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俞笑笑把寫好的紙條壓在牛奶杯下,便靜悄悄的離開了。她拎著在街邊買好的早餐,敲開了李茜她們家的大門。


    “俞警官?”看到站在門口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訪客,李茜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是愣愣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別緊張,叫我笑笑就好,我這次來隻是以俞笑笑這個朋友的身份來看看你和奶奶而已。”說著,俞笑笑把手裏提著的早餐遞給了李茜,“喏,這裏麵是老街姚記新鮮出爐的生煎和湯包。”


    李茜受寵若驚的道了謝,傻乎乎的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俞笑笑隻好厚著臉皮主動開口道:“李茜啊,你看我這好不容易抽個空大早上起床去排隊買早餐,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吃呢,你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快請進,快請進。”李茜這才迴過神來,忙側身招唿俞笑笑進去,然後手忙腳亂的把袋子裏的早餐擺在餐桌上。


    “茜茜,我來幫你。”奶奶許是聽到了餐廳裏的動靜,便晃晃悠悠的從廁所裏走了出來,俞笑笑見狀忙上前扶住奶奶的手臂,以免她一不小心磕到絆到。


    等俞笑笑把奶奶安頓在餐桌旁坐好,李茜也已經把碗筷都擺好了,她看起來憔悴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了一點血色:“笑笑,謝謝你啊。”


    “這有什麽好客氣的,反而是我要道歉才對,既然是我和你說會陪你一起分擔,那這些就是我分內的事,雖然黑影事件是正式告一段落了,但我們特調處還有一些後續手續要處理,接下來幾天估計都抽不出時間來這裏看看你和奶奶,我就想著今早買點早飯過來碰碰運氣。”俞笑笑搛了一個小湯包放到奶奶的碗裏,接著道,“看來我今天運氣還不錯。”


    李茜沒有再說話,隻是朝俞笑笑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低頭沉默的吃起了早餐,俞笑笑自然也沒有客氣,夾起一個生煎細嚼慢咽了起來,可吃飯嘛,總有人會打破餐桌上的安靜的,隻見奶奶伸出手,夾起一個生煎,顫顫悠悠的想要送進李茜的碗裏:“茜茜,吃飯。”眼看著生煎就要從筷子上掉下去了,俞笑笑忙眼疾手快的用自己的筷子在下麵一托,生煎順利的滾進了李茜的碗裏。


    “奶奶,您自己吃飽就好了,我自己會吃的。”雖然這個生煎沒有報廢,可李茜的樣子看上去多少還是有一些不耐煩,俞笑笑沒有插嘴,隻是安安靜靜的了解了一下這對祖孫的生活日常,她發現,雖然他們之間不見得有多麽的親密,但至少,李茜還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吃完飯後,即使李茜表示自己一個人收拾就好,可俞笑笑還是選擇了進廚房幫忙,順便和這位小妹妹聊聊心:“李茜,你現在還會後悔嗎?後悔當初用自己一半的生命救下了奶奶。”


    “後悔?”李茜苦笑了一下,“後悔總還是會有的,可就像你之前和我說的那樣,我不再是一個可以任性的孩子了,我要對我自己的選擇負責,所以笑笑你放心,我不會再做什麽讓會讓自己後悔的傻事了。”


    “你能想通就好。”俞笑笑欣慰的把手上的水擦幹,拍了拍對方的背。


    “笑笑,你上午十點能抽空來一趟學校嗎,我在我們上次被黑影追殺的那個天台上等你,我有話想和你說。”李茜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道。


    俞笑笑雖不知李茜神神秘秘的想要和自己說些什麽,但還是點點頭,想著等會兒該拿什麽做借口繼續和趙雲瀾請假。


    臨走前,俞笑笑不著痕跡的幾乎翻遍了客廳的每一個角落,確定沒有什麽可以威脅到奶奶生命安全的藥物後,便安心的和李茜道了別,迴特調處報道了。


    一進特調處的大門,一團黑色的影子便直直的朝俞笑笑撲了過去,死死的抓著她的衣領怎麽也不肯下去,俞笑笑隻好認命的抱著這隻越來越胖的吉祥物坐迴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口問道:“怎麽了?”


    “怎麽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說,你身上為什麽有姚記生煎和湯包的味道!”說著,大慶抬起右爪亮出鋒利的指甲,氣勢洶洶的朝俞笑笑揮了一下,“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麵養別的野貓了!”


    俞笑笑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這隻一本正經的黑貓,然後伸出左手包住了他的右爪,不出所料,就在俞笑笑的掌心即將碰到利爪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默默的縮了迴去。俞笑笑用指腹輕輕的摩擦著他爪子上的肉墊:“我去看李茜和她的奶奶了。”


    “李茜?”大慶把右爪從俞笑笑的手裏給抽了迴來,“就是那個不聲不響偷偷藏著長生晷的女大學生?”


