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百花接下來,還是找不到合適的狂劍選手,要你轉型使用狂劍士,接手落花狼藉,你準備怎麽辦?”


    麵對葉秋這一匪夷所思的假設,淩雲像是一時間腦子沒有轉過來,怔愣了許久之後才稍稍迴了神,而後憑借著本能,先表達了自己的懷疑:“啊?不會吧,我哪裏有這本事……”


    女孩的這個反應倒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不知為何,葉秋總覺得——可能聯盟中有一部分人也和他有同感,淩雲似乎一直都對自己的評價很低,平時看著也是一副鬥誌不足、毫無銳氣的樣子,可是,經過了這一個多賽季的訓練與打磨,實際上的她,早就不再是剛出道時的那般稚嫩,已經有了不少令人眼前一亮的精彩表現。


    看似對自己沒有什麽期待,還很容易就示弱服輸,可一旦到了賽場上,卻會變得非常難纏,因為自我期待很低,所以心態特別好,發揮穩得很難讓人找出破綻——這類選手,在聯盟裏也不是沒有,隻是不知道,淩雲是不是也會成為這樣的選手,葉秋此刻正在內心暗暗琢磨著。


    “你先別急著說不會……淩雲你看啊,現在聯盟內,根本沒有別的拿得出手的狂劍選手,我想百花的訓練營裏八成也差不多吧,不然你們早就提上來好好培養了,然後就是我們剛剛說的,你是和狂劍有著相通之處的戰法,俱樂部直接讓你轉型,就能完美的解決問題了,所以為什麽不可能呢?”


    葉秋一一的把這些道理講給她聽,而後,他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淩雲麵露震驚的模樣,隨後,她偏轉開的視線,開始在地麵上不停的打著轉,原本端坐著的姿態也逐漸變形,最終呈現出了顯而易見的坐立不安的情狀。


    “可就算你這麽說,我……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要我用狂劍,怎麽可能?因為我……總之我就是覺得不可能。”


    看著淩雲表情糾結的樣子,葉秋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他是沒想到,自己隨便拋出的一個假設,會讓麵前的女孩傷腦筋到這個地步。


    “那我們先不討論可能性,就說如果,要是真的變成這樣了,你換不換職業?”


    “我不換。”


    雖然在葉秋提出俱樂部可能會讓她轉型時覺得很頭疼,但淩雲本身卻不是個會舉棋不定、優柔寡斷的人,如果這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那麽,她就也會有自己想堅持的意誌,並且絕不會輕易妥協。


    “為什麽不換?”


    “我不想換。”


    葉秋本人也開始覺得,自己這會兒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怎麽看都挺惡劣的,不過,他就是莫名的突然很感興趣,畢竟放眼現在職業聯盟內的戰鬥法師,淩雲絕對是他不能忽視的選手之一。


    “害,你這小姑娘啊……真的不換?”


    “不換!”


    “隨便怎麽樣都不換?”


    “我已經重複三遍了。”


    “那,就算俱樂部給你施加壓力,說百花隻需要狂劍、不需要戰法,你也不換?”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就轉會來嘉世,接手你的一葉之秋吧!”


    淩雲這話一說出來,本還在心裏暗笑的葉秋,也不得不端正自己的態度了。


    他承認,他之前確實是帶著幾分玩笑意味的,在對著淩雲進行心理上的步步緊逼,但是,女孩此番所給出的、在他看來十分荒誕的迴答,正是在明確的告訴他——你前麵的假設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百花會逼著我轉型的可能性,就和嘉世換下你、要我來操作一葉之秋的可能性一樣低。


    明白了這點之後,葉秋不知所謂的歎了口氣,打量著麵前女孩的眼中不見了笑意,但他還是在下一刻微微的扯起了嘴角。


    “嗯,頭夠鐵的,看來是第二個吳羽策,能夠這樣堅持自我,前輩我聽了是相當欣慰啊!”


