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嚼著糖,在暈散的甜味中,對他道:“他算得上是我的一個朋友吧,其實也不是,我這樣的身份,說什麽都是高攀了。”


    他晃了晃頭,道:“不聊他了,說些別的。”


    荊憶闌便靜靜地等他開另一個話頭。


    風袖嘴裏的糖已經吃完了,他又剝了一顆放進嘴裏,說起了另一個話題:“這鋪子好吧,我拿一個人的錢換的。”


    風袖眨眨眼,道:“一個很有錢的老頭子,我拿走了他的錢袋,還拿走了他藏在衣襟裏的一張銀票。”


    荊憶闌並未打斷他,隻是聽著他絮絮叨叨,說他的往事。


    “那個老頭子呢,說起來,還算是我親爹。我那時候都快死了,他卻又讓我留下這條命來。留著便留著唄,我活了下來,他也死了。我從沒求著他救我,他要救就救,他要死就死,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風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可荊憶闌光是聽著,都能想到那是何情境。


    “他死了,他死之前,想讓我喊他爹。”風袖歪著頭,臉上顯出一絲俏皮的意味來。


    他問:“你猜我喊沒喊?”


    他也不給啞巴反應的時間,隻是自顧自地道:“我沒喊。當初他把我賣了,我一直在等他迴來找我,在等他承認我,等他帶我迴家,可他一直沒來。我快死了的時候他才來,求著我喊他爹。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呢,想丟就丟,不想要就不要。他對我好,也隻是因為我是他親生兒子而已,如果我不是,他根本不會救我,也不會對我那麽好。他隻是想對他‘兒子’好,並不是想對我好。好像我死不死,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隻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他將嘴裏的糖咬碎,語音轉低,他說:“他給我的東西我不要,他要當我爹他就當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喊他一聲。當然他也聽不到,他死都死了。”


    他說道這裏,又自嘲般地笑了笑,問:“很好笑吧?”


    荊憶闌沒有迴答,卻在他手上寫了個“不”字。


    風袖吐出胸口埋著的一口濁氣,他雖說得雲淡風輕,到底還是有幾分在意的。隻是他對冷羌戎的恨,多過對這個父親的眷戀。


    他輾轉半生,受的大部分的苦,皆來源於這個生父。


    他不對著冷羌戎的墓碑吐口水便算好的了,又怎麽可能對他生出同情。


    荊憶闌想起他的身世,想起他的遭遇,也感同身受起來。可他所能感受到的,或許隻是這個人經受的百分之一而已,他沒法插手他的過去,更沒法替他承受。


    甚至連他自己,都是傷害他的罪魁禍首之一。


    “我有病,你就當它是病吧。可是我吧,我好不容易活下來的。雖然我說不準哪天就死了,但在我死之前,我也得過幾天好日子。”他含著糖,用舌頭卷著在口腔裏來迴的舔,拚了命似地汲取那上麵的甜味,好似要從自己苦澀的人生裏嚼出甜味來一樣。


    荊憶闌陡然懂了他以前那股樂天的勁頭從何而來,許是知道自己此生必定孤苦,便隻能玩命似地苦中作樂。


    【係統提示:支線人物荊憶闌喜愛值+5,後悔度+8,當前喜愛值90,後悔度88。】


    他低頭揉了揉酸澀的眼角,再抬頭一看,發現風袖竟然已經睡著了。


    他胸口微微起伏著,醒著的時候像個少年,睡著了倒像個孩子了。


    荊憶闌拿了毯子來,蓋在他身上,直守到他醒來。


    風袖休息了一陣,也好了許多。


    他準備起來做事,卻又被那啞巴按迴了躺椅上。


    啞巴承擔了他的工作,在糖果鋪裏忙前忙後。


    風袖聽著他來來去去的腳步聲,聽客人們問話,聽啞巴裝糖的聲音。


    這情境實在太過平和靜謐,他不知不覺地就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忙著進貨,天還未明時風袖便起了身,他喚醒睡在櫃子後的啞巴,讓他跟自己一起去集市。


    荊憶闌連忙穿衣洗漱,跟上他的腳步。


    風袖行事不便,荊憶闌一直跟在他身側,伸手為他隔開人群。


    風袖並不知曉,隻是在快走到頭的時候對他說:“今天人倒是沒以往多了。”


    荊憶闌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隻是笑笑。


    風袖去他常去的商鋪裏買糖,荊憶闌幫著他把貨物清點好,付了銀錢,這才迴返。


    荊憶闌扛著兩筐東西,等他跟出去的時候才發現風袖在與人爭執。


    其實並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風袖出門時沒算好台階數,不小心撞了人。


    撞了旁人也就罷了,也許道了歉便結了,可那人卻是城裏有名的惡霸,太守的侄子。


    孫棋行今兒個本準備跟別人一起鬥蛐蛐,約都越好了,興高采烈地出門,本想討個好彩頭,結果這還沒到便糟了劫難,被人一腳踩在那厚實的雲靴上,將他靴麵踩得盡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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