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的陰影完全籠罩在喻忻身上。


    猩紅的長舌橫掃過吻痕殘留的下顎。


    變成怪物模樣的它聽不見喻忻的話, 但似乎對這一吻格外的滿意。


    這不太正常, 對於‘鬼’來說, 恐懼和痛苦是它最心儀的食物, 但麵前的少女即使有趣到它三翻四次想要將她拖進深淵, 但都沒有成功,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少女從來沒有傳遞出恐懼和痛苦哪怕類似的情緒。


    沒有情緒的獵物是寡淡無味的, 就算它再怎麽感興趣, 也不會跟自己的味蕾過不去。


    然而現在, ‘鬼’覺得之前流於味蕾的膚淺味道才是真正寡淡,人間絕味藏在自以為是的背後。


    於是, 它壓低身子, 屈折四肢, 尖銳密集的獰牙在少女嬌嫩脆弱的肌膚上研磨過,少女微微顫抖, 包含著興奮和縱容,就像是朵罌粟花嬌豔搖曳,釋放出淺淡的味道在不經意間撩撥著怪物的食欲, 從此就令‘鬼’無可自拔的上了癮。


    它放肆的舔舐過,猩紅長舌上長滿的細微倒刺, 每一次舔舐, 倒刺都深入到毛孔裏妄圖刮幹淨每一處殘留的味道。


    隻是喻忻的肌膚因此遭了殃,舔舐過後就是無數道滲血的紅痕,鮮血從毛細血管中偷溜出來在白皙嬌嫩的肌膚上綻放, 對於‘鬼’來說,那就像人間絕味添上一份碧玉瓊漿,美妙到能就地醉上千年。


    喻忻享受這樣的接觸,侵入皮肉的極致占有才能讓空缺已久的心稍稍平複,她那麽貪婪,貪婪到憎恨那些空缺的時光,憎恨到質疑空缺日子裏屬於她的東西是不是在別人手上遛過一遭。


    但現在,她很滿足,滿足於丟失物的索求和侵|犯。


    除了她,誰還能承受著鮮血點綴的畫麵呢?


    無人能承受,在三個恐懼至極的人眼中,‘鬼’正在飲血噬肉、正在食骨吸髓。


    他們腿腳發軟,知道‘鬼’的恐怖,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近距離的看怪物“生吃人”!


    陸仁強忍恐懼,掐著身體迫使清醒,他知道現在是機會,‘鬼’正在享受它的食物,它不會在意到旁邊瑟瑟發抖的他們,他可以趁此機會偷溜走!


    但何伊卻不是這麽想的,她已經完全崩潰了,這畫麵衝擊的她似乎能幻想到自己被吃時的淒慘與痛苦。她墜入絕望中,她想,與其在無止境的追捕中最終都逃不脫這樣的結局,她寧願現在去死,至少不用活著感受‘鬼’的獰牙。


    於是,她從腰後隱藏口袋裏抽出一把刀,顫抖地抵上自己脖子,刀子異常的鋒利,就這麽貼近脖子,一道血痕被劃開,血順著刀邊滾下。


    ‘鬼’頓住了,長舌捕捉到空氣中另類的血氣,就像是碧玉瓊漿裏突然摻進一滴劣酒,它仰起頭憤怒的嘶吼,長舌卷著空氣捕捉源頭。


    陸仁僵在原地,離著‘鬼’不過兩三步的距離,‘鬼’突然的暴怒讓他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但隨後‘鬼’尋找的動作讓他似乎察覺到什麽,他左右逡巡看到妄圖了結生命的何伊。


    陸仁趕忙衝上去,一把搶奪了何伊的刀。


    他本來不善言辭卻被逼得破口大罵,“你在做什麽!添什麽亂,你是覺得我們死得還不夠快啊!”


    “我……我……”被奪了刀的何伊一時大腦空白不知道說什麽,直到對上‘鬼’的可怖麵目,她絕望地掛在陸仁身上,“我不想被鬼吃掉,我也不想消什麽罪行了,讓我直接死了吧!”


