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恩寵歡愛有多淺薄,雁姬以前不知。二十多年的相敬如賓,讓她歡喜的忘記了還有驚天巨瀾牆外桃花這種事。


    新月這洶洶浪頭撲來之後,她整個人幾乎崩潰。到現在,被我派善保安排的局震動,更加六神無主。


    她求我做主,再求我做主。


    她忘了自己,仍有一顆心,兩隻手。


    她忘了自己也曾經是,將軍府上唿風喚雨的雁姬夫人。


    也是。


    就像是我對付新月的法子:她眼中最珍貴不能缺少的東西是什麽,我便偏偏要將他奪走!她一直相信的完美無瑕的真愛,我便偏要揭破表麵那粉飾太平的假相,露出底下的不堪來。


    那才是最為直接有效、同樣最為殘忍的方式。


    恰好跟雁姬的遭遇也是相同的。


    她從跟努達海之間的堅貞不二,鶼鰈情深,彌足珍貴,新月未出現之前,她以為,這樣就是一生。


    何其完美,何其幸福。


    到如今,乍然驚醒,同床異夢,努達海戀上一個,又移情另外,他的世界已經不完全是一個她。她卻還站在原地不動,迴味,留戀,不信,沒有辦法,隻好逐漸茫然妥協。


    若如此下去,雁姬將永遠迴不去以前那個雁姬不說,她這一生,將都在驚乍跟抑鬱中度過。


    要繼續活下去,隻有看清現實,認清狀況,自己不能改變的東西,盡力去適應他。


    努達海的“情”難自己她無法改變,新月跟彈琴佳人她無法改變,唯一可以改變的是她自己,及她的態度。


    若想在男人本就無常的愛裏多爭取一些,不用手段是不可能的。


    而,銳氣可以接受挫折,精神永不能失。


    雁姬要明白的,就是如此,隻要她明白自己該用何種態度去麵對今後之人生,我覺得,她會活的不同些,快樂點,無論將來發生什麽,皆會有足夠的底氣去麵對。


    一個女子的一生,為一個男人而來的張皇失措,聲嘶力竭,或者精神崩潰,有一次已經足夠。痛過之後,仍要咬牙微笑繼續,別弄得自己狼狽不堪,底氣全無。


    我想說的,如此而已。


    容嬤嬤去延禧宮探視小祿子,人竟還未迴。我便暗暗猜測果然是出了事情。而這邊先前跟著克善去芷青居的宮女卻迴來了一個。


    “稟告娘娘,新月格格聽了克善小世子的話,現在正在廳內哭呢。”


    我聽著宮女的話,想著新月一雙動人的眼睛,這樣的眼睛,天生就該哭一哭,哭的樣子,更加好看。


    “知道了,去繼續盯著,要緊的是別讓她作出什麽破格的傻事來。”這種尚鑽在牛角裏的人,不能用常理去測度。


    宮女


    領命而去,剛出宮門,就見容嬤嬤急赤白臉地出現了。


    “奴才迴稟娘娘……”略有點氣喘,胸口微微起伏,容嬤嬤說道,“娘娘請降罪,那小祿子奴才是不能為娘娘帶迴來了……”


    “哦?你不用著急,慢慢地給本宮說說。”心跳了兩下,而後鎮靜下來:難道小祿子已經兇多吉少?


    容嬤嬤略有些氣急敗壞,說道:“娘娘容稟:先前奴才去延禧宮的時候,找小祿子,都說他不在,奴才怒了,就叫人出來,後來令妃身邊兒的那個宮女東珠出來說,小祿子涉嫌偷東西,被內務府的人拉去了。”


    “啊?”幾乎一口茶噴了出來,這個我倒是沒想到……令妃你還真做得出,微微點點頭,說道,“好啊,區區一個蘇拉,到夜裏都沒送到內務府去,一個小祿子倒飛飛的送去了,令妃她當真很好啊。”


