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先元軒一步到達市中心醫院, 她站在門口等。元軒到了之後, 方圓也不提剛剛的事,指了指旁邊一座大樓,


    “走吧, 去icu那邊。”


    元軒點點頭,跟在她身後。


    方圓一邊帶路, 一邊問道:


    “為什麽想來這裏?”


    “沒什麽目的, 就是想來看看。”


    元軒說。


    兩人來到當年icu所在的地方, 現在, 這裏已經是眼科診室了。


    “這裏已經翻修過好多次,早就不是當年的樣子了。”


    方圓說。


    元軒點頭,


    “我知道。”


    “所以, 你就是想感受一下當年安之的心情?”


    方圓問。


    元軒扭頭看著她,


    “第一, 你不認識顧安之, 所以直唿她全名就好;第二, 為什麽要好奇我跟她的關係?”


    方圓聳聳肩,


    “因為她是我師父的女兒。”


    元軒笑了,


    “哦,原來是這樣。“


    “哪樣?”


    “有對象麽?”


    元軒問。


    方圓愣了一下, 隨即小聲咕噥道:


    “跟你沒關係吧。”


    “知道就行。”


    方圓瞪大了眼看著元軒, 元軒衝她笑了一下,轉身離開。她去了門診樓,方圓這次什麽都沒問, 就跟著走。


    元軒約了當年救治顧安之母親的郝主任見麵,兩人在辦公室聊了一下當時的情況。郝主任記性不錯,他仍然記得當年那個忍淚忍得渾身發抖的女孩兒,在聽說母親去世的時候,崩潰大哭的樣子。


    “當時好多警察都在走廊,那孩子的爸爸沒來,來的都是同事,聽說是在執行任務。唉,那孩子真是可憐。”


    郝主任歎口氣,道。


    元軒點點頭,


    “小女孩兒現在已經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了。”


    “哦?是麽!那可真不容易!換作一般的孩子,大概從此對醫院都會有很深的陰影了,更別提要做醫生。”


    元軒點點頭,


    “她很勇敢。”


    “是的。”


    兩人又聊了一陣,元軒才起身告辭。


    “現在去哪?”


    方圓問。


    元軒抬手看了眼時間,讓方圓打電話給顧衛東,問他有沒有時間見一麵。


    顧衛東說可以,元軒卻覺得有些緊張了。畢竟,這是顧安之的父親,第一次見麵,是不是要準備些東西。


    正想著,方圓開口,


    “你第一次見家長,是不是應該準備一下?”


    元軒看她,沒說話。


    方圓雙手插兜,


    “我師父喜歡抽煙。”


    “他,知道我和安之的事麽?”


    元軒問。


    方圓搖頭,


    “不清楚。但是,我師父接受不了這個。”


    “你怎麽知道接受不了?”


    “我說他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你也別試圖感動他什麽,沒用。”


    “我這次來,是幫他的。”


    “我師父本來是不同意請律師的,是成哥和我反複勸才勉強接受。我調查你,也是因為得給師父一個交代。隻不過我意外的發現你和安……顧安之的事而已。”


    方圓認真說道。


    元軒看著她,點點頭,


    “我知道了。”


    “話說迴來,師父不知道你和顧安之的關係,但是你自己知道你們是什麽關係啊。為了避免日後尷尬,我覺得你應該買點東西,禮多人不怪嘛。“


    元軒突然笑了,


    “你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沒想到心思還挺細。“


    方圓看了她一眼,


    “別囉嗦了,走吧。你的車先放這兒吧,開我的車去。順便帶你到師父常去的一家煙店,你去選選。”


    “看樣子不用選了,你就告訴我他平時喜歡又舍不得買的那個,就行了。”


    方圓歪頭看著元軒,元軒嘴角上揚,道:


    “你不就是這個意思?”


    方圓笑了一聲,點點頭,


    “你還挺上道的。”


    元軒見到顧衛東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是個老警察。不僅是眼神,還有一臉滄桑。要仔細看才能看得出來,那張布滿丘壑的臉,和顧安之確有幾分相像。


    “元律師,謝謝你辛苦一趟。”


    顧衛東給元軒倒了水,元軒注意到,茶幾上有一張木製的象棋盤。


    “不客氣。”


    “聽說你上午去了當年,案發的地點和醫院?”


    顧衛東問。


    元軒點頭。


    “發現什麽沒有?”


