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安慰,林瓚更喜歡把事情攤開解決掉。幾句不痛不癢的關懷,並不能夠消解掉苦惱。但這種事,太隱私又太難堪,他沒辦法直截了當地評價些什麽。隻好叫他的名字,表示自己在他身邊,在意他的想法。


    方尋迴摟住他:“我沒事,我隻是在想要怎麽做。”


    “想出來了嗎?”


    方尋笑了一聲:“你以為有這麽快啊?”


    “對啊,”林瓚誠實地說,“你很聰明的。”


    方尋笑意加深一點,又逐漸淡去了,他把下巴擱在林瓚的肩窩裏,頭很沉似的。


    “我覺得她——就是黎阿姨……,你剛剛看到她的樣子了嗎?”他說。


    “看到了。”她一定很為難,在這種人際關係裏出麵,實在有夠令人難堪的。


    “看她的樣子,我爸的病應該非同小可。”方尋說著,不自覺摟緊了林瓚,“估計我媽還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不是重病,黎夢不會以那麽尷尬的身份來找他。她是“罪名”洗脫不了的不折不扣的第三者,怎麽想都該知道方尋不會對她有好臉色。但她不僅來了,還要做小伏低地請求他,大概能說明她對方尋的父親的感情。當然,也可能是出於利益的考量。


    “林瓚,我知道你關心我,所以接下來的話都發自內心,不太好聽。但希望你別討厭。”他突然又說了這麽一句。


    林瓚簡直哭笑不得:“我懂你的意思。怎麽可能討厭。”


    “那可說不好。”方尋還繼續打預防針,抬起頭認真地強調,“真的很不好聽。”


    林瓚安靜了幾秒,再看向他的眼睛:“我不需要你對我講好聽的廢話。你是怎樣的人,就展示給我看。我隻會介意你編造一個假象。”


    兩個人要彼此理解的話,免不了要遭遇這種危險的時刻。再親密的關係,都不一定能想象出對方某一個瞬間在想什麽。未曾暴露出的內心深處,除了善,一定會有惡。


    他這麽說了,方尋便沒再猶豫,選擇都告訴他。


    難聽也就難聽。反正他的愛情就這麽一迴,他隻會對林瓚一個人如此坦誠了。


    “我不想去管他。”方尋實話實說,“我不在意他是死是活。我討厭他這種人。”


    “他明明有了新的家庭,黎阿姨才是他的家人。這麽多年對我們不聞不問,偏偏是這種時候才想起有個兒子,而低智商的女兒就幹脆不管。”方尋嗤之以鼻,“讓黎阿姨來找我,擺明了他認為最重要的人不是她,他隻是想有個血脈相連的人去給他送葬。”


    “我覺得,”方尋頓了頓,“說起來有點冒犯,但我覺得黎阿姨跟我媽一樣可憐。”


    方尋看向林瓚:“就是這樣。我實在對我的親生父親同情不起來,哪怕他可能要病死了。”


    林瓚抬手揉揉他的臉:“我明白。不需要這麽嚴肅,我一點也不討厭。”


    說完又補了一句:“我也不會覺得你冷血無情。我隻是覺得很真實。”


    “真實?”


    “對啊。”林瓚笑得有點無奈,“我以前不會這麽想。我總有那麽點,嗯,天真吧。我有時候看東西,傾向於相信我隻願意相信的。現在明白了,別人怎麽對你,你就會對他產生相應的情感上的反饋,這才是真實情況。”


    他說:“如果是之前的話,我可能覺得,再怎麽樣他都是你爸爸啊。可是你不願意同情他,就說明他沒有做過任何能夠喚起你同情心的東西,是吧?”


    方尋沉默了一會兒。他不怎麽願意迴想,關於他爸爸的迴憶都令人不悅。


    但還是說了出來:“小選稍微長大一點,他發現她學什麽都比別人慢,後來知道她天生智商低了,就毫不掩飾地展示出自己的嫌棄,甚至打過她。他也不常在家,小時候都是我媽帶我們。”


    “他是個品性低劣的人。”方尋評價道,“隻是皮相好,會說話。”


    除了這種膚淺的優點,方尋想不出來這個人究竟有什麽可取之處,讓薑悅對他念念不忘。


    “那你決定了嗎?”林瓚輕聲問。


    方尋慢慢地說:“我希望他早日康複。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麽意外的話,我不會過去。我對他沒有感情,不想送他一程,也不想過去參與到他的遺產分配中去。他有他自己的家庭。”


    “他今年開始頻繁聯係我,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身體出了毛病吧。但他明明對我也沒什麽感情,到這種時候卻在意起所謂的血緣關係,又把身邊的妻子棄之不顧。我不想成全他的意願。”


    “好。”林瓚的聲音追著他的尾音落下。


    他專注地聽完方尋說的一切,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想他所想,用他的全部身心來體會方尋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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