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舫抬頭看他。許繼良似乎覺得自己想問的有些不妥,抬手咳了一聲,慢慢道:“我是想說,你平時多注意一點。”停了停,又說:“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位置,有多少人在眼饞?”


    許明舫皺起眉:“你想說什麽。”


    許繼良終於擺出了他慣常對著許明舫的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怎麽不懂呢?告訴你吧,之前我聽說,白弘那老頭想讓沈茂學給他們家孫女牽線……”


    看到許明舫臉上的茫然,許繼良更不耐煩了:“沈茂學就是沈柏誠他舅舅。我看你連沈家那邊的親戚都兩眼一抹黑……”


    “什麽牽線?”


    “你說什麽牽線?白家孫女,和沈柏誠!你們結婚才不到一年,就有心懷不軌的人想來撬牆角,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些利害關係。”


    許明舫愣住了,什麽利害關係,他完全沒法想,腦海裏迴蕩的全是許繼良的那句“白家孫女和沈柏誠”。偏偏這時許繼良又問他:“現在沈柏誠對你到底是什麽想法?那小子城府深,我反正是看不透。”


    許明舫發現,自己最終還是沒法控製地對許繼良的言語心生厭惡。不過這次心底的厭惡和煩躁,恐怕還有另一層原因,許明舫完全亂了,也抽不出空思考該怎麽迴答許繼良,幹脆閉上嘴不再說話。許繼良顯然也沒期待得到他的迴答,又反複念叨了幾句,讓許明舫多注意,便趕著他出了房間。


    多注意什麽呢?許明舫知道許繼良的潛台詞,但他不願意去想,更不願意把許繼良那一套功利又世俗的理論應用在沈柏誠的身上。無所謂了,許明舫很早就學會習慣命運的擺布,學會習慣被動地舍棄那些他以為很重要,實際上失去後也並無影響的東西。但每一個能夠與沈柏誠同享一份唿吸的夜晚,他還是會感受到自己心底一顆願望的種子正在試圖瘋狂生長,難耐地渴慕著水分,和冬日遙遠黲淡的陽光。


    第18章


    翻過一年,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即使是年初的假期,沈柏誠的電話依舊不斷,大抵談論工作,或是與人拜年寒暄。還有個別電話,沈柏誠接聽幾句便會選擇推拒甚至掛斷,言語間壓抑著不耐,許明舫猜想,大概又是哪些不熟悉的人想來送禮或邀約。


    沈柏誠不是愛熱鬧的人,而一個人一旦到了這樣的身份地位,這樣的年齡,恐怕知心朋友也會越來越少了。所以,在被問到願不願意去見見沈柏誠的朋友,一起吃頓飯時,許明舫在答應的同時也難免產生了些許好奇。之前在婚禮上,許明舫神思恍惚,總共也沒記住幾張臉;對後來遇見的何悰耀,他倒是有些正麵的印象。不知道來這次聚會的,是否都像何悰耀那樣與人親近……許明舫努力排空腦海裏因為緊張而紛亂的思緒,由沈柏誠牽著手走進包廂大門,見到了沈柏誠口中的幾位“朋友”。


    那邊戴著眼鏡,神情溫和的是湯瑉;看上去玩世不恭,年齡也最小的是張嘉然;其餘還有一些人,盡管做了介紹,許明舫也隻能記個大概。這些人大多和沈柏誠差不多歲數,或是更年輕,一見到兩人握著手進來,便一直不停起哄。他很快就覺得不好意思,沈柏誠卻毫不在意地徑直落座,一邊告訴許明舫“不用理他們”。這句話又引來眾人新一輪的聲討與調笑——好在那些調笑大多數是善意的,許明舫聽在耳中,一直提著的心也漸漸放下,終於不再那麽緊張了。


    這次聚會的地點,是圈內一處有名的私人茶室,不僅有茶有酒,也供應各地各式私房菜肴。許明舫起初有些拘謹,在一旁聽這群人吹水談天,不知該如何插話,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喝了好幾杯茶。喝茶的後果很快見效,許明舫向沈柏誠打了招唿,起身想去找衛生間。


    包廂是日式的推拉門。許明舫拉開門走出去後,卻看到了走廊裏令人意外的一幕:兩個男人,正靠在牆邊親吻。


    本來這一幕非禮勿視,許明舫想立刻移開視線走掉,可那兩人的動作並不似尋常情侶,其中個子更高、體態略胖的中年人似乎正在強硬地製著另一個人的手腕。很快,被壓製住的那個矮一點的年輕男人略微地掙脫,一邊喘氣一邊用哭腔大喊:“你放開我!”


    中年人聞言幾乎是毫不遲疑地打了對方一巴掌,又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被打的人便閉上嘴不再說話了。但許明舫的腳步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兩人同時朝他看過來。


    ——那中年人很眼熟,許明舫覺得自己應該見過他。另一個人,似乎更應該叫他青年,甚至男孩也不為過,清秀的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許明舫注意到他的眼角也有一顆淚痣,不過比自己的要更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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