    “你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死,絕對沒攔你!”陸仁手忙腳亂地用衣服擦幹她脖子上的血跡,又堵住傷口,這才說道,“你在‘鬼’麵前自殺就是對‘鬼’的挑釁,你是讓我們一起跟著你承受‘鬼’的怒火!”


    “不……”落在嘴邊的話突兀轉成一聲尖利的恐叫,“啊!!!”


    ‘鬼’臨空躍起,勢如破竹壓麵撲來。


    陸仁不過一個迴頭觀察的時間,隻需再一秒,他就會承受那致命的撞擊。


    他會想其他死人那樣,在死前感受到身體的破碎,會體驗骨骼在重擊下碎裂成無法拚合的碎塊。


    不不不,他絕對不能死。


    刹那間,陸仁爆發,一隻眼球樣的東西從袖子裏滾在手中。


    那是——喻忻撐起地麵,那不是神的凝視嗎?陸仁手上為什麽會有那東西,他要用那東西對付‘鬼’!


    “小心!”


    喻忻驚叫,極快起身試圖製止陸仁,但她的速度沒有快過光。


    陸仁捏爆的眼球中爆發出一道聖潔的強光,強光匯聚成犀利的長劍狠狠劈在喻忻身上,橫穿過喻忻、撕裂了‘鬼’的軀體。


    喻忻意識飄忽,好像撞進‘鬼’的身體裏,被‘鬼’可怖的皮包裹,像是侵入母體,濃鬱的氣息把她一把拉進黑暗裏。


    陸仁呆滯的看著波動的虛空,一人一‘鬼’忽然就不見了。


    他攤開手,神的凝視化成粉末從指縫間滑落。


    “你做了什麽……”何伊在後顫巍巍地詢問。


    陸仁一震,猛地撤手甩掉滿手的粉末,“沒什麽。”


    他真沒料到這東西威力這麽大,周遭沉寂,危機消失,陸仁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那麽大的‘鬼’難道是被光轟成灰了?”何伊不願被敷衍,她必須確認自己還會不會再次受到‘鬼’的死亡危險。


    陸仁沒理,焦躁逡巡四周,瞥見實驗台下蜷縮的佟識,終於吐出一口氣,一把拽出佟識,對何伊說,“那是前輩給的保命東西。我也不清楚‘鬼’到底死沒死,不過我確定現在‘鬼’不會出來,我們最好趁現在去找鑰匙開門!”


    何伊這才反應過來,踉蹌地追著。


    他們在實驗室繞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佟識口中的總電閘,鑰匙正卡在電閘下方,迫使電閘無法自主跳斷,它深嵌在內部,仿佛能看到上麵流過的千萬伏高壓,細微的焦糊味蔓延開。


    “要熔斷了!沒有鑰匙了!出不去了!啊啊啊!”


    佟識適時瘋癲喊叫,終於提醒兩個猶豫的人。


    “這氣味……再不拿出來,鑰匙齒也會被磨沒的。”何伊焦慮。


    陸仁按住她,低頭沉思,他當然知道,但怎麽避開高壓才是問題,這地方根本沒有什麽可用的工具。


    焦躁蔓延,就在何伊再一次催促時,陸仁耳朵一動,快速的腳步聲走過來。


    他朝何伊施了個眼色,一把捂住佟識的嘴,三個人藏進旁邊的陰影裏。


    不久,風衣身影拉長進來,是之前偷溜的黃風。


    何伊鬆了一口氣,剛準備出來,卻被陸仁甩了眼色逼迴去。


    黃風走進總電閘前,完全被那鑰匙吸引,“繞來繞去,終於先被老子找到了。”


    他四下觀察幾番,尋到自認為的絕緣體猶豫的試圖把鑰匙弄出來。


    何伊在黑暗中無聲叫陸仁,“陸仁,你要做什麽!”


