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心情沉鬱的緣故,風袖此時聽見他這番話,隻覺得刺耳無比。他雖從未渴望過這人能給他些許尊重,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用這種腔調,隻讓他覺得反胃。


    “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金銀珠寶,榮華富貴……就算你想封官加爵,我也可以滿足你。”聶如咎說著,便湊到他胸前,拱開他的衣服,輕嗅他脖頸。


    “你給我再多的東西,我沒了命,也享受不了。”風袖道,“你放棄吧。”


    聶如咎見他軟硬不吃,終有點不耐起來。


    他拋棄那番論調,對他道:“你搶了風盈的藥又能獲得什麽?就算你活下去,也依然是個任人輕賤的戲子,永遠隻能活在陰溝裏。你還是個瞎子,看都看不見,服了解藥也就是個命長幾年瞎子,你為什麽不肯放風盈一條生路?”


    風袖自他說第一句話起,就一直憋著一口氣,等到聶如咎說完,風袖終於爆發出來,他說:“你要我放他一條生路,又有誰肯放我一條生路?那藥根本就不屬於他,憑什麽算是我搶了他的?那個人要抓的隻是冷風盈,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是那個被殃及的池魚,我又憑什麽要替他去死?”


    “你為什麽要這麽寸步不讓,你不是愛著我麽,你忍心讓我承受他死去的痛苦?”聶如咎滿目赤紅,死死地瞪著他。


    風袖聽了他這樣的話,或許是因為哀莫大於心死,他竟然笑了起來。


    他說:“對,我是愛過你,可你把我對你的感情當什麽呢,威脅我的籌碼?你憑什麽這麽篤定我會因為愛你而舍棄自己?”


    聶如咎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氣急之下直接把他往床上一推。


    風袖猝不及防被他推搡了一下,霎時便痛叫了一聲。


    聶如咎以為他在裝蒜,將他掰過來一看,才發現他不小心磕到了床邊櫃子的尖角,腦後也漸漸淌出血來。


    聶如咎登時泄了氣,連忙將他抱起來。


    第268章 風落笛聲寒(二十一)


    風袖表露出拒絕的意思,卻被聶如咎直接無視掉。


    聶如咎下了床,翻箱倒櫃地找出紗布和剪刀來,又迴到床上,抱著他,將他傷處的一圈頭發剪掉。


    風袖閉著目縮在他懷裏,在聶如咎為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時不時發出幾下輕顫。


    聶如咎低頭看見他那脆弱的樣子,心下一軟,接著便沉默地為他敷藥包紮。


    等他處理完,才發現風袖沉默地倚靠著他,唿吸平穩,顯然已經睡著了。


    聶如咎輕手輕腳地將他放迴床上,蓋好被子,又怔立著看了他一會,才起身離去。


    到了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人也是個活生生的會痛會死的人。他明明是為了威逼利誘而來,現在卻有些動搖了。


    【係統提示:支線人物聶如咎喜愛值+10,後悔度+10,當前喜愛值60,後悔度50。】


    荊憶闌一路披星戴月,趕往雪域之巔。


    他去的時候隻想跑快點,再跑快點,想要盡快抵達。


    可他到了之後,找遍了整片雪蓮產地,最終也隻找到一朵六瓣金蓮。


    他沒有時間再耽擱,便又騎上雪月,一路往迴奔赴。


    那朵花被他揣在懷裏,像揣著性命一樣謹慎。


    他不眠不休,風餐露宿,與霜月為伴,與日月擦肩,可他心中滿含著的,全是難過。


    他隻有一朵花,隻能救一人。


    若是聶如咎那邊找到了另一朵還好,若是沒有,他手中這朵,便成了那兩人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願風袖死,也不想看風盈出事。


    一個是他辜負多年的恩人,一個是他陪伴多年的友人。


    他誰都不想放棄。


    在冷府的幾人等了整整一天,臨近日暮時,才看到一人一騎奔馳而來。


    荊憶闌早已筋疲力盡,那匹雪月亦是。


    臨到近前,荊憶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勒了馬,那馬一撩蹄子,竟直接向前翻滾而去,摔在地上,死了。


    荊憶闌也從馬上摔下來,他拚命地護著懷中那朵花,用身體為盾在地上打了個滾,才停下來。


    他一襲白衣已經被風塵泥土染成了黃色,顯得十分狼狽。


    可他卻依然強撐著站起來,捧著那花走向門口等著的聶如咎、娉婷仙子二人。


    “我拿迴來了。”他說。


    說罷他身形一晃,眼看著就要栽倒,得虧聶如咎搭了把手,才扶住了他。


    因著要治療的緣故,風袖又被挪到了冷風盈的屋子裏。現在毒素已經遍布全身,風袖比冷風盈中毒晚一些,可冷風盈有內力護體,兩人到最後竟落了個不相上下的地步。


    荊憶闌雖疲憊,卻也強撐著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娉婷仙子取了那六瓣金蓮過去,用冰匣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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