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你去哪兒了?”


    易中海剛迴到自己的屋裏,一大媽就出聲問道。


    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樂,這時候非常的慌亂,也沒感覺出什麽問題。


    隨口迴道:“給許大茂氣得睡不著,起來晃了晃,消氣去了。”


    一大媽淡淡的問道:“哦,那現在氣消了嗎?”


    易中海忽然覺得一大媽平靜得有點奇怪,但這時候也不敢深究的他連忙點頭道。


    “消得差不多了,明天再去好好教訓他,困了,睡吧。”


    說著爬上了床,側身背朝著一大媽躺下了,剛剛著實累得不輕,不一會兒,就傳出了有節奏的鼾聲。


    一大媽臉色卻是露出了悲戚的神情,一夜無眠。


    同樣一夜無眠的還有鄉下的棒梗。


    他倒不是有什麽心事,隻是單純的餓的睡不著。


    這已經是第三天沒吃到東西了。


    自從小金總那天走了之後,果然沒有再迴來找他麻煩。


    但村裏幾乎所有的工作,都不再歡迎他了。


    畢竟,他的好吃懶做已經在村子裏出了名的。


    沒工作,就沒工分,沒工分,食堂裏就不讓他進去。


    賈張氏雖然帶了不少的錢過來,但是在這個村子裏壓根就沒人用錢。


    大家都是聚在一起吃大鍋飯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


    一個人做不過來的時候,也會用工分作為報酬,邀請別人過來幫忙。


    但每次棒梗自告奮勇的想去的時候,別人都拒絕了他。


    當然,開始的時候不是這樣,能有個年輕的小夥子過來幫忙,大家高興還來不及呢。


    結果過來了才發現,這小子好吃懶做,什麽事情做一會兒就喊著沒意思,做不動了。


    然後就丟下了活計,跑了。


    雖然工分是最後結算,並沒有虧什麽。


    但工作一旦開始了,大家就是一個整體。


    忽然少了他這麽一環,所有的動作都被耽誤了。


    再去找人又要耽誤半天。


    久而久之,棒梗的壞名聲就傳開來了。


    大家也都不再找他幹活了。


    畢竟,誰也不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帶來的結果,就是棒梗現在餓得眼睛都開始冒星星了。


    完全沒有力氣再起來出去找工作了。


    賈張氏看著心急,但也沒辦法,雖然她平時給人納鞋底,也能賺點工分。


    但為了避免浪費吃的是不讓帶出食堂的,她也沒辦法。


    見到棒梗現在這個樣子,她也心疼的不行。


    但是她也沒辦法,現在還是要早點睡覺,不然明天也沒精力去做事。


    到時候兩個人都餓得趟家裏,吃不上東西,就真的沒救了。


    棒梗又睡不著,又餓得難受。


    哭道:“奶奶,奶奶,我餓,我好餓啊。”


    賈張氏被吵醒了,本來很生氣的,但聽到棒梗的話,又一陣心疼。


    安慰道:“乖孫兒,別叫,越叫越累,趕緊睡覺,睡著了就不知道餓了。”


    棒梗已經沒有力氣了,默默的流著淚,努力的想要進入夢想。


    可惜,肚子裏餓得絞痛感讓他實在無法靜下心來入眠。


    賈張氏實在沒什麽辦法了,隻好連夜起身。


    湊到棒梗耳邊輕輕的說道:“乖孫,你好好躺著,奶奶去給你找點吃的。”


    說完就鬼鬼祟祟的摸出門去了,她記得,在村東頭的有片地種著洋山芋。


    要不是棒梗實在餓得太厲害了,她沒想過動這樣的心思。


    要知道,村裏是有人會去巡夜的,逮住了那少不得一頓懲罰的。


    猶豫中,腳步卻沒怎麽停,轉眼就到了村東邊。


    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麽人,就連忙鑽進了田裏,躡手躡腳的掏了拔了好幾個。


    結果,看來看去,都感覺好像沒熟,個頭太小了,都不足一顆鵝蛋大。


    就在還要繼續挖的時候。


    忽然一束手電筒的燈光掃過,賈張氏嚇了一跳。


    連忙往旁邊的溝渠裏一趴。


    冬天的溝渠基本就已經見底了,隻有下麵的一層淤泥。


    死在裏麵的魚蝦,以及一些不怎麽道德的村民隨意處理的排泄物,都腐爛在裏麵了。


    一股子惡臭,在這剛剛有些迴暖的春天,頓時令賈張氏一陣作嘔。


    讓她不由得迴憶起當初掉進糞坑的慘痛迴憶。


    胃部已經開始痙攣,但是拿著燈光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如果被發現偷東西,在城裏,是被扭送到公安。


