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軒和顧安之過了安檢, 到了登機口,找位置坐了下來。元軒沒再說話,顧安之也不問, 兩人就靜靜的,隻是, 被元軒握著的手, 依然緊緊的。顧安之心裏清楚, 這樣反而不太正常,誰坐下了還牢牢牽著手呢。


    斜前方坐著的一個年輕女孩兒時不時的盯著兩人看。顧安之發現的她的目光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段時間, 再看向自己時眼裏有著明顯的探尋。


    “當年, 從她學校離開後,這是我第一次和她麵對麵。”


    元軒突然開口道。


    顧安之沒接話。


    “之前子騰說他哥快迴來了, 我其實一直有些擔心來著。”


    元軒愣愣道。


    “為什麽擔心。”


    顧安之問。


    元軒想了想,


    “可能是緊張吧。”


    顧安之抿唇,沒再說話。


    聽到元軒的話時, 一種無法言說的酸脹瞬間充斥到胸口,堵在那, 不上不下。心裏聚集的氣越發的多,一直克製不去迴憶的畫麵,現在也不由自主地清晰起來。從看見不遠處的兩人,到近處, 再到張子艾開口,她看向元軒的眼神,一幕幕如此清楚的再現。顧安之深唿吸一下, 極力壓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她將手從對方手裏抽出來,撫了一下頭發。


    手中一空,元軒低頭看,卻仍然沒說話。


    顧安之不用看也知道,這時候的元軒恐怕心裏都是剛剛突然的相遇,自己此前很不理解為什麽有人會吃醋吃到歇斯底裏。在她看來,不好的情緒誰都有,那種時候自己去做點事情分散下注意力不就好了。可是現在,她有些明白了個中滋味,那根本就不是理智所能控製的了的。


    就像此刻,顧安之突然很想生氣的質問元軒,這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是給誰看呢!剛才故意說狠話,又是何必!自己還坐在她身邊呢,她竟然眼裏心裏全是別人!顧安之越想越氣,氣到想轉身就迴去,銷假,上班!


    元軒轉頭看著顧安之,對方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高冷的猶如女王一般,周圍不少男人的目光盯在她臉上,她卻渾然不覺。元軒其實心裏清楚,自己不說,顧安之絕對不會多問,那個傲嬌的女人!隻是,現在,自己心裏亂糟糟的,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確實想過無數種跟張子艾啊再見麵的可能,唯獨想不到是這樣匆忙間的遇見。剛才的那些話,不由自主的吐出,原來,心裏竟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憤恨。


    輕歎口氣,這些年的曆練,幫自己能對付的了不在意的人,可麵對傷害自己最深的人時,還是沒用。繼而又想起,其實曾經的自己,麵對張子艾時,也總是情緒失控。


    那會兒在學校,張子艾雖然性子冷,但人確實漂亮,總有男孩女孩過來說話。每當他們說的時間久了,元軒心裏都會不由自主地冒酸氣。


    每次吃醋了,元軒就會冷臉對張子艾,不理她,獨自聽課,做題。張子艾發現了,就會趴在桌子上,頭衝著她,一直看她。有時候,元軒氣大了,張子艾就會用手指戳戳她的臉,拉拉她的衣角,一般元軒都抵不過她那副惹人憐的樣子。


    兩人鬧得最兇的一次,是關於高年級的一個學姐。那是個短發女孩兒,長得很俊俏,也是要考藝校的,認識張子艾後,時常會找她,後來幹脆經常到班裏找人,還送吃的。那會兒元軒和張子艾剛在一起不久,沒人知道兩人的關係,於是,元軒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那個學姐每天來找張子艾,雖然每次張子艾拒絕了那些吃的後都悄悄的塞字條給元軒,告訴她自己拒絕了,讓她別不開心,但內心積累的酸氣卻是越來越多。後來一天中午,本來說好兩人一起吃飯的,張子艾臨時告訴元軒說學姐有事找她,元軒當場就生氣了。當著她的麵,直接將買迴來的飯扔進了垃圾桶,轉身就走了。


    元軒以為張子艾會來找自己,蘇子青都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被元軒按掉了,結果一中午,張子艾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於是元軒一咬牙,幹脆請了假。


    可是熬到下午第二節課,元軒就熬不住了,迴了學校。當時是下課時間,元軒進門掃了眼座位,旁邊張子艾趴在桌子上,沒發現自己進來。


    元軒朝座位走去,這時老師突然喊了元軒的名字,張子艾聽到一下子坐起身,兩人的目光就那麽相遇了。元軒站在原地看著張子艾,張子艾眼裏有些濕,元軒至今都記得,當時的張子艾,目光含淚卻努力隱忍的樣子有多美,那一刻,心上被什麽用力一撞,元軒覺得自己徹底淪陷了。


    當時周圍同學發現元軒愣愣地,也不迴老師的話,就推了元軒一下,她這才迴神。轉過身,剛要問什麽,結果一個人影衝過來把她拉走了。剛出教室,上課鈴就響了,老師似乎說了一句什麽,沒聽清,元軒就被拉近了洗手間的隔間裏。


    兩人站在裏麵,你看我我看你,張子艾滿臉的憤怒和委屈,下一秒,撲了過來。元軒唇上一熱,然後便是被用力的撚揉。但很快,元軒感到有鹹鹹的味道,她離開些,才發現對方已是滿臉的淚水。元軒看得心疼,想抱住對方,但被張子艾掙脫了。張子艾生氣的瞪著元軒,眼淚劈裏啪嗒地掉,元軒看著她,心裏悶悶的,也不言語。


    張子艾抬手抹了把眼睛,道:


    “你真是出息!”


