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自己房間的門後,胡六福簡單洗漱就癱在床上不想起來,阿飄在屋子裏自己飄來飄去的玩,偶爾她也會在胡六福的允許下到屋子外頭散步,隻要不嚇到其他人。


    胡六福躺在床上看著房梁發呆,阿飄就趴在他的床邊幽幽的開口說:“道長,真的找不到殺了我全家的兇手了嗎?”


    “包大人說他一定會盡力的。”胡六福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白,怕他想不開。


    阿飄卻沉默了一會兒,“可是我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胡六福從床上坐起來,他心裏有些煩躁,伸手扒了扒自己的頭發,愧疚的說:“對不起啊。”


    阿飄的那雙空洞的眼眶裏流露出一些傷感來,“又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麽要道歉?殺我的人才應該道歉呢。”


    “我放了大話說要幫你,結果卻還是沒有一絲頭緒。”胡六福低聲道,“還有六七天的時間呢,咱們不要氣餒,還有希望的。”


    阿飄低頭好一陣子不說話,想來她也知道這不過都是安慰她的話。


    “對了,我之前就想問你,既然你想起了許多事,可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我也不好總叫你阿飄。”胡六福想起這事來。


    “阿飄這名字挺好的。”她悶聲迴答,“我本來的名字很難聽的,我不喜歡。”


    “說來聽聽呀,也許我覺得挺好的?”胡六福更加好奇了。


    阿飄有些不情願,在胡六福一再的追問下,她隻好不高興的迴答了:“李雪娘,下雪的雪。”


    “這不是挺好聽的嗎?”胡六福不解,“聽著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而且還很優雅。”


    阿飄一臉嫌棄的看著他,仿佛他是個沒品位的人:“哪裏好聽了?別說是整個大宋朝,便是這江寧府你去問問,叫雪娘的女孩子多得數不清!誰知道是叫我?”


    “噗。”胡六福眉開眼笑,“那不一樣,那些雪娘肯定都沒有你好看。”


    李雪娘抬手摸了摸自己冷冰冰的臉,有些期待的問他:“真的好看嗎?”


    “嗯。”胡六福拿手撥開她那些雜亂的汙發,仔細的打量她的臉:“你要是還活著,不知道多少男人想求著娶你呢。”


    李雪娘眨眨眼,忽然又問:“真的?那你呢?你也會想娶我嗎?”


    被她這麽一追問,胡六福猛然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說:“你年紀太小了。”


    “我怎麽會小呢?我都十六歲了!”李雪娘非常不滿。


    “那也未成年。”胡六福義正言辭的說,“在我們那裏,跟未成年人談戀愛是違法的,搞不好就要坐牢,咱倆不是一世界的人,你不懂。”


    李雪娘輕哼一聲,倒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繞,雖然她還是不懂什麽叫未成年,她遊蕩到鏡子前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好看,可是當她真的看到銅鏡下的自己時,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你騙人。”李雪娘落寞的說,“我這個鬼樣子,哪裏能看出漂亮?”


    “我說好看就是好看。”胡六福抱胸坐在床邊,“我不會騙人的。”


    李雪娘憂傷的放下銅鏡,悶悶不樂的又鑽進了鏡子裏不肯出來,大概是覺得胡六福一定是騙她的。


    胡六福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有些困倦的時候腦子忽然閃過一道靈光,那些困意頓時一掃而光,他從床上跳了起來蹦到桌前一把抓過自己的背包,在裏頭不停翻找。


    他真是太蠢了,竟然把問卦這迴事給忘了,幸好在這個關頭想起來。


    桌上擺好羅盤,銅錢,符紙和一碗清水,胡六福凝神坐在桌前,他其實也不擅長這種法術,之前也很少用到,隻能姑且試一試。


    弟子誠心求問,還請祖師爺顯靈,為弟子指路。


    二十三年前冬至那一夜,在江寧府城外李家滅門案行行兇者,如今身在何處?


    若身故,埋地何方?


    若仍在,居於何地?