    元軒搖搖頭,


    “這些年變化很大。”


    顧衛東苦笑道:


    “是啊,當年的樣子,很多人怕是都忘了。但是我忘不了,也不能忘。”


    元軒沒接話。她環顧四周,冷冷清清,一看就缺少女主人。在元軒看來,這裏不太像家,隻能稱作是房子。


    “不寒暄了,我們直接談案子吧。”


    元軒道。


    顧衛東看了元軒一眼,眼神無波,


    “好。”


    元軒拿出筆記本和筆,翻開新的一頁。顧衛東看了眼那個筆記本,沒說話。


    “大致的情況我了解了,但是一些細節需要跟您確認。這件事發生後,你和你的線人見過麵麽?”


    元軒問。


    “沒有,我跟他最後一次見麵大概是三個多月前。”


    “為什麽見麵?”


    “全國不都在進行掃黑除惡專項治理麽,涉及到兩個人,我找他了解一下。”


    “你的線人是幹嘛的?”


    “一個酒保。”


    “你們認識多久了?”


    元軒一邊問一邊低頭寫,沒聽到迴答,她抬起頭,看向顧衛東。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滿。


    一旁的方圓連忙接話道:


    “呃,平時都是我師父問話別人答,冷不丁的可能有點不習慣,給他點適應時間。”


    氣氛有點尷尬,方圓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迴瞟。最後是顧衛東先別開視線,元軒頓了頓,合上筆記本,起身去了門口,再迴來時手上多了個袋子,


    “初次見麵,聽說您喜歡抽煙,就挑了一款,不知道適不適合。”


    元軒一邊說,一邊遞了過去。


    顧衛東看著那個盒子,包裝袋上印著的商行名字是再熟悉不過的,但是他並沒有其他的反應。元軒就這麽端著東西,他就看著,兩人誰也不說話,像是角力一般。


    方圓有些著急,猜不透師父的意思,一時也不敢參與。


    元軒表麵上雖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沒底。看樣子,顧衛東是知道些自己和顧安之的事,才有這個反應的。


    好半晌過去,顧衛東終於接了東西,道了聲謝,並將東西放在了一邊。元軒看了眼,沒說話。


    “下次別這麽客氣,我委托您幫忙,應該是我謝你才對。”


    顧衛東道。


    話乍聽之下沒毛病,但仔細一品,卻不是那麽迴事了。元軒和方圓對視一眼,方圓有些同情元軒。


    正要開口,元軒口袋裏的手機響起,是顧安之。


    元軒有些意外,顧安之極少有上班時間打電話的時候。於是連忙起身走到另一個臥室的門口,


    “喂?”


    “在忙麽?”


    “嗯,有點事,怎麽了?”


    元軒問。


    電話那邊頓了頓,


    “沒事,剛下手術,就是看你在幹嘛。”


    元軒輕笑了一下,


    “真難得。”


    “看來平時藏了好些不滿。”


    顧安之道。


    “絕對沒有!”


    元軒連忙說道。


    “你說的那個案子怎麽樣了?”


    “還不確定,正在委托人這裏。”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


    “怎麽了?有話要說?”


    元軒問。


    半晌,電話那頭再次傳來聲音,


    “我看見張艾嘉了。”


    “在哪看見的?”


    “家樓下。”


    “嗯?”


    “可能是來找你的。”


    元軒沉默,沒說話。


    電話那頭也是沉默。


    元軒猜顧安之大概是想問自己和張艾嘉是否有聯係,但是以她的性格又很難開這個口,便主動道:


    “有個a市的陌生號碼打過來過,也許是她,也許不是,我沒接。”


    “幹嘛不接?”


    “那會兒在和你通話。”


    “原來是我耽誤了你們敘舊。”


    “……”


    元軒忍住笑。顧安之這個時候打電話本來就不對勁,這會兒傲嬌的意思如此明顯,可不就是吃醋。不過,自己要是真的說出來,她肯定不承認。那怎麽辦?哄著嘛!


    “我的私人時間裏,不會接奇奇怪怪的電話的。”


    “那我的電話也奇怪。”


    “隻要是你的電話,再奇怪都適合接。隻要是你,就行。”


    “肉麻!”


    “嘿嘿。”


    “忙著吧,迴去告訴我。”


    “嗯!”