    元軒沒答話。


    兩人就那麽沉默了好一會兒,張子艾說:


    “不是走麽,不是不要我麽,那你就別迴來了。”


    說完,轉身就要開門。


    元軒心裏一慌,一把把人拉過來。張子艾沒站穩,應激性地抓住元軒的胳膊,元軒趁勢將人帶進懷裏,低頭便吻了上去。張子艾推拒,元軒也急了,便將人按在了旁邊的擋板上,不管不顧地吻了過去。那天兩人躲在衛生間,吻了好久。


    後來的事情記不太清了,隻是那之後,張子艾再也沒理過那個學姐。元軒仍然會因為她和別的男生女生說話而吃醋,兩人還是時常會因此發生矛盾,但是,每次元軒都舍不得鬧得兇了,因為那次張子艾哭的太嚴重,想到那次,就是滿滿的心疼。


    是的,元軒最怕張子艾的淚水,她曾發誓,絕不會讓張子艾再那麽傷心的流淚。她做到了,隻是沒想到,後來的兩人,卻是反了過來。無數的夜晚,換作了元軒,一個人咬著被角,哭的滿臉是淚。哭到極致時身體都顫抖,卻仍然不敢發出聲,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而張子艾,也再也沒有那麽傷心的哭過,至少元軒是再沒見過。


    突然迴神,元軒才發現身邊的人不在了。她心裏一慌,連忙站起身,四處尋找起來。


    “那個姐姐去洗手間了。”


    斜前方的一個年輕女孩兒說道。


    元軒看向她,確定對方是跟自己說話。女孩兒指了指不遠處的洗手間,


    “那邊。”


    元軒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女孩兒,點點頭,


    “謝謝啊。”


    女孩兒看看她,沒說話,戴上耳機繼續聽音樂了。


    元軒坐下,心裏一陣懊惱。


    顧安之站在洗手台前,認真的看了看自己。鏡子裏的女人,成熟、冷靜,渾身散發著冷漠的氣息。唇角是平的,因為一直抿著。雖然樣子不錯,但是,眼神裏卻不夠澄淨。想到張子艾,顧安之忽然心裏湧上一陣無力。


    前任這件事,不得不說,確實是個雷。原本就輸給了時間,現在發現對方還是那麽美的一個人。顧安之雖然不重視自己的美貌,但是,畢竟是女人,心裏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自信的。可今天,在元軒的前女友麵前,顧安之感到一種挫敗,濃濃的挫敗。


    自己不如她美。而且,顧安之發現,張子艾真的很年輕,根本看不出來年紀。相比自己,剛下了手術,沒時間整理妝容,隻是塗了個口紅,連頭發都有一縷是散在在耳旁的。完敗!


    顧安之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很想重重地歎氣。但很快,另一種想法出現。元軒看樣子不是沉浸在迴憶裏麽,張子艾看樣子對她也是絕沒有忘情,嗬,真是好樣的!既然如此,自己不如大方點,給她點空間好了!


    女人的情緒是多變的,因為可以任意轉換。即使是吃醋,也會莫名地迅速轉化成憤怒。於是,吃醋這種感覺瞬間被拋到了腦後,現在,她隻想大吵一架發泄出心中的憤懣!顧安之深唿吸一口氣,轉身就要跨步離開,卻突然撞上一人。


    穩下身子一看,竟然是元軒!


    元軒看著自己,顧安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她拉進了衛生間的隔間。


    “你幹嘛?”


    顧安之皺眉問。


    元軒定定地看著她,突然雙手捧住顧安之的臉,低頭便吻了過來。


    顧安之被嚇了一跳,趕忙推她。洗手間裏人不少,有的還在等人。剛剛一定有人看到她們倆一起進了一間……心裏亂作一團,但元軒的吻卻不管不顧……


    顧安之一開始是煩躁的想拒絕,心裏極不情願,但在元軒熱辣的吻中,身體卻誠實地投降了。顧安之感到了一種顫栗般的熱情,某個瞬間,那股熱情甚至讓她忘掉了之前的一切,包括自己身在何處。


    待兩人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時,顧安之已經有些腿軟到站立不住。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襯衫口子已經全被解開,內衣正鬆鬆垮垮地勉強搭在身上……


    臉轟的一下紅了,她趕緊推開元軒,背過身整理衣服。


    元軒此刻眼神清明,看著顧安之有些淩亂的頭發,眼裏心裏是滿滿的愛戀和愧疚。從身後一把抱住,顧安之以為她又要亂來,急忙想掙,元軒用力緊住懷抱,頭埋在她的頸窩處,輕聲道:


    “對不起。我愛你。”


    手上一頓,沉默。


    半晌,顧安之掙開懷抱,


    “前麵那句接受,後麵那句,保留意見。”


    說完,伸手撥開鎖,從她身邊擦身而去。


    元軒摸摸鼻子,笑了,跟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吃醋,嗬嗬,真是個好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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