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的嗷師公!”


    中招的我捂著額頭蹲了下去,擠出淚水委屈地仰視師公試圖博取他老人家的同情,然而霸道總裁不愧是霸道總裁,對我這點小伎倆不為所動。


    豐神俊朗青年模樣的通天教主收迴曲起指節敲打我的手,手肘靠著那張我師父不咋坐的石椅的扶手,用手背撐在下巴一側。


    雖然長得像霸道總裁,但這股風輕雲淡的氣場或許更應該稱作風流浪子型,簡單的動作由美男子做是很有觀賞性的。


    “又亂想什麽?小腦殼上還想再吃一記?”


    “您饒了我吧,我的祖師爺哎,徒孫不敢。”


    師公嗤笑道:“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好的,哪怕再被敲一次我也要說,這果然是霸道總裁。


    話說我記得師公以前不是這樣的。


    當年師父還是個剛從石頭修煉成精的菜鳥時有幸拜入道祖門下,大概用盡了作為一塊石頭的所有氣運,我跟著師父一起到上清道祖洞府中,那時的祖師尚還是個不苟言笑的正經人——也許吧。


    不過師公當時就是這張霸道總裁的臉了。


    初入上清洞府時,我實在是沒法把“靈寶天尊”這麽個聽起來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爺爺的稱號套在他本人身上,所以私心喜歡口稱通天教主這個名號。


    聽起來多帥氣啊。


    沒有人能拒絕帥氣的。


    通天教主似乎已經不想計較我腦內在想些什麽爛七八糟的了,隨意地朝我招招手使喚我過去。


    我能怎麽樣呢?當然是像個三歲小孫女一樣噠噠噠地跑過去,被師公丟過來的兩個球塞了滿懷。


    “這是你師父和師弟的魂魄。”他老人家說。


    我差點被他的隨便嚇死,連忙小心翼翼地將一大一小兩個球球穩穩地揣在懷裏生怕掉地上。


    師公說:“你不想問問來龍去脈?”


    “唔姆姆……我問了也沒用啊。”我誠實道


    雖然對師父師弟怎麽也陰溝翻車了感到懵逼,但既然師公已經出手將二人魂魄帶迴,事情肯定已經解決了,至於是怎麽解決的,師父和師弟遭遇了什麽,真的不是我知道了就能怎麽樣的……畢竟我是第一個翻車的。


    “您不將師父喚醒嗎?”師公看起來沒有這個意思,這點倒是讓我有些好奇。


    “先不急。”


    如三清祖師這般境界的人物,本該修出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然而到了這些大佬的境界又不根本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情緒。


    大概這就是返璞歸真吧,菜雞如我是不可能領悟的。


    俊美男子微微蹙眉三分憂慮的神色很賞心悅目就是了。


    “待封神之後……罷了,總之你將你師門元魂收好,到時機自會各歸其位。”


    師公拒絕和我解釋,這我很理解,隻會加減乘除的人怎麽可能聽懂愛因斯坦說什麽呢?


    “可是師公,徒孫辦不到啊!”


    我怎麽可能守得住師父師弟的魂魄,您明知道還交給我,這是壞心眼哪!


    通天教主瞥來一個“你這小童子怎麽還是這麽麻煩”的眼神,將我懷裏的兩個球撈迴去揣進袖中,叮鈴哐啷聽得我十分心疼。


    “射中你的是由乾坤弓射出的震天箭。”師公用拇指搓了搓我的額頭,“你魂魄受損已經恢複,可還難受?”


    我搖頭。


    怪不得按理說我那身體就是一軀殼,射中喉嚨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原來是神弓出箭,這才把我射宕機了。


    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一茬,求師公道:“我想去一趟陳塘關。”


    “你想去報仇?”


    “師公說笑了,小童辦不到的。”


    我雖長生無死卻沒法兒修行,能力不過與凡人無異,哪能自己報仇。


    “我想去見見,射那一箭的是個怎樣的人。”


    “你不必去陳塘關,靈珠子元魂該是迴了太乙洞府。”


    師公這話說得讓我做了半天閱讀理解,才反應過來劇本已經跑完了四海龍王包圍陳塘關哪吒自刎的情節,向著下一步飛奔了。


    我搖頭道:“靈珠子與我無關,哪吒既然已死,留下的痕跡總是在陳塘關的。”


    通天教主看了我一會兒,歎道:“癡兒。”


    “……”


    為什麽忽然說我傻?


