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斐於他而言,就像從一片腐爛的泥地裏長出來的野草。


    它沒有花那樣嬌弱,它是那麽地堅韌,你隻能折斷它,卻不能令它彎腰。你令他向你屈服,但很快你就會發現,他的屈服隻是假相。等你撤掉壓製他的力量,你會發現他依然是原來的模樣,並未因為你的摧折有絲毫改變。


    克裏斯不禁想,如果徹底毀掉他,那會是什麽模樣。


    就像人總是會忍不住用刀子切開橡皮一樣,很多東西,存在於你眼前的時候,你總會克製不住地想去毀滅它。


    特別是像溫斐這樣,這麽讓人希冀的東西。


    所以他摧毀了他,他剝奪了他的視力,讓他成為孕育他後代的載體。


    他看著他逐步被自己推進黑暗裏,想看看他什麽時候會崩潰。


    可他是那麽地堅韌,仿佛沒有什麽東西能摧毀他。


    無論是肉體上的折磨還是精神上的折磨,他都能抗下。


    克裏斯憤怒的同時也是有些欣賞他的,


    他想摧毀他的念頭,也漸漸被想占有他的念頭所取代。


    他見過的黑暗太多,連他自己的內心裏也充斥著各種肮髒的東西。所以他才更渴盼如溫斐一樣的存在,他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就這樣留下就好了。


    他豔羨溫斐,他也喜歡他,可他並不會為溫斐而改變。


    而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溫斐死去之後,他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麵,也沒能找到冉緋埋他的地方。


    他就那麽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得知溫斐死訊的時候,克裏斯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痛苦。


    他隻是覺得心髒像是破了一個口子,空空的,無論抓什麽都填不滿那個缺失了的地方。


    他仿佛變成了曆史書裏那種昏庸的國王,為了個omega不理政事。


    甚至在天眼卷土重來的時候,他都沒有心思去抵抗。


    他從國王變成了階下囚,他們對他口誅筆伐,他聽著那些刺耳的話,想的卻是,溫斐被人非議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他想起了他的倔強,想起了他的笑容,想起了時光罅隙裏有關溫斐的很多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些什麽,他說不出來,但他感覺仿佛天塌了一樣。


    夢裏他又見到了他母親,他母親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對他說,克裏斯,以後不要像你父親那樣。


    克裏斯,克裏斯,克裏斯……


    他從夢中驚醒,從囚窗裏撒進來的月光分外涼薄。


    他茫然地抱住自己的膝蓋,仿佛又變成了當初那個恐懼的孩子。


    他一直以為他跟他父親是不一樣的,可最後他才發現,自己和他並無不同。


    隻是他父親隻愛權勢,而他愛了權勢,也愛上了溫斐。


    他不知道怎麽樣去愛一個人,他隻是想把他留下,往他的四肢捆上枷鎖,讓他永遠地留在自己身邊。


    可他還是弄傷了他。


    踐踏了他的尊嚴,毀掉了他的光榮,迫使他從天堂墜落到地獄。


    他以為這就是愛了,卻原來不是。


    他壓迫得他太狠,讓他發怒了。


    所以他朝自己露出了尖利的牙齒,將以愛為名的毒素注入到自己身體裏,然後痛快地抽身而去。


    他一貫都是這麽灑脫的,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他想溫斐應該很討厭他吧,他夜夜入睡,可溫斐從未進過他的夢中。


    於是他連在夢裏看看他都沒了機會。


    溫斐死後,他開始試著去理解他的那些觀念,試著去接納。


    他用前所未有的誠懇態度去拜讀一些講解平權的書籍,去聽那些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的人發出的聲音。


    這種感覺很不一樣,就像是一個殺了無數貓貓狗狗的虐待狂,突然變成了動物保護協會的一員了一樣。


    旁人都說他變了很多,變得更加溫和,變得平易近人。


    他卻知道,自己隻是在贖罪而已。


    他想變成一個更好的人,最起碼這樣不會讓溫斐感覺到厭惡。


    當他的心變得跟死水一樣平靜時,他見到了塞麗娜。


    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溫斐重新迴到了他身邊。


    他驚詫地站起來,想去擁抱她。


    卻被她拒絕了。


    他隻能看著護衛將她保護著,看著她慢慢離開走遠。


    他頹然地坐下去,整個人像是成了一尊雕塑。


    那一刻他突然難過得想哭,卻哭不出來。


    那個孩子是他親手締造的,當她還是個細胞的時候,他看著醫生把她放到溫斐的身體裏。


    他還覺得若是個omega,那他肯定不會很想要。


    現在她卻變成了自己觸及不到的存在。


    其實是omega或是alpha又有什麽分別呢,她是自己和溫斐的孩子,不管是什麽性別,這都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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