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男女之情如此深奧,蘇二顏那麽小的一個人,能懂什麽,別說她,就連山下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幾個能懂?


    蘇二顏貪戀的不過是蘇師年給她的這份柔情,而她身上讓蘇師年頗為心動的地方,也正是互為女子的柔軟與溫暖。


    兩者跟愛情相差甚遠,不能同一而論,蘇二顏懵懵懂懂,因為她年輕,可蘇師年孤身一人這麽多年,正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又怎會輕輕鬆鬆的辜負自己。


    說來,還是不夠。


    養隻狗都會有感情,更何況蘇二顏是人,蘇師年坐在太陽底下看書,明晃晃的陽光刺的她眼睛生痛,抬頭望了一眼菜園子,蘇二顏跪在地上在打井水,粉色衣衫下的肌膚勝雪,那身姿甚美,卻莫名地覺得晃眼。


    “姑姑。”那邊蘇二顏澆完了水,軟軟糯糯地喊道:“姑姑,我忙完了,可以帶大黃出去玩嗎?”


    就像邀功的小孩子一樣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幼稚,外頭天色很好,蘇師年不露聲色地點點頭:“早些迴來。”


    “好。”蘇二顏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天公不作美,到傍晚時分,外頭又開始下雨了,蘇二顏還沒有迴來,蘇師年心急如焚,表麵卻裝作若無其事,靜靜地在家點著蠟燭等蘇二顏迴家,山林中鬼哭狼嚎聲不絕如耳,蘇師年即便閉上眼睛打坐,也無法壓抑心中的躁動不安,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子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極微的狗吠,緊接著大門被推開,一個落湯雞般的人跑了進屋。


    “姑姑。”聲音微弱,看著像是怕驚動了打坐中的蘇師年。


    蘇師年睜開雙瞳,看到蘇二顏一臉討好的表情,隻覺得喉嚨被什麽東西給卡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略一頷首,道:“去洗漱吧。”


    原先的那個洗澡木桶,早就被蘇二顏借機扔掉了,現在蘇二顏全身濕透,氣勢洶洶地往舊的木桶裏一坐,喊道:“姑姑,這裏很小,你不許再放別的洗澡桶。”


    喊的再大聲也沒用,蘇師年換了一個小一點的木桶進屋,把蘇二顏提了進去:“你用這個。”


    蘇二顏對蘇師年反抗簡直是在自討苦吃,這女人軟硬不吃,鐵石心腸,蘇二顏投降了,她乖乖地坐在小一點的木桶裏,讓凍的發紫的身體完全浸進了熱水當中。


    洗了半個多時辰還沒有出來,蘇師年過去敲屏風:“蘇二顏。”


    “嗯。”屏風裏傳出來的聲音有點沙啞,像是哭泣過後的後遺症。


    “出來吃飯。”


    “哦。”


    等她出來以後,蘇師年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的眼睛,沒有哭泣過後的紅腫,臉上也沒有淚痕滑過的痕跡,蘇二顏揉了揉鼻子,坐到了餐桌前:“吃吧。”


    聲音沙啞,聽著有一股不同於她往日的女人味。


    蘇師年點頭:“不要吃這碟。”


    她的筷子指向了蘇二顏平常最愛吃的白色小菜,蘇二顏一皺眉,正想問她為什麽,想了想,又低下頭,輕輕地“哦”了一聲。


    “對嗓子不好。”蘇師年解釋道:“你不能吃。”


    蘇師年破天荒的關懷把蘇二顏驚到了,她拿著筷子戳了戳米飯,道:“我沒有哭,你不要同情我。”


    蘇師年鎮定自若地說:“我沒有同情你,你不要多想。”


    “哼。”蘇二顏把飯碗往桌子上一放,氣道:“那你為什麽不同情我,我凍的快死了,你為什麽不同情我?”


    “我同情你。”


    “不吃了。”蘇二顏氣唿唿地站了起來,邊揉著鼻子邊往裏屋走去:“蘇師年,你氣死我了。”


    蘇師年慢吞吞地吃完飯,收拾好了桌上的碗筷,才走進了裏屋的房間:“蘇二顏。”


    蘇二顏躺在床上沒理她。


    “蘇二顏。”蘇師年溫柔的手掌撫著她淩亂的秀發,讓她漂亮的小臉可以完完整整地露出來:“你哥哥下午上山了,他要接你迴去,你明天收拾行李吧。”


    床上的人兒翻了個身,快速跳下床,朝風雨交加的門外飛奔而去。


    “蘇師年,我討厭你。”


    站在院子裏背影很荒涼,雨越下越大,被雨滴敲打著紅撲撲的臉蛋,蘇二顏絲毫不覺得疼痛,她臉上盡是小孩子的任性跋扈,癟著嘴,低頭不讓人看見自己難過的表情:“蘇師年,我要是下山,以後就不能迴來了。”


    這個道理,蘇師年當然明白:“我親自送你。”