    “嗯。”俞笑笑點點頭,然後毫不留情的在大慶的眉心戳了一下,“所以啊,你這個小腦袋瓜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養你一隻就已經夠費力的了,我還哪有心思去養什麽別的野貓啊。”


    “那可不好說,女人心海底針,天知道你什麽時候就會從外麵帶隻野貓迴來。”大慶沒好氣的用尾巴掃了掃俞笑笑的手心,然後從她的懷裏跳了下去,隨便找了個電腦主機的通風口便把自己團成一團,開始繼續他的睡眠之旅。


    趁著趙雲瀾有事外出,俞笑笑便背著包偷偷摸出了特調處,直往龍城大學的天台趕去,等她趕到的時候,李茜已經站在天台的欄杆邊等她了。


    “李茜。”俞笑笑一邊喚著她的名字,一邊小跑著朝她的方向跑過去,雖然她現在改變了奶奶的命運,李茜不至於受什麽刺激而產生輕生的念頭,但狂跳的眼皮還是讓她害怕出現什麽自己無法預料的意外,讓李茜在趙雲瀾尚未趕到就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李茜迴頭看向朝自己跑來的俞笑笑,下意識抬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長生晷。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俞笑笑不著痕跡的李茜換了個位置,把她護到了自己身前,而自己,則靠在了天台的欄杆上,“你找我來是想和我說什麽?”


    “我想我已經大概知道了黑影為什麽會來找我。”李茜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慢慢抬頭看向俞笑笑的雙眼。


    俞笑笑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是嗎?”


    “他應該是為了這個。”說著,李茜把長生晷從衣領裏拿了出來,“這個東西叫長生晷,是我們家祖上流傳下來的老物件,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這個東西是有靈性的。”


    “有靈性?”雖然俞笑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故事和隱情,但此刻的她還是決定裝傻充愣到底。


    “笑笑,實話告訴你,其實一年前我奶奶得了腦梗,本來醫生說我奶奶是搶救不過來的,可是就因為有了這個老物件,”說著,李茜低頭,用手緊緊攥住了長生晷,“它聽到了我許的願望,然後我奶奶的身體就一點點好了起來。”


    “這麽神奇?”俞笑笑伸手,有些好奇的想要去摸摸這個傳說中的四聖器之一。


    “對,就是這麽神奇,我······”“俞笑笑,你······李茜?”李茜的話才剛說道一半,趙雲瀾的聲音就從李茜的身後傳來,李茜可能是因為對趙雲瀾還不夠信任吧,出於條件反射,她毫無預兆並且反應相當激烈的一巴掌揮開了俞笑笑伸出來的右手,這讓沒有任何準備的俞笑笑結結實實的撞在了身後的欄杆上,然後隻聽“吱呀”一聲,年久失修的欄杆竟然在此時徹底報廢,俞笑笑隻覺得眼前一晃,整個人直接仰頭墜了下去,還好趙雲瀾是個練家子,在最後一秒成功抓住了俞笑笑的腳腕:“我去,俞笑笑你怎麽這麽沉啊。”


    “趙處,我168的身高才47公斤,天地良心,這已經算很輕了啊。”俞笑笑雖然現在是以一個倒掛的姿勢在被艱難的救援,但聽到關於體重的問題,她還是忍不住反駁道。


    “我怎麽覺得你在謊報體重呢。”趙雲瀾憋著一口氣用力的把俞笑笑往上拉,手臂上的血管一根接著一根的暴了起來,“我說你偷懶就偷懶,被我逮到頂多就是一個月獎金的事,你怎麽還在這裏以死謝罪呢。”


    “我也不想啊。”俞笑笑試圖彎起腰用手去夠趙雲瀾抓著自己腳腕的手,然而現實的殘酷讓她這個動作進行到四分之一就不得不放棄了。


    “你就老老實實的倒掛著吧,再亂動我就要抓不住你了。”趙雲瀾滿臉嫌棄,然後咬牙用力的時候,兩根鐵棍讓他的腳底一滑,要不是沈巍及時趕到抓住了俞笑笑的另一個腳腕並且順便拽了趙雲瀾一把,明天報紙的頭條就該是“特調處處長為救墜樓同事,二人雙雙犧牲”了。


    “沈教授。”俞笑笑抬手抹了一把臉上剛剛被嚇出來的虛汗,欣慰道。


    然而沈巍並沒有迴應,隻是和趙雲瀾默契的對望了一眼,然後兩人一起使力,終於把倒掛著的俞笑笑拽了迴來。


    趙雲瀾沒好氣的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俞笑笑,毫不客氣的抬手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讓你家處長我稍微省點心,今天被你這麽一嚇,我肯定是要短個幾年壽命了。”說完,他便隨便找了塊石頭墩子坐了上去,低頭看了一眼剛才因為救人而磨破的右手手臂。


    “我又不是故意的。”俞笑笑小聲嘟囔著,然後無奈的瞥了一眼一旁蹲在地上,抱著腦袋看上去比自己還害怕的李茜。


    “沒事就好。”沈巍長舒了一口氣,可在視線無意間放在趙雲瀾身上的時候,原本舒展的眉頭又緊緊的蹙了起來——趙雲瀾手臂上的那片紅色看起來實在是太觸目驚心了一點。


    “所以,有誰呢給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嗎?”沈巍難得一反常態的板著臉麵對別人,聲音也冷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個寒戰。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也許真的是被俞笑笑剛才倒吊在空中的嚇到了,李茜嘴裏總是神神叨叨的重複著這兩句話,然後眼睛一翻,直接暈倒在地上了。


    一時之間,俞笑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說些什麽好,隻好無辜的抬頭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滿眼心疼的看著趙雲瀾的沈巍和站在自己另一邊,滿臉無奈看著暈倒的李茜的趙雲瀾,但這一瞥吧,總是讓俞笑笑心裏頭有些說不出來的惆悵······明明自己才是剛才那個差點就要死掉的人吧,為什麽在場的兩個人一個都不能稍微關心一下自己呢·····


    人生在世,真是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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