    “奴才費了很大緊,去內務府要人,說是娘娘要的,”容嬤嬤瞪著眼睛,說道,“不料那幫人竟然不鬆口不放人。”


    我放下茶盞,說道:“嬤嬤你別先著急上火的,氣壞了你,誰替本宮辦事?那些不長眼的東西,慢慢地料理他們就是了,你帶上……”本想說要讓容嬤嬤帶上我的手諭,將小祿子提出來,但是這內務府的事兒,可大可小,令妃既然做得如此幹脆,恐怕已經暗暗有了什麽叮囑……這內務府之人,才不給容嬤嬤這個麵子……真是好大的狗膽。


    若是時機再一延誤,我最擔心的是小祿子會兇多吉少,內務府的手段花樣百出的,挨個在他身上試驗一番,那瘦弱的小身板,怎麽經得起?我既然有心用他,倒不如著意籠絡一番,親自走一趟,也是一舉兩得的事。


    另外看看,究竟是哪個奴才如此大膽,同延禧宮搭的這麽近。


    那隻手,可是不想要了!


    容嬤嬤聽我要去內務府,便直接給吩咐了鳳輿,金光閃閃,彩鳳飛舞,我扶著容嬤嬤的手望著,暗自點頭,風水輪流轉,誰想我如玥有朝一日也會坐上這皇後的鳳輿,這上天給的造化可真是半點不由人……


    我站住腳,說道:“今兒就算了,本宮要趕時間,不必這麽大排場,吩咐八人抬的儀輿來便是。”


    容嬤嬤急忙傳旨。


    不多時候人都到場,我緩步踏上儀輿,前後宮女太監開道,侍衛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向著內務府方向而去。


    鳳駕沿著宮牆,緩緩向外而行,走了不多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嚷道:“你這狗奴才,你這是不服本阿哥了?”


    我隻覺得這聲音有些陌生刺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得有個聲音說道:“五阿哥,這是哪裏說的話,借奴才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奴才心底曆來是十分敬畏五阿哥的。”


    我的心咯噔一聲,急忙喚道:“停。”車駕慢慢停住,身畔的容嬤嬤急忙問道:“娘娘,為何停在這裏?”


    我還沒說話,那邊先前那訓斥人的聲音又大了幾分:“你這狗奴才,油嘴滑舌,一臉的虛偽做作,本阿哥見了就覺得難受,怪不得爾康說你為人陰險狠毒,居心叵測,要我多小心,果然是如此的!”


    容嬤嬤不再問,也皺起了雙眉。


    而牆內聲音仍舊繼續——


    “五阿哥,冤枉啊,福大爺前些日子故意找我的不是,我同他是有些不合的,可並沒有福大爺所說的那般,奴才忠心耿耿替皇上、皇後娘娘辦事,又怎麽會陰險狠毒,居心叵測呢?”


    “你住口!你是說爾康不對在先囉?你竟然敢在我的麵前如此說他,可見你是個狗膽包天之輩,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替皇後娘娘辦事、有皇後護著你,你就可以在這宮內為所欲為了?”五阿哥喝道,“狗奴才,快點招認,你是不是跟那侍衛朱江無故失蹤有關?”


    “那朱江偷了東西私逃,天南海北哪裏都可以去得,奴才根本不知情,怎麽招人?”


    “混賬!”


    “啪”的一聲,緊接著傳來“五阿哥饒命”的聲音,嘈雜的聲音紛紛傳來,我眉頭一皺,合著裏麵這是動上手了呢!


    正想出聲,忽然間眼前不遠有個人影匆匆而來,看那形容舉止打扮,卻正好是福爾康。


    我冷眼覷著,見福爾康神色匆匆,似乎懷有心事,低著頭隻快步走,竟然一直沒發現我,隻見他越過前方便要向著那側邊的院子裏去,忽然之間才見了我停在這裏,那臉色頓時一變。


    本來一腳即將邁進去,此刻是邁也不是退也不是。


    迅速間福爾康的神色略見鬆動,正要一腳撤出來的功夫,聽到裏麵五阿哥怒道:“你這狗奴才,難不成你敢還手嗎?”


