，“最多當麵給你把這東西扔進水溝。”
取走了玉，這宅邸都是無用之物了。漆原轉過身，卻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正是鬼舞辻無慘，對方的目光凝視在外表精致的木盒上。
妖鬼出言轉移他的注意力：“她答應了？我們要有美少女加入了？”
“……”
鬼的紅眸裏映著夜色，“很快她就會答應的。”
“不需要。”
“那需要我在後麵幫你扇風嗎？保證你的造型夠震撼人心。”
“不需要。”
妖鬼長長地歎了口氣，徹底癱軟在鬼舞辻身側，作失意狀。無慘第一次覺得他蓬亂的黑發竟能看出幾分柔軟，這家夥明顯因為沒有地方能膈應自己，陷入了無事可做的漩渦當中，已經淪落到轉鬥笠玩了。
搞傳銷，最重要的是壓迫力。
如果能讓人類感受到你的強大靠譜，對方便會智商降低，想也不想就答應你的條件。以往那些被奉為山神的地頭蛇妖怪，多半會采用如此方法，輕易得到名為貢品的人類來食用。
“嗯哼。”漆原聳了聳肩，“你看起來還不賴嘛。”
無慘一身黑衣，梳理了頭發，絕無被他暴揍時的狼狽模樣，仿佛究極boss降臨人間。就是趁著夜黑風高爬人閨房窗戶這個行為有點不妥當。
“哼，不用你說。”
無慘麵色不變，一拂衣袖，就準備進宅邸。在窗前，他略微遲疑半晌，問道：“這樣出場，你覺得那人類會如何？”
“尖叫著喊人。”
“還是說應該從天而降……”
“那就是全村尖叫了。”漆原敲了敲鬥笠，“話說你確認她在這間屋子嗎？萬一不在那就很尷尬。”
無慘沉吟片刻，“嗅到的味道應該不會錯。”
“唔，變態。”
“不準去偷酒，不準去和人類搭話。明白麽？”鬼舞辻不忘囑咐他，“你的活動範圍隻有這間宅邸周圍。”
“知道啦。”
漆原將小妖怪們放在自己的角上，無所謂道。等鬼舞辻進去了，他還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到這裏，他心情大好地揮了揮手，“祝你拐人成功。”
無慘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漆原伸了個懶腰，雀鳥嘰嘰喳喳探頭：
“他會吃了珠世小姐嗎？”
“珠世小姐會成為其他東西嗎？會活下去嗎？”
“哎。”妖鬼似笑非笑，“看他心情。我們去隨便逛逛。”
……
珠世靜靜望著他。
不速之客看起來是男性，仍很年輕，臉色蒼白，卻十分英俊。很少能見到這麽符合“漂亮”或“好看”定義的男人，因此珠世不由得也呆愣了一瞬，反倒不能將他與賊人、強盜之流聯係在一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瞳。
血紅的，猶如寶石，閃爍著令人迷亂的微光，仿佛黑夜當中的燈盞，誘惑著人類前往。
“你是……誰？”
身體不由自主戰栗起來，出自於本能，珠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她隻能意識到，眼前的人很危險，即使大聲叫來其他人，恐怕也不能阻止。
鬼舞辻滿意地看著人類變得麵色慘白，微微彎起唇角，“你不必知道。”
他驕傲得像是降世的神祗，注視人類的目光冰冷：
“你快要死了。我嗅到你的味道……很快，你會死掉，說不出話、無法唿吸、腐爛……什麽都看不到了。”
珠世睜大了雙眼。
她的意誌力極其強大，無論病痛如何折磨，都不能讓她放棄生的希望。然而聽到“死亡”的宣判，她仍舊是不能接受。
“我不會的……”
“你要死了，這是事實。”鬼的紅瞳中流轉光芒，他攤開雙手，嘲弄地笑了起來，“你想活下去嗎？”
女子纖細的雙手握住了被單，青筋暴露。
她仰起頭，直視鬼舞辻，這個神秘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男人。每晚入睡前，她都會想起黎明、想起自己的孩子，並且向月色祈禱，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
她嚐試了無數藥物、無數次治療，但是，人類的智慧不足以戰勝這樣的疾病。
“……我沒有辦法。”珠世喃喃道，“我已經試過了所有辦法，沒有人能夠逃脫……”
“你還沒有嚐試所有方法。”
在她的麵前，男人輕飄飄道。毫不猶豫否定了她之前的所有努力，無論他是否知曉其中的艱辛，但，他的話語中是沒有任何道理的自信。珠世並非愚笨之人，甚至精通藥理，如果是他人在她麵前說出這種話，珠世隻會覺得是些瘋話。
而這個男人不同。
無慘望著她，“你想活下去，而我可以幫助你。”
“……”
“想要繼續這螻蟻一樣的生命……直到得償所願嗎？”鬼舞辻笑了起來，“那就向我祈求不死的機會吧。”