    在農村裏,可能連命都保不住了。


    前兩天才看到有個村裏的一個遊手好閑的小痞子。


    因為路過的時候,順手抓了一把花生,結果被打得皮開肉綻。


    聽說當天晚上就死在了家裏。


    村裏的其他人對這事情,竟然毫無反應,就這麽把屍體拖到村子外麵的亂葬崗。


    挖了個坑埋了,連個包都沒給,直接夯實了。


    把賈張氏給嚇得不輕,要不是棒梗是真的走不了。


    她都準備帶著棒梗偷偷溜出去了。


    努力的將身體往下擠了擠,一股滑膩惡心的感覺頓時從四肢百骸傳了過來。


    但是,她隻能忍住,巡邏的人離得越來越近,她現在慌得已經六神無主了。


    就是再惡心,再想吐,也隻能忍著。


    終於,巡邏的人走近了。


    賈張氏連忙暗暗祈禱。


    滿天神佛知道名字的都求了個遍。


    好在大冬天的,巡邏的人也沒想到會有人潛伏在這麽惡臭的溝渠裏。


    大概掃視了一圈,就晃晃悠悠的走遠了。


    畢竟大半夜的,他也是例行公事,沒看到什麽可疑的人,就算了。


    等到聲音完全聽不到了,賈張氏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的爬了起來。


    一陣似剪刀的春風刮來,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夾雜著陣陣的惡臭,此時此刻,她恨不得就直接暈過去。


    不過現在她可不敢暈過去,停留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換班巡邏的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再來,別到時候這種情況被逮住了。


    那小年輕都受不了被打死了,到她這麽老太婆身上,不要被當場打死嗎?


    想到這兒,也不挑了,隨便撿起地上剛剛被拔出來嫌小丟到一邊的洋山芋,就往迴走。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聞風就躲。


    有的時候怕被看見,迫不得已隻能躲到各種草垛裏。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整個身上都硬了。


    可現在也沒什麽條件去燒熱水啊,都這麽會兒了,也沒辦法了。


    情非得已之下,將薅來的洋山芋丟到了床下,棒梗此時到沒什麽動靜了。


    也不知道是餓暈過去了,還是終於睡著了。


    賈張氏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到了房子後麵的小運河邊上。


    這還是村裏的人組織去挖的。


    等到天氣再熱點的時候,估計又要開始組織人去挑河了。


    賈張氏也是從農村裏出來的,這些常規的事情倒是知道的。


    雖然有些冷,但咬了咬牙,還是趟進了河裏。


    現在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洗澡了。


    在暫住地洗的話,動靜太大,容易驚動左鄰右舍。


    到時候,看到一身汙臭的她,以後她這臭名可就真的遠揚了。


    而且,也沒辦法跟人解釋清楚,她這身情況是怎麽來的。


    所以隻能去河裏洗,這樣的話,隻用開始的時候不被人發現。


    後麵就算被人看到了,也可以用洗個澡,遊個泳之類的解釋過去。


    沒人會懷疑什麽。


    雖然有些冷,但還好能舒舒服服的洗個幹淨了。


    忽然,一道光束照了過來,賈張氏嚇了一跳,連忙蹲了下去,隻露出個腦袋。


    “你在這兒幹什麽?”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


    賈張氏暗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好在早就做好了準備。


    淡定的說道:“晚上睡不著,起來洗個澡。”


    那個聲音疑惑的問道:“不能在家裏洗嗎?跑出來幹什麽?”


    賈張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在家裏洗怕吵到家人,那個,你能不能別照著我了?”


    那個聲音頓了一下,又問道:“就不能白天洗?現在又不是夏天,你就不覺得冷?”


    “事出反常必有妖,出來。”


    賈張氏有些尷尬道:“白天人多啊,而且那麽多事情要做,我一老太婆怎麽好意思直接過來洗澡?”


    那個聲音遲疑了,移開了電筒,沉聲道:“快點洗完迴去,不要再有下次了。”


    “大冷天的,盡給我們添麻煩。”


    賈張氏沒好氣道:“有什麽添麻煩的?我不就洗個澡嗎?你還在這兒照了半天了。”


    “也是我個老人家不跟你計較的,要不然你就是個流氓罪,還添麻煩。”


    那聲音聞言,噎了一下,一時間也沒想好怎麽反駁,罵了一句,老不正經,轉身走了。


    賈張氏見人走遠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大概檢查了一下身上。


    見那些汙泥都洗得差不多了,才浮出水麵,遊到了碼頭上。


    一陣冷風吹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哆哆嗦嗦的搓了搓胳膊,左右看了看,黑黝黝的,也看不到什麽東西。


    不由得心裏一陣發怵,趕忙迴家了。


    到家之後,拿了毛巾渾身擦拭了一番之後,就鑽進了被窩。


    動作還要盡量的輕柔,要不然把好不容易睡著的棒梗吵醒了。


    她也就沒辦法再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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