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侍衛們忙將八賢王、狄王妃和趙允熙護在身後, 八賢王慌忙道“快去看看怎麽迴事”


    趙允熙凝眸道“那是兩位貴客的院子。”


    “貴客的院子”


    八賢王一咬牙“本王親自去看看。”


    那兩位是皇帝的客人,入住南清宮第一天就出了意外,若真有個三長兩短, 就算他是皇帝的生父, 也難辭其咎。


    於情於理,他都得親自去跑一趟。


    趙允熙道“我也去。”


    八賢王皺著眉, 擺了擺手“你去做甚麽, 本王一個人去就行,你帶著你母親趕快迴去。”


    狄王妃道“跟你父親一起去看看吧, 我自己迴去就是了。”


    八賢王張了張嘴, 剛想說什麽, 狄王妃已經拍了拍趙允熙的胳膊, 轉身離去。


    八賢王看了看前方已經竄得兩丈高的火焰,隻得對趙允熙道“走。”


    等他二人來到失火的院落門前的時候,早就有人架起梯子、端著水盆前來滅火。見八賢王到了,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向他行禮“見過王爺。”


    八賢王忙衝他們揮手“快滅火要緊, 別再多禮了”


    又問“住在這裏的兩位貴客呢”


    有人道“沒見著,似乎還在屋裏。”


    八賢王看著院中燃著大火的房屋“還在屋裏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火勢這麽嚴重, 如果人還在屋裏, 那不就等同於兇多吉少了嗎


    這兩人可是皇帝的客人,若真死在了這裏


    他是皇帝的生父, 皇帝不會對他怎麽樣, 但他的心裏卻著實過意不去。


    八賢王歎了口氣“世事無常啊, 沒想到兩位高人與本王沒有一麵之緣。”


    他原本還打算拜訪這兩位叫皇帝都另眼相看的隱士的, 誰知道他二人卻已經命喪火海。


    胸中沉悶,他轉身對趙允熙道“迴去吧。”


    人都死了,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隻是皇帝讓客人住在南清宮,是對他的信任。他卻如此辜負了皇帝,唉


    忽然趙允熙指著他身後大聲喊道“出來了”


    什麽出來了


    八賢王迴頭,看見兩個灰頭土臉的人從火場中衝出來,懷裏抱著一大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他忙問趙允熙“他們是誰”


    趙允熙道“這就是兩位貴客了。”


    八賢王喜道“太好了”


    人沒死


    他迎上前去“兩位”


    就見那兩人中較年長的一個“嘶嘶”直喘,叫著“太燙了太燙了”,將懷中抱著的東西嘩啦一下扔到了地上。


    較年輕的一個看見了,也有樣學樣,將懷中的東西扔了下去。


    八賢王低頭一看,見是一堆金屬製的精巧玩意,奇形怪狀,不知道是幹什麽的,其中一個雙層圓筒裝的東西還在地上咻咻地自動旋轉著。


    那年長者一麵大唿道“還好這些寶貝都救出來了,否則真不如死了”一麵趴在地上,將那些玩意一樣一樣地收迴袖中,因是從火場搶救出來的,都有些燙,他一邊嘶嘶唿氣,一邊撿拾,似乎全然沒看見站在麵前的八賢王。


    那較年少者看見了八賢王和他身後的趙允熙,忙道“見過世子。”


    又以目視八賢王“這位大人氣宇軒昂,想必就是八王爺了吧。”


    趙允熙上前一步“這是我父親。”


    白玉堂也向八賢王行了一禮。這時候夏玉奇也將他的一堆零碎收拾好了,站起身來,看見了八賢王和趙允熙。


    他研究起機關來就不知日月,從昨天吃完晚飯後就窩在房間裏鼓搗自己從應天帶來的零件。


    他在應天的時候就已經大體想到了該如何獲得那種源源不斷的力火會帶來熱,用火炙烤封閉的空間則會讓空間膨脹,然後就會爆炸,產生力量。


    但這種方式獲得的力過於危險了,他曾經實驗過好多次,發現根本無法在“根本炸不了”和炸得過於猛烈之間取得完美的平衡。


    和皇帝見麵之後,他獲得了新的靈感水。


    燒開的水也會使空間膨脹,而且水可以作為一個絕妙的緩衝劑,既可以讓膨脹得到的力強大到足以頂開壺蓋,也不會讓爆炸嚴重到造成事故。


    他得了這個法子,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整晚都在實驗該如何更完美地燒開水。


    究竟壺裏應該放多少水才合適是該多一些,還是少一些


    他試了一整晚,隱隱約約地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答案,結果就在靠在桌邊打盹的時候,忘記了熄滅爐子上的火。