    他睜開眼悄悄看一眼,桌上的幾個擺件一動未動,顯然他祖師爺並不可憐他。胡六福隻好閉上眼睛,重新又問了一次。


    一臉問到第三次的時候,桌上的羅盤開始緩緩轉動,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動指針,而那碗清水則劇烈晃了幾下,灑出來的水在桌上滾了幾下快速的聚攏,慢慢的似乎時聚成了一個什麽字。


    符紙自己燃燒起來化作一堆灰燼,銅錢卻自己立了起來,在桌邊滾了一圈後又倒了下去。


    等一切塵埃落定,胡六福連連在心中謝了三遍祖師爺,這才小心的從地上爬起來去看桌上的東西,隻見羅盤指針向西北方向,寓意此人就在城內西北處,銅錢放倒說明這人還活著,桌上的水跡則寫著“吉”字,是說他這趟很順利。


    胡六福心下大明,興衝衝的就想出門告訴展昭,可他剛打開門就被一陣冷風吹得哆嗦了一下,看著天上高掛的一彎冷月,胡六福才想起現在半夜三更的大家都睡了。


    也對,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的,胡六福這麽想著又關上門,還是先睡一覺再說吧。


    第二天,展昭聽了這個消息後果然振奮,他連飯都不想吃就要去府衙帶人去抓,胡六福連忙跟了上去,還不忘把羅盤帶上,一路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展大人,雖然我是算出來那人的行蹤方向,可是到時候他如果抵賴怎麽辦呢?”胡六福有些擔心,“說起來,我們誰都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呀,雪娘又不能出庭指認他。”


    “公孫大人說他查到了胡二的祖籍,就在安徽附近一個小村落,昨天就快馬加鞭去找人了,聽說他還有個遠房表姑活著,把她帶迴來的話,她一定能認出胡二來。”


    “不管有沒有證據,先把他收押再說。”展昭冷聲說道,“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跑了。”


    胡六福看他麵色沉靜,似乎篤定自己算出來的卦一定是準的,從某種意義來說,展昭其實也很信任他,或許他對每個朋友都這樣,可胡六福還是覺得心裏高興。


    兩人帶了衙役後一路往著西北方向走,胡六福手裏的羅盤不停的改變動向,帶著他們在江寧府裏到處竄,展昭卻並沒有抱怨,隻是安靜的跟在胡六福身後,幾乎把所有的街道都摸索了一遍。


    胡六福心下納悶,怎麽羅盤又不靈了,這指針亂竄的好像瘋了一樣,他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展昭,猶豫著要不要如實跟他說,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他轉彎的時候又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起啊!”胡六福連忙道歉,抬眼一看自己竟然撞了一個老頭,忙放下羅盤去扶他。


    “沒事沒事。”老頭笑嗬嗬的擺手著。


    兩人再次對上視線的時候都小小的驚訝了,這世上的事也太巧了,這是胡六福第三次遇到這個大爺,昨夜他跟展昭吃完飯迴來還遇到他打更呢。


    “小道長?”老頭也認出他來,“你這是要幹什麽去呀?”


    胡六福把他扶正站好,卻發現這老頭額前的黑氣很重,上次給他算卦的時候還隻是隱隱的有,看樣子他最近要倒大黴,“我在找人,大爺您站好啦。”


    大爺連連點頭,“既然小道長找人,我這個老頭子就不打擾了。”他瞥了一眼一身官服手握寶劍的展昭,小心的低下頭轉身就走。


    胡六福轉頭目送他離開,低頭重新看羅盤的時候卻發現羅盤指針的方向就是老頭離去的方向,腦子裏忽然就斷了一個銜。


    他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給老頭看手相的時候心裏的那些驚訝,那時他就看出老頭命格帶煞,掌心血氣衝天,身上還背著血債,當時他還覺得這人可能前世作孽太多,卻沒想到,其實冥冥中早就有人給他指路了。


    “抓他!”胡六福一把拉過展昭指著還沒走遠的老頭喊道:“就是他!展大人抓他!”


    展昭在下一刻就飛了出去,不到幾步遠的距離就把聽到胡六福大喊抓人就急於跑路的老頭給押了迴來。


    “大人,大人您抓我這老頭做什麽?”那老頭大吃一驚,拚命掙紮著:“小道長,你不是在找人嗎?”


    “找的就是你。”胡六福陰森森的對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差點就讓你糊弄過去了!你身上的血債,該到了還的時候了吧?”


    那老頭麵上的血色忽然褪得一幹二淨,眼裏瞳孔急劇收縮,大概是被嚇的不輕,“小道長你莫要胡說,我隻是個打更的老頭,哪來的什麽血債?”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展大人抓犯人他們都見過,可好端端的抓一個打更老頭是為什麽呢?老頭平時為人和善又很老實,展大人莫不是搞錯了?


    眼見著人越來越多,展昭不欲與他們多言,把老頭親自捆了以後一路麵無表情的迴了府衙。


    胡六福跟著踏進府衙的門,他摸了摸懷裏的銅鏡,小聲的說:“雪娘,我給你把壞人抓迴來了,待會兒你親自去見他,你們之間的血帳,在陽間就說清楚吧。“


    銅鏡顫了顫,慢慢又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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