    “我不稀罕。”蘇二顏快速轉身,倔強地道:“我才不稀罕你。”言畢,淚水滾過臉龐,跟雨水混在了一塊,模樣楚楚可憐。


    蘇師年終究還是心軟了。她歎了口氣:“進屋吧,去洗漱。”


    就是折騰,剛剛洗漱完,又要洗一次,蘇師年決定不等她了,關好廚房的門窗,迴到裏屋打算先睡。


    她聽到有人跑了進屋,窸窸窣窣地鑽進了她的被子裏,冰冷的身上拚命地往她的身上靠,蘇師年剛想開口訓她,蘇二顏已經把臉埋到了她的胸口,一邊磨蹭著她的胸部,一邊小聲道:“好冷,好冷,姑姑,我好冷。”


    凍死你算了!蘇師年意識到自己此刻睜眼不太合適,她假裝翻身,把蘇二顏推開,睡到了另一邊。


    蘇二顏那邊安靜了一下,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響起,那聲音在蘇師年的身邊響了好一會,蘇師年正在分辨那是什麽聲音,聲音靜止,蘇二顏再次鑽了進來,貼在了她的後背。


    被貼住的那一刹那,蘇師年的腦子裏轟隆一聲炸開了,她已然不記得所有的事情,隻在腦海裏一直重複著一句,她沒穿衣服,她沒穿衣服!


    這幾日相處,蘇師年根本沒有什麽心情去觀賞蘇二顏身體的美妙之處,她隻記得那具曼人的身軀很美,其他都不記得了。


    現在蘇二顏赤、裸的身子緊貼著她,說自己沒有心亂是騙人的,她喜歡女人,對女人會動情,她豈不明白自己如今對蘇二顏是份什麽樣的感情,但當蘇二顏細膩光滑的肌膚緊靠在她胸部的時候,她有了一種想把蘇二顏扔到山上喂狼的衝動。


    蘇二顏半窩在她的懷裏,時不時地在她的胸口蹭兩下,蘇師年的手已經揚了起來,想把蘇二顏扔下床,她的手在半空中呆立了很久,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蘇二顏已經睡著了,她睡覺的時候跟平常的她不同,平常的她看上去沒心沒肺,睡覺的時候卻是緊皺著眉,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蘇師年見不得她這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蘇二顏的眉毛,想把蘇二顏那緊皺的眉心撫平,似乎是感覺到了蘇師年手指的觸碰,蘇二顏的鼻子皺了皺,有些不耐煩地喃喃了兩句:“蘇師年,別鬧。”


    蘇師年被她的這副小樣子勾起了興趣,她突然覺得蘇二顏的身上好像有很多機關按鈕,隻要蘇師年按對了地方,就可以啟動蘇二顏的不同人格。


    她饒有興趣地把蘇二顏的鼻子和耳朵都揪了一遍,蘇二顏被她鬧的不安分,她在蘇師年的懷裏不斷地扭動著身子,等到蘇師年的手指重新迴到了她的鼻子上,她突然抬起頭,把蘇師年的手指含到了嘴裏。


    蘇師年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懷裏這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隻是嘴巴動個不停,像是把蘇師年的手指當成了某種最好吃的甜品一樣慢慢地舔吸著。


    蘇師年心裏又羞又氣,不懂為什麽她貼著自己的肌膚是涼的,但嘴唇卻微微的發熱,她一手摸了摸蘇二顏的小臉,用力掐了一把,弄出來了兩個鮮紅的印子。


    那印子到白天還沒有消,以至於蘇一凡眼神怪怪的盯著看了幾眼,蘇二顏不悅了:“你到底在看什麽?”


    “咳咳。”蘇一凡尷尬地撇過頭,文質彬彬地麵對著蘇師年說:“表姑,白府公子上門提親,是顏兒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這些天謝謝表姑的照顧,這些銀子也是顏兒的聘禮,表姑收下吧。”


    一錠十兩的白銀擺在桌上,白府公子財大氣粗,出手就搞定了蘇家的長子,蘇師年表情冷淡:“不必。”


    蘇一凡坐立難安,他偷偷瞄向蘇師年,見她麵無表情,心中的不滿更盛:“那日我上山拜祭先父,表姑不在家,也沒上門拜訪,我迴去一尋思,見顏兒清醒了不少,便放話出去,隔日白府就有人上門提親,說來,表姑還是我顏兒的紅娘,這銀子還是得收下,時候不早了,我們趕著迴去,表姑留步,不用送了。”


    蘇二顏站在一旁聽他們交談,大眼睛閃爍不已,卻沒有插半句話,蘇一凡作勢要走,蘇師年站了起來,無視他眼裏的期盼,徑自走到蘇二顏的麵前說:“姑姑送你。”


    “姑姑送我一路,又不能送我一生。”蘇二顏輕笑,笑容有點釋懷又有些失落:“望姑姑真能盼迴那個人。”


    蘇師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嘴唇微顫:“顏兒…”


    蘇二顏強撐著看向她,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往後,你可能要稱我為白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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