    茫然。


    …………


    師公嫌棄我傻,也不肯支持我做傻事,幫忙給白骨洞府下了封禁就走人了。


    仔細想想我可能真的有點傻了,不好好待在洞府裏等封神打完偏要出門,被關在自家洞府門外進不去,隻有按著原先的想法,從骷髏山出發徒步向陳塘關進發。


    光是走到有人煙的地方,打聽陳塘關在哪個方向已經費了一番功夫,以我的腳力和這個時代的凡人交通情況,走到陳塘關也不知道要花幾年。


    能不能趕上哪吒化蓮重生啊。


    ……他化蓮重生隔了多久來著?


    我一路走來多是在郊野間行走,花了大半年才接近陳塘關,比預想得要快,也比預想得更艱難,主要是這個備用的軀殼不太好使。


    我原本用的那個軀殼是師父做的,現在套著的則是師公做的,若論品質當然是師公做的更好,之所以淪為備用品,是因為靈寶天尊做個軀殼設置的性能過於龜毛。


    師父做的充其量隻是個殼子,師公親手做的這一具則已經是肉身了,竟然需要吃喝拉撒。我往日不用肉身正是因此,白骨洞府閉關起來一坐就是幾十年不動彈,用肉身真的是要麻煩死。


    我估計有個一千年沒感受過生理需求了,一開始上路的時候思考了很久肚子裏的咕嚕聲是不是肉身放太久沒用出故障了,吃了不熟的肉又腹瀉虛脫,折騰去了我不存在的小半條命。


    真不知道從來沒接觸過凡人生理反應的上清道祖為什麽鼓搗出如此仿真的性能,怕不是真的為老不尊壞心眼。


    幸運的是我還會一點半生不熟的騰雲駕霧之術,這省去了我趕路中不少繞路帶來的折磨,否則大概到不了陳塘關就會埋骨半路。


    終於到了距離陳塘關隻剩一百多裏的地方,當地卻在鬧水災。


    遠方的朝歌都城仍然歌舞升平,而此處已經水漫山野,民不聊生,若是再加一個屍橫遍野,就要等著瘟疫四起了。


    大水來得怪異。


    陳塘關的位置已經足夠靠北,往年若有災情也多是大旱無水,今年卻反而暴雨連連,河中水位暴漲。


    聽說最嚴重的陳塘關周邊連東海麵都卷了起來,向陸地翻湧,逃難的人寧願冒險逆著洪水往內陸上遊奔走,也不肯靠近更為兇烈的海岸線。


    陳塘關正值亂時,但我既已走到這裏,便沒有迴頭的道理。地上已被大水傾覆,我隻好架著騰雲術在雨中低空飛行向陳塘關而去。


    又近了小十幾裏,途中經過一片林子,水位亦漫過大樹腰部淹沒根莖。忽然聽見微弱的唿救聲,我降下速度猶疑地分辨了一會兒,的確聽到有細弱的聲音在喊“救命”,就掉頭尋著聲音去找。


    我在林中某棵樹上找到了唿救者,居然是個三五歲模樣的幼童,太過年幼看不出男女,被拋在高過水位的樹杈上而未被水流衝走勉強活命。


    “救命……”


    小孩兒已經奄奄一息,幾乎發不出聲音,都到麵前我總不好見死不救,連忙靠過去小心地將孩子從樹杈上接下來。


    “咦?”


    暴雨中看不大清,直到將孩子抱起來,我才發現它的腰上箍著一個金圈,一條紅綾勾著圈在粗壯的樹幹上纏繞數圈,將孩子固定在樹上。


    紅綾的另一端沉在翻湧的水流中,拖曳著什麽東西繃得筆直,那被拖住受大水衝刷的似乎是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我犯了半天難才想出要怎麽把好人做到底,拖著極長的紅綾在旁邊的樹上做了個滑輪組,才艱難地憑著肉身這雙不僅沒什麽力氣還會累的胳膊將水裏的東西拖出來。


    吊在紅綾上拖出水麵的落湯雞——不知怎麽的看起來竟還有點焦的是個少年,頭上兩個發鬏泡了水蔫兒著要散不散,一身蓮花主題套裝被洪水中的泥沙汙染得黃不拉幾——而狼狽成這樣還能看出眉清目秀的模樣,可見是長得多好看了。


    “嗚!”


    懷裏的小孩兒眼睛睜開一條縫,迷迷糊糊地看見了掛在東南枝上的少年嚇得一個激靈,按理說應該是那少年救了這孩子一命,可它看見了竟然怕得往我懷裏鑽。


    我感覺懷裏的觸感不太對,低頭看了一眼,隻見小孩兒被金圈箍住的腰部以下居然變化起來,成了一截蛇尾。


    前方吊著我的仇人,懷裏是不知打哪兒來的女媧後人:


    “…………”


    我拜托你們商量一下讓我從誰那裏開始震驚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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