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沒開燈,我摸黑換了拖鞋,剛站起身準備打開開關,就被人給抓住手腕,還沒喊出聲,嘴巴也被捂住了。


    薛北戎!


    不知何時,我的大腦已經能自覺分辨出屬於他的獨特氣味兒了,是那種帶著淡淡草木香,還有凜冽的危險氣息。


    這半夜三更的,他怎麽突然在酒店裏出現?


    疑惑間,我不由抬頭,看看這位大爺的臉色,好琢磨著怎麽跟他對付。


    半開的窗簾外,有明月一輪,光輝清亮,恰照進來,落在薛北戎臉上,像雕塑籠罩了一層光輝。


    這張臉著實英俊的無可挑剔,大概是上帝造人時的最佳傑作,極具紀念意義的那種,不過隻是一尊毫無感情的雕塑。


    薛北戎並沒有要跟我長談的打算,隻是把一張硬紙塞到我掌心裏,象征性道了聲“新年快樂”,轉身離開。


    前後不過一分鍾,我還沒愣過神呢,人就走了。


    這哪是祝我新年快樂,分明是給人添堵的,不過我大概已經被薛北戎堵的習以為常,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掉,反而覺得不習慣。


    我在幽暗的房間了站了好一會兒,直到不屬於這房間的味道散盡,才打開燈,展開手中攥緊的硬紙看。


    是餘瀟瀟的照片,她穿著藍色條紋病服,臉頰飽滿紅潤,看起來比從前有精神了點,不再那麽憔悴。


    自從蘇白刃從美國迴來後不久,薛北戎又把我姐藏起來了,我已經一個多月沒看到她的照片,乍一看到,別提多激動開心。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這句話說的沒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薛北戎他把餘瀟瀟照顧的比我們還要好,畢竟,他比誰都盼著她醒過來。


    想來,在她蘇醒之前,我倒是不用太擔心。


    珈藍酒醒後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十點多了,當時蘇白刃親自來影視城接我迴蓉城過春節,他替我收拾好行李,我們正準備走,珈藍忽然推門進來了。


    兩個男人客客氣氣的互相打量對方幾眼,齊齊扭頭看著我,然後裝作不認識,等著我給他們介紹。


    好吧,我也隻能裝作他們是第一次見麵,蘇白刃是個從不看八卦的人。


    “藍導,這是我常給你提起的那位老朋友蘇白刃,職業刑警。”


    “老蘇,這是我們藍導,我男朋友。”


    兩個男人這才彼此伸手,握手,客套。


    “喲,”蘇白刃過分熱情的說:“您就是傳說中的珈藍導演啊,百聞不如一見!說起來我還是您的粉絲呢!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說話間,他真的拿出個小手賬本遞到珈藍麵前。


    “那我可榮幸了,”珈藍咧了下不苟言笑的嘴,嫻熟的簽名,“蘇警官,歡喜常常給我提起你,說她受你照顧多年,我在這裏謝謝你了,也希望你能放心的把她交給我。”


    蘇白刃扭臉看我,暗暗翻了個白眼,迴頭就特虛偽的笑道:“好啊,從今以後我就少操一個人的心了。”


    倆男人不走心的客套完了,同時拎起我行李。


    珈藍輕輕蹙眉說:“蘇警官,您這該不會是親自來接我家歡喜的吧?”


    “是啊,特地來的。”蘇白刃這次不客氣了,仗著力氣大,徑直搶過我行李箱說:“歡喜她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們先走一步,早點迴家幫著置辦年貨。”


    “那成,”珈藍沒再堅持,不過說了句意味明顯的話:“歡喜,迴頭我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親自上門拜訪爺爺。”


    蘇白刃不真誠的說:“這敢情好啊!藍導,我聽說您是東北人,要不帶叔叔阿姨來我們蓉城過個暖春唄,正好一起上門見見親家。”


    “咦,這主意不錯,我正有此意。”珈藍打蛇隨棍,淡笑著看我說:“就怕歡喜覺得唐突。”


    蘇白刃替我迴答,誇張地笑道:“怎麽會呢?爺爺可一直盼著她帶男朋友迴家呢,到時候我們一定盡地主之誼。”


    這兩人嘴裏沒一句實話的說著,特像比誰尿地遠的男孩子,我暗暗覺得好笑,卻是正兒八經的打斷他們說:“藍導,我先去機場見爺爺,隨時歡迎你來我家做客。”我要不發話,估計他們還能客套半天。


    “歡喜,”珈藍擁抱我,揉了揉我發頂的頭發,親呢地說:“那你做好準備,我很快就會去的拜訪爺爺的。”


    “嗯。”我迴抱珈藍,在他臉頰親了下,當是告別,然後就招唿蘇白刃走人。


    去機場的路上,蘇白刃臉色極其不自然,一副有話問我卻憋住不說的不痛快表情,我怕他憋壞自己,逗他說:“老蘇,你不會是吃珈藍的醋吧?我跟他……”


    “就他也配我吃醋嗎?”蘇白刃作勢揉揉我發頂,一臉鄙夷地說:“我啊,就當他是跟你對戲的演員。”


    我“嘿”了聲,“那你這臉臭什麽?”


