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的doki大爬梯結束後緊跟著就是上海的見麵會,人氣投票換湯不換藥,最後的人選依舊是莊向北周震南和王晨藝三人。


    活動沒什麽新意,想來主要目的還是觀測各家粉絲戰鬥力以及讓他們看看自己投出來的小愛豆,好讓韭菜們保持動力繼續砸錢。


    連續三天都在參加見麵會的三人都有些疲憊,一結束就縮進了保姆車昏昏欲睡。


    周震南眼皮打架,緊緊靠著莊向北,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帶著略微的涼意,他沒忍住又往人懷裏蹭了蹭。莊向北也有點困了,低垂著眼睫一副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模樣。


    “……小北。”


    去機場的路長而寂靜,王晨藝突然開口喊他,聲音卻又低又小,像被蒙在氣泡中觸碰不到。


    “嗯。”他懶懶應了一聲,原本混沌的思緒在對方接下來說“我很害怕”時瞬間清醒,睜開了上車後就一直半眯的眼。“怎麽了?”


    “我不知道。”王晨藝抿抿嘴,保持著低音量,不想被別人聽到似的小小聲。“突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很害怕。”


    莊向北自從上車後心裏便有種不安感,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將要發生,可前方一片模糊,他確定不了方向。他不想讓他們平白無故跟自己一樣瞎緊張就一直沒說,沒想到的是王晨藝也有著和自己相似的感覺。


    麵對王晨藝及其可能會到來的最糟糕的情況,他說不出“沒事的”之類的安慰。焦躁感讓他忍不住動了動身體,在周震南夢囈一聲揪緊他的衣服後才強行冷靜下來,側過臉投以他柔和的目光。


    王晨藝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子那麽溫柔的眼神,喉結微微一動,眼眶又開始發熱。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這些天的壓力蠶食著他即將被不安壓倒的神經,悲慟就駐紮在離淚腺最近的地方要把它擠幹,別人動一下他就覺得透不過氣。


    去機場的路長得像是要去刑場,連沉默的空氣都要將自己活埋。


    時間要到了麽?


    他想自己的可能性還是有百分之五十的,一半的可能繼續站在舞台上發光發熱,一半的可能被人重新推向沒有聚光燈的黑暗角落。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在做夢,這幾個月的歡唿是真實的麽?他分不清。


    莊向北把空著的那隻手伸過去,輕輕拍了拍王晨藝的肩,被反過來握住,他可以感覺到對方手心裏冷掉的汗。


    王晨藝像個溺水的人,身在溫度舒適的車裏卻泌出細密的冷汗,握住莊向北的手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好像那就是他最後的稻草。他明白自己不應該把希望全數寄托在對方身上,可他現在隻能指望他了啊,他隻剩下他了。


    冰冷滑膩的觸感讓莊向北不太舒服,他低下頭掩飾嘴角一瞬間的抿起,還是沒有將手抽開,任人握住給出一些虛無縹緲的安慰。


    到了虹橋機場,出乎意料沒幾個來送機的粉絲。準備過安檢時工作人員遞來他們的身份證和登機牌,王晨藝看清航班信息後臉色一白,抬頭看過去的時候走在他前麵的莊向北和周震南沒什麽表情。


    過了安檢,工作人員催促說時間不多了,先去登機口。周震南看了一眼自己的登機牌,自然而然以為他們是在一起,一邊說著登機口的號碼一邊去拉莊向北,打算和他一起去,結果拉了一下沒拉動。


    他有點不高興,迴過頭卻看見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太對勁。


    “怎麽了?”


    “我們好像不是一個航班。”莊向北皺眉,和他們換了一下眼神,都拿出登機牌放在一塊兒比對時才明白了他從過安檢後就開始的奇怪感覺是因為什麽。


    三個人,三家不同的航空公司,三班航班。其中的一班還是飛往北京。


    王晨藝盯著自己那張登機牌,目的地上“北京”黑得刺眼,他死死咬住下唇。


    他感覺大腦一片混亂,抬頭去看工作人員,對方冷著一張臉並不打算說話,他隻能幹笑著撓了撓頭發,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我的機票是不是訂錯了……?”


