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有人開了他的棺木,讓他起死迴生了不成?


    但很快他就看到有仆從進了門來,手上還端著洗漱的物什。


    那仆從跟了他多年,後來實在是老了,他才讓他還了鄉,可他現在一看那仆從,見他臉上皺紋少許,像是年輕了幾十歲的模樣。


    他驟然間站起身來,穿了鞋子,走下床的時候朝銅鏡中看了一眼,這一眼,便叫他停下了腳步。


    “今夕何夕?”仇寄寒問道。


    那仆人連忙報了年月。


    仇寄寒一聽,霎時間連話都忘了說了,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又問:“少主呢?”


    “少主?何時來的少主?”


    仇寄寒連忙往外走,然而無論他逮著誰,他們說的年月都和那下仆說的一般無二。而他問起葉文瀾來,那些也隻是一臉懵地迴答道:“仙子不是失蹤好幾年了麽,樓主您這是怎麽了?”


    失蹤了,是了,按照年歲推斷,現在她應當是在冷府中,或是在萬花樓。


    仇寄寒想通這點之後,登時便衝迴屋子裏,開始穿起外衣來。對對對,他得去找她,可不能再錯過了。


    阮惜玉在馬車上迴望盛京的方向,臉上遍是愁容。


    馬車夫一鞭子甩在馬身上,帶著車繼續往凡陽的方向跑。


    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要遭受這樣的劫難,她明明未與他人有染,卻被人誣陷到這樣的地步。更讓她心寒的是,她那個許諾與她一生一世的夫君,竟然輕易相信了他們的話,要將自己送迴萬花樓。


    她倒是不懼生死,可苦了她的孩子,還未出世便要吃苦了。她摸了摸微微顯懷的肚子,對前路充滿了擔憂。


    可這時那馬車竟停了下來,緊接著的便是那車夫的一聲怒喝:“你是誰?”


    仇寄寒派了兩撥人,一波去抓娉婷,一波來找阮惜玉。一言樓樓眾行事利落,迅速便將阮惜玉的去向告訴了他,他聽完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可算攔住了。


    仇寄寒一手提起車夫扔開,一手掀開簾子。


    阮惜玉正憂心著呢,便看見一個男人兇神惡煞地掀開了車簾,她以為是背後害她的人要殺人滅口,還沒來得及叫,那人已經先行進了車子,扯起她袖子來看。


    阮惜玉覺得自己應該叫救命的,可這個男人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親近,一時便忘記要喊什麽。


    雖然阮惜玉換了樣貌,雖然仇寄寒前世並未見過她,但葉文瀾身上有什麽印記,他卻是一清二楚的。


    他將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記都看了一下,弄得阮惜玉都忍不住紅了臉,才終於確定,這人就是葉文瀾無疑。


    “文瀾。”仇寄寒激動得不行,先是抱了抱她,又往她手裏塞了支長簫。


    那車夫早在仇寄寒被他扔出去時便嚇跑了,於是仇寄寒便直接坐到車夫位置上駕起馬來。


    “文瀾,坐好了,我帶你迴一言樓。”


    雖然跟這個男人才第一次見麵,雖然自己從未見過他,可聽了他這句話,阮惜玉便無端地安下心來,仿佛有這個男人在,便什麽都不用怕了一樣。


    她攥著那支長簫,覺得眼熟,可思來想去,亦是不認得。


    一路風馳電掣般地將葉文瀾帶迴一言樓,仇寄寒抱她下車,又趕緊喊來精通醫理的樓眾為她診治。


    樓中有些子弟是同他們一樣從無迴穀裏出來的,雖然在醫術方麵比不得葉文瀾,卻也比尋常大夫好上許多。


    仇寄寒在外頭等了好幾個時辰,那些被娉婷植入她腦內的金針便盡數被取了出來。


    仇寄寒走進屋子裏,見她正躺在床上,額上盡是汗水,已經昏了。


    他拿了軟布為她擦拭,那姿勢活像是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仇寄寒目光下移,挪到她肚腹上。他知曉她肚子中的孩子應當是那什麽冷羌戎的後代,前世還見過呢,隻是可惜了,那時他尚不知這孩子是葉文瀾的,給他喂了毒,想來也是有些愧疚的。


    仇寄寒想到風袖,便緊接著想到了荊憶闌,那個因他一夜風流而留下來的孩子。他並不記得荊憶闌的母親是誰,亦想不起她的名字,唯一能確定是便是,他是因為那女子與葉文瀾有幾分相似才碰她的。


    既然是自己的兒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


    仇寄寒立刻便喊了人來,讓人即刻去尋。


    仇寄寒在葉文瀾床前守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便醒了。醒時已然恢複了記憶,一見他便喊了一句:“師兄。”


    她愣了一下,又道:“是娉婷……”


    “我已經知道了。”仇寄寒抱住她,道,“娉婷我也已經抓迴來了,等著你發落。”


    葉文瀾眼眶一紅,差點因他這一句話而落下淚來。她怔怔地坐了一會,這才想起自己身體的異樣來,她看向自己的肚子,那屬於阮惜玉的記憶也漸漸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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