    蘇白刃吭吭哧哧半天才說:“薛北戎昨晚又去找你了。”


    “是啊,”我無奈的苦笑,拿出餘瀟瀟的照片,給蘇白刃看,“他給我送這個來的。”


    “沒難為你嗎?”


    “沒有。”


    蘇白刃暗暗握緊我手,眸色深沉的低聲說:“歡喜,等瀟瀟的事情了結了,我帶你走好不好?”


    “好啊。”我累極了,趴在蘇白刃肩頭,合上眼皮。


    “歡喜,”蘇白刃擁著我肩頭,感性又感傷的叫我,他說:“答應我,在這之前不要愛上別人。”


    “我答應你。”這個要求太簡單,有生之年我能不能再愛上別的人都是個未知數。


    蘇白刃幫我戴上耳機,點開我最愛的歌曲,聲音極輕極輕的說:“試著愛我一次,你會發現我其實也很可愛的。”


    我閉上眼睛,假裝沒聽見。


    你是很可愛啊,是這世界上少有的可愛男人,值得一個女孩子用盡全力去愛,可是我……已無力再愛了啊。


    飛機一在蓉城落腳,蘇白刃他老爸蘇柳峰的電話就派人堵在機場,“下旨”讓他先不要迴家,到南城大飯店見個麵,說是商量給他老媽龍鳳做十周年忌日的事情。


    大抵天底下的有錢人都愛好為所欲為,比如派十幾個黑衣大漢圍追堵截,你要是不聽話,他們能鬧騰的全世界都知道,反正沒有哪條法律法規能證明他們是違法的。


    我跟蘇白刃,就這麽被他們給劫到南城大酒店去的。


    說起來蘇柳峰,他可了不起,是個地產大鱷,錢多到數不清的那種,簡單舉個例子,蓉城有三分之一的房子都是億家地產蓋的,所以蘇白刃其實是個超級富二代,當然,這隻是名義上的,實際上他在母親龍鳳被小三宋詩年——也就是蘇晚晚她老媽氣的跳樓自殺之後,就再也沒有迴過蘇家。


    起初,為了逼兒子迴家,蘇柳峰對蘇白刃實行經濟封鎖,十八歲就把他扔軍營裏去鍛煉,再後來,這當爹的又有了第二個兒子,精明能幹,智商140,小小年紀就去了中科大讀書,前途可謂一片金光,他也就懶得管已經死去的結發之妻留下的不爭氣兒子了。


    在這種野蠻生長的環境下,蘇白刃自由發展當了刑警,在他老子背後運作下,官途算是不錯,年紀輕輕就升任隊長,要不是因為我,他被薛北戎惡意舉報,今年很有可能就提幹了。


    到了南城大酒店,我沒跟他進去,既不想見到蘇家人,也不想和我那位名義上的小姨媽寒暄,叫了輛出租車直接迴家了,哪知車剛開到我家門口,蘇晚晚就緊隨其後下來了。


    她開門見山說:“有個女孩子懷了我哥的孩子,我爸說蘇家隻認她一個兒媳婦,所以請你以後離他遠一點,不要再拿我哥當備胎了。”


    “這種話不要對我說,是你哥追我的。”蘇白刃一向把他的私生活拎得很清,我不信他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餘歡喜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我哥為你守身如玉那麽多年,他馬上就三十歲了,獨自一人生活在蓉城,身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你不心疼,我們家的人還心疼他呢!當我求你了,你就放過他吧好不好?”這是蘇晚晚頭一次用這種低聲下氣的口吻跟我講話,在這之前,她可都是趾高氣揚的。


    其實我心裏其實挺不是味兒的,誰說我不心疼他?我比誰都希望他找個女朋友結婚生子過現世安穩的日子,可是:“如果你真的為你哥好,就不要用這種手段逼著他結婚,他真的會幸福嗎?”


    “至少讓他意識到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女人,孩子生下來以後,總歸會有感情的。”蘇晚晚歎了口氣,馬上就變迴本來老本行,“當然,如果你執意要吊著我哥當備胎,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手邊有的是你腳踏兩隻船的資料給狗仔,讓你這個春節過的熱熱鬧鬧!”


    這一刻,我承認我挺自私的,享受慣了被人愛護牽掛著,我打內心深處希望蘇白刃不要有女朋友,希望他心裏一直有我,至少在餘瀟瀟的事情結束前陪伴著我,可是我忽略了他還是別人的兒子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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