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聽著那些獸吼和慘叫,想來之前那追著斷浪的十幾個鬼叉羅,大概都化作了異獸蹄下的劫灰了。


    雖說斷浪的心底已然泛起了滔天巨浪,可他的步伐卻半點不亂地就往一個較為狹窄的洞口衝了進去。越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就越是不能慌亂!斷浪強壓下紛紛亂亂的思緒,鎮定地在洞穴中穿行著——他不知道自己能夠撐多久,也清楚那異獸絕對會追過來——可是隻要還沒到最後一刻,他斷浪就絕對不會放棄。即使真到了麵對火麒麟的那一刻……斷浪漆黑的眼眸在這幽深的洞穴內泛起了狠辣的厲色,他斷浪即使是難逃一死,也要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斷浪抱著聶風一路隻往狹窄的洞穴裏鑽,恨不得那洞穴就隻能通過一個人好了。可惜天不遂人願,身後那火麒麟的怒吼一聲接一聲,隻覺得是越來越近了。想來這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大約是和淩雲窟相通的,作為火麒麟的老巢,這洞裏的路徑怕是沒有比火麒麟更熟悉的了。盡管斷浪希冀著可以借由狹小的洞口阻擋火麒麟的追擊,卻也不得不心裏發寒地承認,這些洞口偏偏就都能讓火麒麟剛好通過。


    斷浪隻覺得懷裏的聶風越發地沉重了,嘴邊不禁勾起了一抹苦笑。何止是苦笑,斷浪簡直想要慘笑——難道他和聶風竟是也要喪生在火麒麟蹄下,一如他們二人的父親?這難道,是斷、聶兩家的宿命不成?


    斷浪之前與絕心一戰,後來又被圍攻,還抱著聶風跑了這麽老遠,內力消耗太多,此時眼前已是一陣陣發黑。可是斷浪不甘心,他斷浪必然前途無量,又怎能這麽莫名其妙地折在這裏?更何況……緊了緊抱著聶風的手臂,斷浪咬緊了牙關——還有聶風,斷浪更不願意讓聶風也這麽莫名其妙地死在這漆黑的洞穴裏,就連屍骨也將被火麒麟化作灰燼。


    聽著身後獸類的鱗甲摩擦在石壁上的令人牙酸的聲音逐漸逼近,斷浪幾乎都能感受到不斷升高的溫度了。


    斷浪的心也在不斷下沉,再下沉。奔跑間斷浪忽而在轉角剛過出眼角一瞥就看到了身側山壁上的一個橫向的小洞,略略看去,那洞裏還有幾絲微光略現。斷浪心念電閃,瞬間就下定決心從懷裏掏出一瓶傷藥塞進聶風懷裏然後一蹲身就把聶風整個人從那洞裏扔了下去!


    聶風順著那石壁滑了下去,斷浪也不多想,拔出火麟劍就往周邊的石壁上連削幾下,紛紛下落的石塊就把那洞口遮住了大半。


    聶風雖然一直神智模糊,然而外界的種種他都是清楚的。聽到火麒麟的怒吼聲聶風也心下惴惴,這火麒麟可不是他和斷浪現在的功力能夠對付的。若然聶風沒有身受重傷,與斷浪聯手可能還有得一拚,可現在聶風簡直連自己行走都難以做到,更別說動手對敵了。


    聶風本是心亂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卻陡然被斷浪拋進了洞口滾落下去——心裏一驚,然後就是無邊的驚懼蔓延開來,心裏涼了個徹底——斷浪這麽做的意圖,聶風自然是清楚得很。如今他們兩人被火麒麟追截,幾乎已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了——斷浪這麽做,真真是把那一份生機讓給了聶風。


    隨後斷浪又揮劍斷石,更是讓聶風淚盈滿眶;那火麒麟已經追到近前,此時斷浪卻還停下來為聶風打算,他自己便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了……聶風從石壁上滑落到地麵,被冷硬的石塊硌得背後劇痛,然而此時怎樣的疼痛也比不了心裏的疼痛,聶風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要爆開來一樣,可惜他傷重力竭,不但無法與斷浪共同麵對生死危機,就連想要說些什麽,喉嚨也嘶啞火辣得發不出聲來。


    於是在這洞穴深處,在這麽多日的各種折磨和心境起伏下,聶風終究是無聲地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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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無神絕宮暗舵的地牢內,絕地和天行終於被步驚雲和劍晨斃於劍下,劍晨正要去拉無名,卻被步驚雲攔住了。


    劍晨語帶疑惑地問道:“驚覺,怎麽了?”


    步驚雲細細觀察了一番緊閉雙目,對外界紛擾渾然不覺的無名——縱使形容憔悴,渾身血汙傷痕,卻隱隱有一股浩然劍氣環繞周身——而最重要的是,步驚雲分明無法在無名身上感應到功力。


    分明失去了功力,劍氣又從何而來?


    步驚雲微微搖頭,低聲說道:“我隻覺得,此時還是莫要打擾他為好。”


    劍晨頓了頓,也很快發現自己師父的異狀,立時靜默下來,心中且驚且喜。驚得是這劍氣如斯不同尋常,喜的是這種狀態分明是習武之人可遇不可求的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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