    下一刻,陸仁迴答了她的問題,他猛地衝出來,趁黃風不備把他撞向電閘,黃風試探的手剛好碰到漏電的鑰匙上,一時間電壓乍得他皮開肉綻。


    許久,屍體無力滑落,將鑰匙帶落掉地。


    沒了鑰匙的支撐,早就廢了的電閘吧嗒闔下,一時間,整座實驗室蔓延至瘋人院的電源全部切斷,所有的燈光消失不見。


    何伊爬出來,她囁嚅著道,“不,不至於吧。”


    她在問黃風的死亡。


    “至於。”


    黑暗中陸仁冷漠迴答,隨後摩挲到地上掉落的鑰匙。


    “去開門。”


    “哦……哦……”


    ……


    喻忻醒了過來。


    這裏是一間密室,牆上掛著很多裝飾成可怖器官的紅燈泡,桌上擺放著用來招魂的枯骨器具,地麵正中用鮮血畫出詭異的邪教圖騰。


    喻忻便站在那正中,對著桌上一塊破碎的鏡麵。


    鏡麵裏的她穿著一身小白裙,五官精致卻毫無血色。


    她好奇地眨眨眼,鏡子裏的她也跟著動作,喻忻愣了愣低頭看自己,果然鏡麵裏的她並非異常,而是自己變成了鏡子裏的模樣,身體上鬼曾經舔舐過的痕跡也消失了。


    這是哪裏?‘鬼’哥哥去哪裏了?


    她想到之前接觸的神明凝視,原來那東西不僅是出入的工具還可以當做武器。


    看起來是件很厲害的武器,連她接觸到的一瞬間都感覺到身體失去控製,仿佛瀕臨死亡。


    隻是她並沒有死,就好像被這血陣重新召喚又一次複活。


    她開始擔憂‘鬼’,它似乎傷得很重。


    喻忻在空氣中輕嗅,詭異的,在這間密室中她竟然察覺到‘鬼’的氣息。


    隻是這裏一覽無遺,‘鬼’也不會隱身,它在哪裏?


    最終,喻忻找到的卻是一本小本子。


    那是一本日記。


    喻忻原以為是‘鬼’的日記,然而上麵的字跡娟秀,和‘鬼’可怖的形象有幾分出入,甚至讓她懷疑是自己寫的。


    於是,她打開那本日記。


    日記開始是19xx年8月,也就是舊報紙上誌願者進入佛特山瘋人院的日子。


    “第一天,這裏來了很多人類,他們聲稱要把光明帶進來,可是我們早就適應並喜愛上了黑暗,我不喜歡他們的自作主張。於是,我要去警告他們。”


    “第二天,人類打開燈,他們用光捕捉躲藏的鬼魂,利用它們尋找瘋子博士,黑暗裏吵鬧極了,我討厭不聽話的人類。於是,我殺了第一個開燈的人。”


    “第三天,人類找到了瘋子博士,博士說我是永生的魔鬼,隻要解決我就可以解救佛特山。但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呢,我是被博士召喚來的,佛特山的轉變是他為了探究我的不死不老秘密造成的。於是,我殺了博士。”


    “第四天,有個人類找到了密室。那個人類看起來很像城堡裏的傻騎士,我決定容忍他擅自的闖入,隻要他不開燈就放過他。可是,他的夥伴們還是不停地打開燈,這裏缺少黑暗缺少安全感,還有鬼魂們不停地嘶叫。於是,我殺了開燈最多的人。”


    “第五天,人類開始恐懼和害怕,他們找不到兇手,覺得這裏真得是博士口中魔鬼的囚牢。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正窩在他們夥伴的懷裏,用他的大衣遮住光,聞著人類懷裏特有的味道。我很享受,也很開心,決定放任他們一天。”


    “第六天,人類找到了鑰匙,他們要打開大門把光從外麵帶進來。鬼魂們在光明裏融化,雖然我不喜歡它們的吵鬧,但它們至少讓這幾十年沒有那麽無聊。我想,我該放棄我的原則,殺掉他們所有人。”


    “第七天,我沒有殺死所有人,我放走了我喜歡的人類,雖然他試圖帶我離開,但是我沒有適應光明,我留下了,將他踢了出去。但作為代價我撕下了他胸前的皮,把它當做我的收藏品。”


    “第八天,這裏重新變得黑暗安靜,我開始懷戀那個人類在黑暗中不成調的曲子,我不該把他踢出這裏,至少我該把它的嘴留下給我唱唱歌……”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喻忻再翻開一頁,就見一張貼在日記本上的人皮,它被製作成人皮紙人,身形纖長,長手長腳,麵目上用筆畫出嘴巴的模樣,隻是畫工有限,那張嘴弧度遠遠超過正常比例,點綴上的牙齒也細密尖銳。


    這是‘鬼’的模樣,或者說,這就是‘鬼’!