    “這個和堅持自我關係不大吧,因為我恐怕,當不成第二個王傑希……”


    個性耿直不屈的吳羽策,出道前就敢和戰隊管理層對著幹,咬死了不肯換職業的光輝事跡,早已是在聯盟中廣為流傳了,故而麵對葉秋的這句調侃,淩雲幾乎是以秒答的速度進行了反駁,但是,她卻在脫口而出這句話的同時,驀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前輩你……前麵說了那麽多,該不會,就是想對我說這個吧?你拐了個山路十八彎,核心思想,就是希望我能繼續堅持自我?”


    “我說什麽了?這不都是你自己說的嗎?我前麵那些啊,就是在動搖你!是你自己意誌足夠堅定,這才抵擋住了我的攻勢,讓我的一片險惡用心,就這麽付之東流了……”


    裝出一臉惋惜表情的葉秋,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把自己摘了出去,他也沒去理會淩雲接下來的追問,轉而沒什麽精神的隨口換了話題——


    “不過,還真看不出來,你其實對戰法這個職業這麽鍾情?還敢說不是我的粉絲!”


    “我應該已經說了快一百八十遍了,絕、對、不、是!雖然我確實挺喜歡戰鬥法師的。”


    “哦?為什麽?”


    麵對葉秋緊隨其後的打探,淩雲稍顯不悅的擰起了眉頭,這種對她的內心世界刨根問底的行為,要是換做平時,她估計是連睬都不會睬他,甚至還會反過來嗆他幾句,但是現在——姑且就當成是在迴報他剛剛拐彎抹角的“關心”吧。


    “因為,戰鬥法師是個越戰越強的職業,雪舞淩天曾給過我人生頭一迴,那種連指尖都在顫抖的熱血沸騰的感覺。”


    一旦開了口倒也沒什麽顧慮了,淩雲就這麽直接的做出了迴答,但好似又不願和葉秋說過多的細節一樣,就僅僅是說了簡單的一句話便不再繼續了,隻留下很長的空白,給對麵的青年自己去理解。


    淩雲一開始接觸榮耀這個遊戲,說實話,就是拿來打發時間的,她都沒有特意去練一個自己的賬號,就隻是拿著她姐姐淩雪的角色,隨意的闖蕩在榮耀網遊中,直到某次,她上線了沒急著去下副本,想先隨便走走看看風景,結果獨自閑逛時,誤入了新開放的練級區。


    副本外的練級區向來野怪眾多,而淩雲就隻有一個人,且她所在的還是跨等級的練級區,看著當時還停留在50級的雪舞淩天,她估計自己是難以全身而退的,就算一上來還殺得遊刃有餘,可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在野怪的圍攻中捉襟見肘吧。


    但那迴,她堅持得比自己預料的長久多了,這主要得益於戰鬥法師的50級技能——鬥者意誌,這一被動技能會通過打出的連擊,來使角色的戰鬥狀態不斷進化提升,而淩雲當時就是在沒有失誤的連擊下,一直把鬥者意誌這一技能堆到了滿階,最後,她是在難以完全控製住的超高攻速下,一記戰矛捅歪了才被迫停止的。


    淩雲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次,隨著鬥者意誌的堆疊,不斷加快的攻速與移動速度,還有角色不斷暴漲的屬性加成,從不甚習慣、到逐漸掌握、再到差點失誤、最後難以控製,她隻記得自己那不斷集中的注意力、那不斷運轉大腦去計算的過程,一直到自己無法繼續的停下了為止——整場戰鬥,真的是酣暢淋漓到熱血沸騰。


    想必這些,同為戰鬥法師的葉秋,也是能感同身受的吧,因此,故意留白沒有全部告知的淩雲,在那之後,果然看到了對麵的青年,那了然於心的勾唇笑了起來的樣子——


    “你說的沒錯,越戰越強的戰鬥法師,是榮耀最強的職業。”


    “我可沒這麽說啊,前輩你還真不怕被打?”