    “沒錯。有事兒找你,你先去北京。”工作人員掃了他們三個一眼,“其他人迴青島。”


    這個節骨眼兒上能有什麽事兒啊,“商量”退賽麽?莊向北咬了咬牙,眯起眼看人的眼神透出點戾氣來,周震南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莊向北的航班是最早的,先去候著吧,馬上起飛,別耽擱了。”工作人員避開他的視線,抬手指向他航班的登機口,心裏想的都是分開這三個人果然是正確的,要是人脾氣真上來了,他可不敢正麵跟太子爺硬剛。


    廣播恰到好處的開始提示他的那班航班即將起飛,莊向北低頭看了一眼登機牌,又抬頭看了看王晨藝,心髒莫名衍生出一種被螞蟻啃咬的酥麻疼痛感。


    “你這班也快了。走吧,我帶你去登機口。”工作人員不想在這裏跟人耗著,就伸手去拉王晨藝,想早點把工作完成。


    王晨藝站在原地沒動,手臂不動聲色地一躲沒讓對方如願。他固執地站在原地,看向莊向北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因為淚水還是在反射燈光。


    他想自己興許還是懦弱的,蘊含在舌尖的“我不想走”不但說不出堅決的意味,他甚至連開口都做不到。他還是被名為資本的大手給壓死了,他顫抖著想要慟哭想要反抗,可成年人總該理智一點,看清現實權衡利弊,他此時隻覺得深深的疲憊感要把人壓垮。


    要是跟人走了那一切就都結束了吧,他想。既然逃脫不了也不能掙紮,那為什麽腳步還是無法挪動?


    是因為不甘心嗎?明明再堅持幾個星期就能實現夢想,此刻卻要被人硬生生斬斷了念想。


    “走啊!”周圍已經有人好奇的駐足,工作人員害怕呆久了節外生枝,直接一把捏住王晨藝的手臂就打算把人拽走,莊向北麵前也站了個工作人員好聲好氣的想哄走他。


    時間不多了,莊向北被人往前的步伐逼著往後退了幾步,驟然清醒過來時眼神有些慌亂和迷茫。看王晨藝被人拉走時他條件反射的伸手想去拉他一把,卻隻有空氣流逝在指縫,他還是什麽都沒有拉住。


    不、等等啊——


    王晨藝被人強行帶走了,莊向北一邊往登機口走一邊止不住地迴頭看,心跳快得厲害。


    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他伸出了手又鬆開,所以沒能留住周震南,他張開了口又閉上,於是姚琛也被放棄。


    頭痛。


    太陽穴突突地跳,他不死心的還在迴頭看,那個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成了個分辨不出身形也沒有臉的黑點,好像能把周震南和姚琛都給替換上去。


    周震南一個人站在原地,眼睛黑白分明,沒有情緒。莊向北憋紅了眼眶,咬牙登上機艙。


    過往的無數個夏天逐漸交疊,停不了的蟬鳴和燥熱的風充斥在身邊的每一個角落,他想起沒有月亮的夜晚和玻璃上消散的水汽,渾身冰涼。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錯誤,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做不了。


    他是驕傲的,用自己稚氣未脫的思念去推算世界,帶著可笑的幼稚洋洋自得。然而無用的驕傲和自以為是有什麽用呢,他曾經以為可以盡自己所能去護住珍惜的人,等來的隻是來自現實的無情嘲笑。


    小豹子即使是兇猛的食肉動物,說到底還是未成年的幼崽,在一群老奸巨猾的成年人麵前不值一提,像個精巧的玩具被他們提溜來提溜去,嘴裏發出的也隻是奶聲奶氣的貓叫,沒有絲毫威懾力。


    為什麽自己還站在這裏,就是因為自己是太子麽,西城的太子、莊家的公子,所以一路順風順水,沒人敢動?那其他人呢?他們需要自己嗎?


    他坐到座位上,身上蓋著薄毯依舊手腳發冷,眼神散失焦距,蜷縮著想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周震南站在原地沒緩過神,被人提醒後才去找了自己的登機口,沉默著坐下,滿腦子都是方才莊向北迴過神後一瞬間破碎的眼神。他這次沒再像過往那樣可以遊刃有餘的偽裝得完美,那層若無其事的殼子終於碎了,從裏麵透出來的慌亂和迷茫才是最真實的模樣。


    莫名的心慌,他總覺得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時刻好像終於要來了,就像小太子跌跌撞撞來到沒有護欄的樓頂,一腳就能踩空。


    他掏出手機想給姚琛打電話,讓人在莊向北迴去後看著點,免得他情緒失控。可點開通訊錄後他才想起姚琛的手機被節目組收走了,他現在根本沒法聯係到他。


    周震南閉上眼把手機舉過頭頂,指尖發抖,咬著嘴唇想讓自己不要太緊張,臉色還是越來越白。


    一定要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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