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舍不得?”周正賢笑著問。


    “嗯,帶了幾天,是有點舍不得,這孩子怪讓人心疼哩。”聞春花神情有些惆悵。


    “養孩子可不像養個小貓小狗一樣,要付出很大的精力和感情。”


    周正賢迴答。


    他覺得真想養孩子,就一定要對他負責,吃穿倒好辦,一定要照顧到他的心理和情緒。


    如果做不到,不如不養。


    他剛開始養自己家的孩子,也沒把握能把孩子養得很好。


    因為小時候的經曆,他對養孩子信心不足。


    “就是說嘛,我也擔心我照看不過來,忽視了他,讓他心裏難受,就像咱家三個孩子,我有時候一忙起來,都會忽視了一個,”聞春花把小夢夢放到嬰兒床上,又說,“不過,如果他真留在咱家,我肯定會盡量關注他的。”


    “行吧,要不然就留在咱家好了,明天我和宋大哥說一聲。”


    周正賢和她一起,把孩子哄睡著。


    “媳婦,孩子睡了,我們可以運動了吧。”


    他在聞春花耳朵邊低笑一聲,把她抱住。


    聞春花還沒說話,人已經倒到了軟軟的床上


    因為劉小虎,宋立書終於還是留了下來,沒有出去旅遊。


    這幾天,他和劉小虎也比較熟悉了。


    正打算和劉小虎挑明,把他收養過去。


    周正賢來找他了。


    “我正要去你家。”


    宋立書笑了笑。


    “正好我也要找你。”


    兩人找了個比較安靜的茶館。


    要了一個小包間。


    玉陽人並不好茶,他們都是到茶館裏喝點茶,打打牌。


    兩個人覺得隻談話有點尷尬,便要兩杯茶,一副牌,邊打邊說事。


    周正賢先開口了。


    “宋大哥,春花想把小虎留在我們家。”


    “不行吧,你家三個孩子還那麽小,養個孩子可不簡單,哪有精力再照顧他?”


    宋立書反問。


    “可你一個大男人,帶個孩子也不方便,難道你以後不成家了?”


    “我這輩子就沒打算成家,我可以的,這個孩子本該就由我來負責。”


    宋立書堅持。


    他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一直以為,嶽善芳很愛劉玉雄,所以才讓周正賢幫忙送錢給她,就是怕她恨他,不願意接受這錢。


    若他知道嶽善芳病得那麽嚴重,怎麽也不會讓周正賢幫忙,而把他牽扯其中。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後,宋立書說道:“這樣吧,我們和劉小虎說一聲,看他的意思吧。”


    他堅持,周正賢便覺得由孩子來選擇也好。


    說完之後,周正賢才想起正事。


    連忙把隨身的黑包拿出來,遞給他。


    “既然你會留下來,你的錢還是由自己保管好了。”


    宋立書低聲一句:“真是一切皆有定數。”


    “宋大哥,你是本打算出去,再也不迴來了嗎?”


    周正賢想起宋立翔的話,問了句。


    宋立書沉默一會,突然間低笑一聲,終於袒露自己的心聲。


    “說真的,其實早在年少時,我就覺得自己挺異類的,看透了這世界,覺得一切也就那樣,沒意思。父母都覺得我這人挺薄情的,指望不上我。


    後來父母去世,因為還有個弟弟,不得不留在這世間把他養大。


    重重困難之中,遇到了劉玉雄,雖然他把我從泥淖中拉起,但我能感覺到他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我需要依靠他來養小翔。


    算是相互利用吧。


    我幫他做過不少事,也陰過一些人。一開始他也不是很喪心病狂,幹的事不地道,但也談不上違法。


    隻是後來越來越猖狂,做事謹慎又隱秘。


    不管怎麽說,他對我確實不薄,可以說,如果不依靠他,在受人無盡的排擠和欺負下,我和小翔估計也很難存活。


    如今劉玉雄伏法了,小翔也長大了。


    我也該到自己的去處。


    其實,我對這紅塵一點也不留戀。


    很薄情,是吧?


    早兩年,我就給自己找好了歸宿,如果能把劉玉雄弄到牢裏,我還能活下來,就去五峰山出家。


    從此遠離人世紛爭。


    這就要走了。


    沒想到突地冒出一個劉小虎。


    心裏突地就有個牽掛。


    可能是年紀大了,心也變得軟了。


    也或許,根本就是六根不淨。”


    宋立書說最後一句話時,低聲笑了。


    似有些無奈,也似有些釋懷。


    周正賢不知道該如何說好了。


    最後他說:“你還是隨自己的心吧。”


    不留戀紅塵的人,想必硬留在這不屬於他的地方,心裏是不舒服的吧。


    他是個俗人,反正他留戀這人世間。


    有嬌妻和孩子,哪兒也沒有家裏好。


    宋立書笑了一聲,沒有應聲。


    和宋立書告別後,周正賢迴家了。


    迴去的路上,他感覺腦子有些亂糟糟的。


    五峰山?


    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張眉目祥和的臉來。


    若不是今天宋立書談到五峰山。


    他也不會刻意想起前世的事情。


    前世,他創業失敗又成功。


    金錢地位加身後,他反而沒了方向。


    有一陣子是迷茫痛苦的。


    他曾陪一個客戶去了五峰山。


    導遊說可以去廟裏許願。


    孤家寡人一個,父母媳婦也都不在了。


    他沒有什麽願可許。


    客戶去許願的時候。


    他隨處溜達,不知道怎麽就溜到了顧客止步區域內的一座幽靜的禪院。


    看到一個身穿地黃色僧衣的年老僧人,閉目正在那裏打坐,手裏捏著佛珠在轉動。


    他才意識到自己闖入了禁地。


    正待退出時。


    那個僧人睜開了眼睛。


    眉目慈和。


    眼神中閃著慈悲的光。


    他連忙道歉:“對不起,大師,打擾了,我沒留神就走到這裏來了。”


    那個僧人瞅他半響,對他招了招手。


    他便走了過去。


    那僧人示意他坐他對麵,溫聲問:“施主有煩憂事?”


    他問了一句:“大師,人到底有沒有輪迴重生之說?”


    僧人笑了笑:“心正,便有。不正,便無。”


    也許是太過於愧疚苦悶,在那僧人慈目的注視下,他說了自己曾經犯過的錯。


    那僧人要了他的生辰八字,閉目撚動佛珠,禪房內靜謐萬分。


    最後,僧人說道:“廣結善緣,多行善事,方得重生。”


    說完,從身後雕花木盒裏拿出一串佛珠,遞給他。


    “相見便是緣分,這串佛珠贈送於你,可解你心頭憂思。”


    他接過,道謝,退出。


    總感覺心頭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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