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陸叔的死坑了餘天鷹一道,雖然這事差不多是他父親早些年便計劃好的,但肖寒心裏仍是有些不安。


    現下的日子越是平靜,他就越是擔心暴風雨。也不怪他杞人憂天,實在是餘維安的態度太模棱兩可,雖每日每夜待在一起,卻好似隔著一層厚厚的牆,生生將他倆分隔在兩邊。


    “在想什麽?”見他沉思,餘維安便湊過來,看他手裏的釣竿。


    也不知道餘維安是打哪裏弄來的這漁具,硬是不顧他們仍然被人惦記著的現狀,拉著他出來遊玩。


    肖寒本就不喜歡這些太消耗耐心的東西,純粹是陪著餘維安過來圖個樂嗬。


    此時他想得心煩意亂,見人來了可算有個出氣的地方,便不管不顧咬上餘維安的唇去,笑眯眯道:“你猜我在想什麽?”


    饒是在一起待了這麽多些日子,餘維安在他麵前的定力卻依然沒甚麽長進,逗一逗就臉紅。


    肖寒一招得逞,卻沒像以往一樣變本加厲,反而伸出雙手,摟住麵前高大的男人,撒嬌一樣地倚進他懷裏。


    餘維安揉揉他的腦袋,正準備笑他今天怎麽這麽黏糊,就聽見他呢喃般地喊了一聲:“餘維安。”


    “誒,我在。”餘維安感覺到他情緒有些不對,便乖乖應了。


    “以前的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了,我爸的事,我的事,你做過啥我也不跟你來來迴迴算著賬了。但你得答應我,從今以後你要是再敢騙我、對我不好,老子下了黃泉都得拖著你一起。”他這話說得咬牙切齒,把餘維安給嚇了個夠嗆。


    “怎麽了你。”餘維安迫使他抬起頭來,撞見他那雙兔子似的眼睛時,便什麽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歎了口氣,一向穩如磐石的手卻有些發抖,他說:“好好好,我答應你。”


    他這答應實在不正經,肖寒非但沒有獲得半點安慰,反倒更慌了。他含著淚湊到餘維安頸邊,扯開他衣服,泄憤般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這一口絲毫沒有留情,餘維安被他咬痛了,下意識就推了他一下,這力道到了中途又卸了,像生怕碰壞了他一樣,反把他摟得更緊了。


    肖寒一口咬完,心知這下定然要給他留個印子,這才鬆了口。


    餘維安哭笑不得地衝他道:“我的小祖宗誒,你昨晚上還沒咬夠啊?”


    肖寒才沒理會他的示好,惡狠狠地瞪著他,帶著血腥氣的唇就那麽一下子撞上了餘維安的唇瓣,舌頭帶著那血味在餘維安口腔裏翻天覆地,像一隻惶惶然的幼獸,滿心滿眼都是無可奈何的難受。


    餘維安除了抱緊他就是抱緊他,再無別的辦法。他慣於由著肖寒的性子來,不管過了五年還是十年,都是這德行。


    肖寒的惶恐與其說是餘維安帶給他的,倒不如說是他自己強加給自己的。他以為霍汶七死了他能安定點,可這種不安反倒進一步加大了。


    實在是餘維安也算劣跡斑斑,這才相聚在一起多少歲月,他就反反複複背叛了自己好幾次。船上被堵,山洞反擊,調轉矛頭整得不要太利索。


    肖寒生怕自己一閉眼,再一睜眼,自己就迴到了那暗無天日的牢房裏。手指頭被敲掉,再含著血將碎骨頭並碎肉一並吞下肚裏,劃傷了腸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那時候恨天恨地,恨那些關他的作踐他的,恨這不公平的命運,卻唯獨沒有恨過餘維安。


    真愛到了骨子裏,又哪裏舍得怨恨。就連罵也是不願意的,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多說一句都是不願意的。


    他的沉默帶給餘維安的是更深的沉默,餘維安能猜到他的部分心思,卻猜不到全部。他隻能緊緊抱著他,試圖分擔掉他的一部分難過,可肖寒不僅沒有獲得半點安慰,似乎更難過了。


    餘維安隻好對他加倍地好,跟以前當臥底時伺候他一樣,穿衣做飯樣樣不假肖寒之手,跟舊社會小妾侍奉老爺一樣。


    肖寒不僅照單全收,而且還黏糊得跟幾百年沒見過他一樣。這樣的日子說來也快活,眨眼間就過了三月有餘。


    也許是這快活日子實在太容易讓人放鬆,肖寒一不小心就給放鬆了警惕。


    變故實在來得太快,就跟餘維安每次反叛他一樣,毫無預兆。


    當他一覺醒來身邊沒了槍時,他知道大事壞了。


    昨晚上還跟他一個被窩哥哥弟弟喊得親熱的男人,現在正麵不改色地將他跟個粽子似地綁著,放進車裏。


    車子的前頭還一輛車,裏頭坐著的正是餘天鷹那雜碎。


    肖寒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餘維安,跟不認識他了似的。餘維安不忍再看他的眼神,關好後座車門之後又坐到了駕駛位,跟著餘天鷹的車子在後麵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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