    為了更好地實驗水沸騰的威力,他還特地向王府的侍從要了一方巨大的爐子,還將火燒得極旺。


    王府侍從也隻當他年老畏冷,也沒多想。


    大火燒幹了壺中的水,空燒了一陣子後,壺炸了,引燃了周圍夏玉奇記錄數據的手稿,順著桌腿燒到了地上的絲絨毯子,席卷了整間屋子。


    若不是白玉堂年少機警,醒得及時,他二人真就要葬身火海了。


    一晚上的數據記錄是無法挽迴了,兩人隻得將夏玉奇已經做好的機關零件們打包好,然後就衝出了火海,直麵了來查看情況的八賢王父子。


    八賢王疑惑道“這是什麽”


    他指了指夏玉奇還拿在手中的一個零件。


    那是個形似車輪的圓盤,隻不過車輪的外緣是平滑的,這個圓盤是外緣是凹凸不平的。


    夏玉奇道“這是齒輪。”


    他將齒輪遞到八賢王的麵前“你看這交錯差互的樣子,像不像狗的牙齒”


    八賢王盯著齒輪看了一會兒,勉強點頭“像。”


    又問“可它能做甚麽呢”


    夏玉奇道“它能做的事情可多啦。”


    他又掏出一枚較小的齒輪“你看,他們兩個可以互相咬合,這樣你轉動小的,大的也會跟著轉動。”


    他將兩枚齒輪咬合在一起有些費力,他不禁疑惑,明明之前咬合得都是很順暢的呀。


    小齒輪在春寒料峭中已經降溫了,大齒輪卻還帶著火場裏的滾燙。夏玉奇等了一會兒,大齒輪漸漸也不那麽燙了,他又嚐試了一次,這次咬合得十分順暢。


    他將這個疑惑記在了心裏,手上卻仍然給八賢王演示齒輪傳動。


    “你看,”他輕輕撥動小齒輪,大齒輪也跟著緩緩轉動“就像這樣。”


    “是不是很有意思”


    夏玉奇抬起頭,雙眼發亮地看著八賢王。


    八賢王眼中的疑惑加深了“這是為何”


    夏玉奇道“因為它們咬合了,所以一個動了另一個也動。”


    他剛要再解說一遍齒輪的精妙,卻見八賢王搖了搖頭“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八賢王道“先生飽學之士,為何沉溺於此奇淫巧計”


    他指著夏玉奇手中的齒輪道“先生乃是官家貴客,性命貴重,何不保存有用之軀報效國家,反而為了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深入火場,以身犯險”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想要出手打掉夏玉奇手中的齒輪,被夏玉奇一下子躲開了。


    夏玉奇莫名道“確實是官家請我住在這裏的,可這和我做齒輪有什麽關係呢”


    他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想到南清宮畢竟是八賢王的家,他剛住進一晚上就將人家家裏炸了,似乎不妥,於是忙道“在下一時疏忽,毀壞宮室,萬分慚愧。一應修繕費用,都由”


    他頓了頓,偷偷看了看左右宮室的富麗程度,自覺這一筆修繕費用是他無論如何都支付不起的。


    夏玉奇雖然在江湖上名聲顯赫,但名聲畢竟不能當飯吃。當然了,他也有自己的謀生之道,但他同時也醉心於機關研究,在這上麵花了不少的錢。


    一來二去的,他自己也沒攢下來多少積蓄。


    後來收了白玉堂為徒,和白家兄弟二人生活在一起,衣食住行不用自己操心,他就更加放飛自我,將所有的錢都投入到了購買材料打造機關中。


    正因如此,此時的他一窮二白,兜裏其實半個子兒都掏不出來。


    夏玉奇想了想,雖然白家是豪商巨賈,江南望族,但以其有限的家底,似乎還是不足以償付皇室宮殿的修繕費用。


    於是他大義凜然地道“一應修繕費用,官家會承擔的。”


    夏玉奇是個傳統意義上的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即古之遊俠門客,所謂“雞鳴狗盜之徒”是也。


    門客就食於主家,將一身的本事、所有的忠誠,包括自己的性命都托付給賞識自己的伯樂。


    正因為有這樣的忠誠在,所以夏玉奇分外不拿自己當外人。


    皇帝是他的伯樂,欣賞他的本事,給予他認同、榮耀,將他奉為上賓,夏玉奇除了肝腦塗地,將自己的一身才學奉獻給皇帝之外,還無師自通了米蟲技能。


    吃你的,喝你的,闖了禍也請你擔著,畢竟你是我的主家嘛,而且我這可是替你賣命啊。


    對於趙受益本人來說,對於這種心態是求之不得的。


    不怕你花得多,就怕你不肯花我的錢。


    不肯花錢,就是見外。見外了,就是不願意安安心心給我賣命。


    對於這種國寶級人才,趙受益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供養的。


    把他籠絡好了,他能給你造出蒸汽機來,這錢花得值不值


    太值了好吧


    然而,八賢王明顯不知道這是一樁多麽劃算的買賣。


    他隻是被夏玉奇的大言不慚震驚到了“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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