    掛了電話,元軒重新迴到座位上。她已經盡量小聲的接電話了,但房間不大,不確定顧衛東會聽去多少。她看了眼方圓,對方沒再看她。


    不過接下來,顧衛東的態度倒是配合了許多。


    “迴答你剛剛的問題,我和認識他有十多年了吧。剛調到w市,參與的第一個案子,就抓了他。後來了解完一些情況,發現他比較適合發展成線人,於是我親自給上麵打的報告。”


    “他什麽條件適合發展成線人?”


    “算是有良知的人。”


    “從哪看出來的?”


    “他有個智障的弟弟,原本弟弟是健康的,大概高中那會兒,有一次他打架,有個人從後麵掄起棍子,弟弟替他擋了一下,結果就被廢掉了。為了照顧他這個弟弟,什麽都做過。但是我發現,他有自己的原則。”


    “什麽原則?”


    “重來不騙人。”


    元軒眉頭緊鎖,看著顧衛東的眼神裏有著探尋。


    顧衛東道:


    “我說的你可能理解不了,我是幹警察的,專門跟這些人打交道,誰什麽樣,”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一旁的方圓連忙點頭,


    “我師父的這方麵特別厲害!”


    元軒點頭,


    “那些榮譽我都看到了,隻不過我現在想問,這些年過去了,你為什麽還能肯定他可用。”


    “這麽多年的合作,不說是朋友,但是也差不多。”


    元軒看著顧衛東,


    “他弟弟今年多大了?”


    顧衛東想了想,


    “大概四十多了吧,他們哥倆差個兩三歲。”


    元軒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


    “你為什麽都不問關於我撞人的事?問這些幹嘛?”


    顧衛東問。


    “你上班時間擅離職守,還開車撞了人。交通攝像頭,對方車裏的攝像頭,都拍的清清楚楚,我沒什麽好問的。”


    元軒簡短答道。


    一旁的方圓倒吸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師父他……”


    元軒搖搖頭,


    “我現在沒有任何意思。”


    顧衛東和方圓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出事當天你接了警,然後到同事那說讓人替你,但是對方說你半天沒說出話來。這件事,你自己怎麽看?說說當時的具體情況。”


    顧衛東眼神轉暗,


    “這件事,我也反複想了很久。當天,接到線人電話時,我確實非常激動,但是第一時間我也想到了手上的任務。我站在車前,琢磨了一下,決定讓人替我。奇怪的地方就在這兒,我並不是一接到電話就馬上衝迴辦公室的,我做事也沒那麽魯莽,當天,我記得自己跟老丁交代過的,但是老丁就說我沒說過。”


    顧衛東歎口氣,


    “我現在也有些懷疑,或許,當時的情況真的不是我記憶裏的樣子。”


    元軒看了他一會兒,問:


    “你說你站在車前還琢磨了一會兒,你在琢磨什麽?”


    “我琢磨著手上這個活的重要程度。”


    “結論是?”


    “當時接到的是路人的報案,說曲南巷有一夥人在鬥毆,還看見了刀。那邊有一家ktv,兩家慢搖吧,還有幾個網吧。不過那一片之前都沒什麽事,但是突然不知道哪天起,就經常接到居民舉報,說有人半夜吵架,鬥毆。因為當天是下午2點多接到的任務,我那會兒琢磨,這個時間慢搖吧沒營業,ktv的人應該也不算多,最大可能就是網吧裏的人。當天是周二,正常的工作日,所以推測應該是一些逃課的學生或者是一些輟學的孩子打打鬧鬧。”


    “接警的時候沒有問清楚當時那夥人的年齡之類麽?”


    元軒問。


    “說是舉報的人匆忙說完就掛了電話。”


    “所以你覺得一群孩子鬧事,也鬧不大,才打算交給老丁,是麽?”


    “嗯。當時方圓也在,但是她剛完成一個案子迴來,我想讓她休息一下。老丁是所裏的老人,平日裏也不是那種推事的人,我們同事多年,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我當時拜托給他。如果那天是晚上接到的舉報電話,那我肯定自己去,或者讓方圓去。”


    元軒點點頭。


    顧衛東接著又將當天的情況詳細地描述一番,元軒記好了之後,就起身告辭。


    “不留下吃個飯?”


    顧衛東問。


    元軒搖搖頭,


    “我還有事要處理,改天吧。”


    顧衛東點點頭,起身相送。他走在元軒身後,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作者有話要說:乍暖還寒的時間裏,注意保暖,注意多喝燙水,注意多休息,少熬夜。


    那個誰,對號入座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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