    ——雖然是感同身受,但淩雲還是太過天真了,畢竟葉秋在不要臉的程度上,要遠比她高好幾個層次。


    一直到蘇沐橙拿了一葉之秋的手辦迴來,淩雲還沒從對葉秋的厚顏無恥的驚歎中抽身而出,女孩再次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一言難盡的前輩,然後向蘇沐橙真誠的道了謝,接著獨自離開了嘉世俱樂部。


    而她並不知道,在她離開後,仍舊留在原地的兩人之間,還有著以下這番對話——


    “你都和小雲說什麽了呀?看上去,你們好像聊得挺開心的樣子。”


    “還不是你折騰的,一個破手辦,帶去比賽現場給了不就完了?還特意把她給帶迴來,我隻好,來盡些前輩的義務,稍微開導一下後輩了,不過淩雲比我想得要腦子清楚,開導起來倒也不算太累。”


    “我怎麽折騰了?我可什麽都沒做,這些明明都是你自願的啊!”


    雖然,在葉秋的自我定義中,那些話題是他對後輩的開導,可要是讓淩雲知道了,她估計會把一葉之秋的手辦,直接往葉秋的腦門上扔吧。


    不過,就像葉秋說的那樣,淩雲在經曆了前麵數場比賽的挫敗後,早已經是靠自己就想明白了不少東西,哪裏還需要他來多此一舉的開導,所以從h市迴來後的第二天,戰隊的複盤會議剛結束,她就主動找上了張佳樂。


    “我正好也要找你,你看是先去吃飯,還是先在這兒聊聊?”


    結果,還不等她開口說正事,張佳樂就先提出了和她同樣的想法,然後,這兩人一拍即合的選擇了一邊吃飯一邊聊。


    “你先迴答我,上周打藍雨的那場,停下操作的那2秒鍾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可以在正麵迎擊唐三打的同時,看清楚鬼迷神疑設下的陷阱在哪裏,別告訴我你看個夜雨聲煩的走位,要停下操作2秒鍾!”


    剛剛把飯碗給端起來,就聽到張佳樂情緒激動的如此問道,而在這一刻,淩雲深刻的感到了後悔,同時也在心裏狠狠的譴責著張佳樂,為什麽要一開始就說這個讓她吃不下飯的話題。


    她開始裝作沒聽見,接著又在張佳樂重複了一遍後想要蒙混敷衍過去,但是最後,淩雲還是在他鍥而不舍的深入探究中,徹底放棄了逃避,握緊了手裏的湯勺開始認真迴答——


    “因為自己的習慣,下意識退後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隊長比賽前說的話,覺得要是現在在場上的是他,估計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會選擇後退的吧,然後,我就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為什麽會是我?站在百花繚亂身邊的,為什麽會是我呢?”


    淩雲說這句話時還帶著幾分心虛,因此也沒敢去看張佳樂的表情,後者也沒有立馬就迴應她——她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會這樣,這根本就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情,而且還是在比賽的時候走神胡思亂想,也難怪孫哲平會氣得要擰掉她的頭了。


    而淩雲在說完後等了好一陣,還是沒有聽到張佳樂的迴應,她這才不由得轉頭看過去。


    淩雲也知道她的那種表現很不應該,即便那狀態已經是“當時”了,她後來也一再的檢討過自己,發誓永遠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就連孫哲平都冷著張臉接受了她的懺悔,張佳樂該不會還不肯原諒她吧?


    “喂,你幹嘛啊?我早就知道錯了,你別這樣好不好……”


    “行了,我沒怎麽樣,還是趕緊來說正事吧——前麵的兩場比賽,你也看到了,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得改變打法……我有個想法,你要不要先聽聽看?”


    隻是,張佳樂卻樣子反常的直接岔開了話題,沒有一丁點要去正麵迴應淩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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