入眼的隻有紅色的雙眸。珠世近乎癡迷地看著虛空，似乎在透過虛空看著其他什麽東西，未來、健康，自己的家庭，許許多多在她腦海中閃過。按理來說，如此可疑的事情，理智正常的人類都不會輕易相信。但珠世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病情的絕望，以及無慘帶給她的不同感覺，仿佛這個男人真的有能力做到。
他是人類嗎？
人類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嗎？
她艱難地擠出第二次的疑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的名字是鬼舞辻無慘，能夠賦予你不老不死的……存在。”
男人向她伸手的模樣，像極了古書裏記載的妖魔。珠世覺得自己的腦袋中一片空白，當他們手握希望的時候，沒有人類能夠拒絕……她閉上眼，睫毛如蝶翼忽閃，思索著那個自己心知肚明的、充滿欲望的答案。
寂靜無人的角落中，有雀鳥清脆地低鳴了一聲。
“他可真敢說的。”漆原在暗處聽得一清二楚，笑道，“不過，哪有不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呢？”
即使向神祈禱，也不可能得到圓滿，更別提鬼了。
不過他的目的不是對鬼舞辻的行為作出任何指責，而是晴明留下的東西。本想著是需要從珠世口中問到，但是，他現在踏入其中，卻察覺到了極其強烈的存在感。宅邸縈繞著藥香，終年不會散去，在這股味道之中，妖鬼發覺了更加吸引人他的東西。
難以描述那是什麽，他的心髒躁動起來。
簡直就像是血肉之於鬼，強烈吸引著他，告知著他此處有非同尋常的東西。但細尾和鳥雀顯然沒有任何動搖，漆原遵循著本能的指引，發覺源頭在並不顯眼的地方。
本以為宅邸百年傳承的東西，會被妥善埋藏，實際上……隻是放在窗下籃子旁的一個木盒。
“就是這個，這個符咒。”鳥雀叫起來，“狐狸男的符咒！”
“碰到它的話，手就會燒起來！我的羽毛被燒掉過！”
另一隻則十分委屈地展開自己的短翅膀哭訴，最靠外的羽毛已經焦黑卷曲。漆原仔細去看那木盒，木盒表麵貼著一張鬼畫符似的文字。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封印吧，做的有夠簡陋。
漆原伸出手，並沒有察覺到任何抗拒，在指尖觸碰到符咒的瞬間，無名火焰猛然從接觸處燃燒起來。
“……”
他現在開始懷疑晴明針對他了。
但是火焰並沒有灼傷他，而是緩緩燃燒，將符咒整個吞沒，幾秒鍾後就隻剩下了灰燼。盒子本身並沒有鎖，哢噠一聲就被打開。
他確信，吸引著自己的，正是盒子中的東西。
但看到那樣東西時，漆原還是有些愣怔。
“哈？這是什麽？”他晃了晃盒子，那樣東西於是在光滑平麵上轉動起來，“首飾？”
細尾探出頭來：“好漂亮……像是有魔力……”
“讓人忍不住想要據為己有的魔力呢。”
漆原說道。
那是一枚寶玉，散發著難以掩蓋的光華。除了光芒之外，還有更加令他擔憂的東西——能夠感覺到明顯的力量在其中流動，那是對於妖怪而言，過於純粹的力量。也正是因此，一向做事不合邏輯的他並沒有貿然去動。
“晴明這家夥留下來的是什麽東西啊？”
漆原抱怨著，伸手取走與寶珠一起放在其中的信紙。
隻看到第一行，他就態度誇張地歎息起來。
“什麽叫做‘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被一直困著，總有一天會找到這裏來’……喂是你坑害了我好嗎？”
他喃喃念道，繼續往下看，基本都是些碎碎念之類的留言，完全不簡潔，更像是一個話癆被憋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逮到人說話時會講的瑣事。漆原耐著性子沒有撕碎，直到最後，晴明才寫了結語：
這塊玉非常重要，所以交由你保管，千萬不要令其落入其他妖怪，或者人類手中。不過當你醒來時，妖怪的時代應該也已過去，無法造成威脅了……如果你有心尋找我，就去找那口食骨之井，將玉歸還於我吧。
“淦，老子才不管你呢。”漆原比了個中指，將信紙揉成一團，半晌又覺得不對，“最多當麵給你把這東西扔進水溝。”
取走了玉，這宅邸都是無用之物了。漆原轉過身，卻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正是鬼舞辻無慘，對方的目光凝視在外表精致的木盒上。
妖鬼出言轉移他的注意力：“她答應了？我們要有美少女加入了？”
“……”
鬼的紅眸裏映著夜色，“很快她就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