    福爾康的麵色又是一變,兩隻眼睛驀地瞪大,骨碌碌一轉看向我。


    我知道他心驚,見我不知為何停在這裏,先是疑惑,而此刻聽到裏頭的話,想必已經明白過來我因何而停,卻不知道我聽了多少,故而在心虛。


    裏麵人說:“奴才怎麽敢……隻是奴才不想要五阿哥偏聽別人一麵之詞……”


    “爾康怎麽是別人了,你這陰狠狡詐的……”


    我似笑非笑地聽著,一邊看著福爾康,福爾康聽到此時,再無疑慮,腳一下子便縮了迴來,反而向著我這邊快步走了幾步,低頭行禮,嘴裏極其大聲的叫道:“臣福爾康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吉祥!臣先前一時急促,沒有發覺皇後娘娘鳳駕在此,請皇後娘娘恕罪!”


    想通風報信,不覺得晚了點兒麽?


    “福侍衛,你何罪之有呢,你如此的機靈敏捷,本宮甚是讚賞。”我淡淡說道。


    牆內,聲息全無。


    我冷冷一笑,望著容嬤


    嬤,說道:“還不把裏麵的人叫出來,莫非要本宮親自去請?”


    容嬤嬤知機,立刻向前去,走到門口,叫道:“裏麵的是誰剛剛在喧嘩,皇後娘娘鳳駕在此,還不趕緊出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福爾康站在原地,臉上一會兒白一會兒紅,變幻很是精彩。


    而容嬤嬤叫過了之後,牆內很快地從門口轉出兩個人來,一前一後。


    前麵的那個,微微低著頭,阿哥打扮,一張臉倒是生的清秀不俗,隻是麵上表情,略帶氣惱,想必是好事被我打斷,心頭不甘。應該就是剛才在牆內發威的五阿哥永琪。


    後麵一個,白-皙的臉上帶著通紅的浮腫,五指山清晰可見,正是挨了打的善保。


    五阿哥永琪走到我的麵前,眼睛飛快地一瞥,同旁邊的福爾康對上,我看這福侍衛的“飛眼”倒很是及時厲害,先前在延禧宮如此,此刻又見,當真趣味非凡。


    永琪行禮,說道:“兒臣永琪,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吉祥。”


    善保跟在後麵,頭一直都低低的,說道:“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聲音倒也一如平常。然而剛剛挨了打挨了羞辱,心底又會坦然到哪裏去,隻得說善保的演技更進一層了。


    “免禮,”我不去看善保,隻望著永琪,淡淡說道。


    永琪麵色稍微安定下來,說道:“兒臣先前代替父皇下江南微服私訪,剛剛迴來,本是要第一時間去坤寧宮給皇額娘請安的……”


    我瞧著護甲上的鏤花,漫不經心說道:“那為什麽沒去呢,本宮可是望眼欲穿呢。”


    “這……”永琪一怔,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說,頓了頓又說道,“兒臣……剛迴來,風塵仆仆,怕衝撞了皇額娘,惹得皇額娘不喜,所以想沐浴更衣之後再去見皇額娘。”倒是一派篤定真誠,反應也算是快了。


    我抬眼看他:“你有這份孝心,元也是好的,本宮常常聽聞皇上讚你德才兼備,且有大度寬容,乃是眾阿哥之中的佼佼者,本宮對你自然也多疼惜一些,可是永琪,你剛剛是在幹什麽?”


    永琪雙眉微皺,又同旁邊的福爾康交換了一下眼神,才說道:“兒臣方才是……在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奴才。”


    “哦?不知是因為什麽?”


    永琪的樣子更帶局促,說道:“因為他、呃,因為他……衝撞冒犯了兒臣,兒臣一時不忿,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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