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逃命都來不及,又怎麽會理他,大都是繞開他就跑了。


    章淩域的情況說不上好。對方人多勢眾,武器精良,他與他們交戰,拚的就是悍不畏死的那股勁。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敵人的炮彈中,這沒什麽不好的,為家為國,死而後已。


    所以他對身後將士說的是,身在,潭州在,身死,潭州亡。


    他們前仆後繼地殺上去,在斷壁殘垣中劇烈地交火。


    他幾次差點被流彈擊中,都堪堪躲過。這場仗打得很慘,他手下的將士死了個七七八八,日軍拿著長槍將他們這些殘兵圍攏,將他們一並俘獲。


    當章淩域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到了牢房裏。


    原本用來懲治關押的牢房,現在全關了些平民百姓和被俘獲的政府軍。


    章淩域心中可謂是百感交集。


    然而他的百感交集並未持續多久,便被外頭走來的人給打斷了。


    南田浩織,本次攻占潭州行動的策劃人,就站在他的牢房外頭,笑著低頭看他。


    他用不那麽熟練的蹩腳的中文對章淩域道:“章將軍,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章淩域整個人籠罩在他的陰影裏,明明是對他十分不利的局麵,可他卻笑了。


    “南田狗賊。”


    被他這樣稱唿的南田浩織,並無意外地黑了臉。


    章淩域身為潭州城的守將,其價值遠非其他將士可比。


    他擁兵自重的時候,便是日軍想要拉攏的對象。現在成了階下囚,日軍便在利誘之上又加了新的法子,威逼。


    潭州素來有“糧倉”之稱,前線的許多糧食都是從潭州輸送出去的。


    日軍將浮於表麵的幾個小糧倉掃蕩一空之後,發現所得僅僅隻能維係一兩天而已。潭州城地底下肯定還藏著更大的糧倉,而他們需要這些物資。


    章淩域總算親身經曆了一次日軍折磨人的手段,每出幾天,他便反複的拷打折磨整得疲憊不堪。


    但那些人也沒能從他嘴裏得到一個字。


    他苦熬了三天之後,卻意外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彥子瞻。


    他跟著個日本軍走過來,一路走過各個牢房,最後找到了他這一間。


    章淩域登時便想起來,卻因為身上的傷,有些無能為力。


    “你怎麽來了?”章淩域有氣無力地扭頭問他。


    彥子瞻扶著欄杆在他麵前蹲下身來,彥子瞻眼中似乎掀起了些許波瀾,卻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那日本兵將彥子瞻送到這裏之後也沒走,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們。


    “我來看看你。”彥子瞻道。


    時隔數日,章淩域顯得有些灰頭土臉的,彥子瞻倒是一如往昔。


    章淩域掀起眼皮子,看了看他身後的日本人,對他道:“你投靠了他們?”


    彥子瞻搖搖頭,道:“沒有,我隻是給他們唱戲。”


    章淩域聽了,噗嗤一笑,那笑意淺淡,僅僅浮於表麵,又很快消逝了。他說:“那跟投靠他們又有什麽區別?”


    彥子瞻道:“不一樣的,我……我聽說你被抓了,擔心你。”他說完又搖著頭道:“我沒有做漢奸,也沒有做走狗。”


    章淩域一身衣服都染了血,那些血氧化成了黑色,彥子瞻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章淩域隔著牢籠看著他,他垂在一旁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越過牢門摸一摸他,又忍住了。


    “罷了,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我又何必強行要求你做我覺得對的事情。”章淩域定定地看著他,鄭重道,“隻是你要記得,你是個中國人,中國人的戲,不唱給日本人聽。”


    彥子瞻垂下腦袋來,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最後他還是沒有隱瞞,對章淩域坦白道:“可我已經答應了……後天就要登台,唱給麻生聽。”


    章淩域愣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麽,可他的話在嘴裏兜兜轉轉,最好還是化成了一聲長歎。


    “那我隻好祝你,座無虛席,賺得滿盆缽滿。”章淩域強笑道。


    彥子瞻見了他的笑,心裏更痛了。他主動伸出手,越過牢門去摸章淩域的臉。


    章淩域躲了一下,可終究是慢了一步,沒能躲開。


    “將軍,我不會讓你死的。”他像是許下什麽承諾一樣,極其認真地對他道。


    若不是有旁人在,章淩域其實挺想握住他手的。可他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做。


    彥子瞻這句話,落在心裏,暖了一半,另一半卻依然是冰著的。


    他知道彥子瞻沒有這個能力,他隻是一個小戲子,除了唱戲以外,並無其他長處。他甚至不會開槍,不會打仗。


    他的承諾,聽聽就過了,當不得真。


    可他依然很開心。因為他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居然是愛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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