    沒有人比喻忻更能辨識。


    她伸出一指拂過,直到碰到那畫上的嘴唇,她的手指被叼住,人皮紙人就在她麵前拉長成‘鬼’。


    ……


    陸仁等人終於從實驗室裏跌跌撞撞地闖進大廳裏。


    他們滿懷激動的打開門,卻發現外麵完全掩蓋在光明下,沒有他們自認為的佛特山小鎮,也沒有什麽花草樹木,甚至沒有陸地,除了光還是光。


    這好像是一棟完全漂浮光裏的瘋人院。


    他們想要走出去看一看,可是人又怎麽可能踩在光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何伊她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打開的大門居然是這樣的絕境,她試圖去詢問佟識。


    但佟識卻猛地反身抱住陸仁,“陸哥,開門了,帶我走,帶我走。”


    他似乎沒那麽瘋癲了。


    陸仁看著哀求的佟識,滿臉歉意,“我用掉了。”


    “什麽——”佟識撲通跪下,“為什麽……那可是神明的恩賜啊。”


    何伊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她在焦慮中左右探看,突兀愣住,“快……快看,陸仁!”


    隻見他們大廳隔牆發生變化,上麵凸出一麵巨大的人形浮雕,浮雕沒有頭顱,但向他們攤開手章。


    “是祭壇!”何伊激動,可轉而一想“祭品”呢?她猛地搖晃佟識,“快說啊,祭品藏在哪了,祭壇都出來了,外麵路都沒有讓我們怎麽找祭品!”


    “祭品——是光呀。”


    突兀的,一聲輕靈的少女音傳來。


    幾人大駭看去,隻見本該被光轟得粉碎的喻忻正坐在服務台上,她穿著小白裙,抱著日記本,長發披肩,黑瞳深邃,輕輕搖晃腳尖仿佛要把人魂魄都要搖散。


    “你……你說什麽?”何伊抓住陸仁尋求安全,“不對,祭品是光?不可能,怎麽會是那麽虛無縹緲的東西!而且‘鬼’怎麽會守護光。他不是害怕光,遇到接觸光的人就殺死嗎?!”


    喻忻笑了笑,“為什麽要相信經驗呢。鬼也有自己的原則。”


    “好啦!”她一拍桌麵跳下來,看向佟識,“我看到了,原來院長爺爺不止一個委托呀,我並不在意。不過,我和你另一位委托者可能不能共存。你看呢,是站在我這裏,我帶你出去。還是,你和他們站一起,然後被‘鬼’哥哥一起殺掉?”


    話落,佟識垂著頭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陸仁身邊。


    陸仁沒有說話,何伊攥緊他胳膊驚恐地叫出來,“你們想要做什麽?!”


    喻忻滿意地笑了笑,“我們並沒有想做什麽,隻是覺得你們該為之前做的事負責。”


    她慢慢展開抱在懷裏的日記本,人皮紙人滑落。


    下一刻,可怖的身影從她身後緩緩站起來,完全籠罩著喻忻仿佛是她的守護者,它輕輕一咧嘴猛地竄起,這一次誰都逃脫不了,從陸仁到何伊全部死在了‘鬼’的暴力下。


    他們的鮮血在門口匯聚成血泊,外界的強光印在血泊上,反射出強光正巧搭在隔牆浮雕手中。


    浮雕轉手一指,虛空出現一道玄秘的通道。


    ‘鬼’迴歸日記本中,喻忻緩慢闔上護在懷裏。


    她對佟識說,“走吧。”


    佟識猶豫不決。


    卻聽喻忻說,“不會有神明的攔你,這是封哥哥給我的承諾。”


    ——接下來,是你放肆的遊戲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卷預告,邪靈寺廟——五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給boss拚身體[無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難並收藏我給boss拚身體[無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