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新撰組的成員全員落座吃著早飯。


    雪村千鶴探頭探腦地看著在座的諸位,發現有一個應該出現的人並沒有現身。


    “兼定他……還沒有起來嗎?”她問道。昨天說的話已叫她鼓足了勇氣,她不知道和泉守兼定後來會做何打算,心中頗有些忐忑。


    “可能昨天鬧得太厲害了。”山南敬助迴答,“他昨天離開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臉色不太好。我等會兒會去看看的。”


    “……太鬆懈了。”土方歲三冷著臉迴答。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衝田總司,哪怕對方笑眯眯地盯著自己。昨晚的事情太讓土方歲三感覺到不可思議了。雖說在衝田總司麵前睡著並不是什麽大事,可是他從未如此失態過!


    “等我們帶著勝利的消息迴來!”永倉新八搭上藤堂平助的肩膀。


    “我想……現在去看看兼定的情況。”雪村千鶴小聲說道。


    “去吧,注意點時間。”原田左之助說道,“吃完早飯我們就要出發了。”


    土方歲三看了原田左之助一眼,但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是!”雪村千鶴高興地道,她彎了彎腰,正打算退下,卻被藤堂平助叫住了。


    “千鶴,我跟你一起去。”藤堂平助氣哼哼地推開永倉新八的手,惹來對方爽朗的大笑。


    山南敬助也站起身:“那我也去吧,昨天稍微跟他談了些事情,可能說的話有點重,讓他苦惱了。”


    於是,不多時,三個人便已然來到了和泉守兼定的房門口。


    “兼定,兼定?”雪村千鶴敲了敲門。她沒有發現,在她身後藤堂平助跟山南敬助的臉色都變了。


    ——血腥味。


    在靠近的時候,他們就已然覺察到了房間裏傳來的味道。


    不安在心中湧起。藤堂平助上前一步,右手搭上刀柄,將雪村千鶴跟山南敬助護到身後:“讓我開門。”


    大門被開啟,房間的窗戶半開著,陽光照在和泉守兼定的身上,而他的四周——


    雪村千鶴驚駭地捂著嘴:“兼——兼定!”


    整個房間一片狼藉,被褥物件散了一地,更加可怕的是地上有一道道幹了的血跡,像是一個人被人拖著走一樣,還有手指沾染鮮血在地上劃出的一道道血痕。和泉守兼定就這樣頭朝大門倒下,手指上的暗紅色血跡格外明顯。


    山南敬助已然衝上前。


    他一把抱起和泉守兼定,視線掃過他敞開的胸襟,神色微變。


    藤堂平助手持著刀戒備著。


    山南敬助在沒有人覺察的時候,輕輕掀開和泉守兼定的衣袖,撩開他的繃帶——不出所料,傷口已然消失。


    山南敬助一時怔住,雖說昨夜他蠱惑和泉守兼定飲下變若水,但並沒有想過他會這麽快行動啊!


    “沒有敵人。”藤堂平助說道,他觀察了地上的斑斑血跡,“……這些看起來是兼定的傷口裂開之後,掙紮著要去門外才留下的……”他的神色充滿了擔憂和驚懼:“山南先生,兼定他——他的傷勢怎麽樣了?”


    山南敬助迴過神來,他抬頭看了看太陽,急忙將他帶到陰影處。


    ——飲下“變若水”成為羅刹的人,會畏懼陽光。


    “山南先生?”雪村千鶴也焦急地問。


    山南敬助迴答:“沒事的——不用擔心。”他的神情複雜:“千鶴,你能幫忙去拿點藥嗎?”


    雪村千鶴忙不迭地迴答:“好——好的。”


    她看了眼一旁的藤堂平助,突然靈光一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平助,你跟我一起來吧。”


    “誒?”毫無準備的藤堂平助被雪村千鶴難得的大力氣拉的一個踉蹌。


    兩人急匆匆地去拿了藥,雪村千鶴道:“……平助,上次衝田先生說的‘藥’,你能不能幫兼定拿到手?”


    藤堂平助愣住。


    雪村千鶴急忙道:“我——我沒有想要探尋新選組的秘密的意思,隻是兼定的情況——”她不敢去想,昨夜和泉守兼定究竟是怎樣的痛苦,才會在房間裏留下那樣可怕的掙紮痕跡。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今天他們來遲了一步,和泉守兼定是不是就這樣在痛苦中永遠閉上了雙眼。


    在這樣的懼怕之下,她難得地向藤堂平助提出了一個出格的請求:“……或許隻有那個‘藥’能救兼定了。他、他是土方先生的後輩,應該不算是外人吧?”


    藤堂平助沉默半晌,他的眼神深沉了下來:“千鶴,這件事你不要管。”


    “可是——”


    藤堂平助說道:“聽我的。”他的聲音冷凝,這是他第一次表現出如此強硬的態度。


    “……是。”


    藤堂平助看了看四周,接著道:“你先把藥送過去,我有點事要去做。”說罷,竟然轉身就走。


    “平助!”雪村千鶴沒能叫住藤堂平助,隻得匆忙地將藥送給山南敬助。


    此時,山南敬助已然將和泉守兼定扶到被褥當中。年輕的武士沒有任何反應,隻有起伏的胸膛顯示著他還活著。山南敬助嚐試著唿喚了他許多次,和泉守兼定仍是半點反應也沒有。他的情況與山南敬助所知曉的飲下變若水的人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山南敬助暗道,這或許與和泉守兼定無法治愈傷口的特質有關。


    “藥來了。”雪村千鶴急匆匆趕來,喘息著將藥遞給山南敬助。


    看著他將藥喂給和泉守兼定,雪村千鶴忍不住擔心道:“兼定他……沒事吧?”


    “我大致查看了一下,沒有危險。”山南敬助迴答道,“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現在他應該隻是睡著了,我們先走吧,不要打擾他休息。”


    “可是——”雪村千鶴還是有些擔心。


    “沒事的,相信我。”山南敬助說道,“你不是要跟近藤先生一起走嗎?別讓他們等你,走吧。還有——”


    “是?”


    山南敬助叮囑:“不要跟他們說兼定的事情。”


    雪村千鶴不解:“為什麽?”


    “上戰場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兼定他沒有生命危險,不要讓近藤先生他們擔心了,尤其是土方。”山南敬助說道,“別看他總是那麽嚴肅的樣子,其實他很在意兼定。我想兼定肯定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動搖心神而在戰場上出事。”


    雪村千鶴咬著唇,想說些什麽,可一想到土方歲三受傷的可能性,她也隻得低頭接受了。


    -


    匆匆處理好兼定的事情後,新撰組的隊員們已然結束了早飯,聚集在門口了。


    “就等你了,千鶴。”原田左之助舉起手來。


    “兼定沒事吧?”永倉新八問道。


    “他的身體有點不太舒服,沒有太大問題,所以我沒有讓他起來給大家送行。”山南敬助迴答,“好了,千鶴,走吧。不用太擔心。”


    雪村千鶴猶豫著看向山南敬助,卻意外地發現了藤堂平助。矮個子的年輕武士朝雪村千鶴眨了眨眼,雪村千鶴的心中忽然鬆了口氣。


    “那麽,我們走了。”近藤勇說道。


    土方歲三突然靠近近藤勇,說了幾句話。近藤勇有點驚訝,又有些欣慰。他拍了拍土方歲三的肩膀,當先領著隊伍站起身。而土方歲三則留了下來。


    “誒?土方先生?”藤堂平助奇怪地道。


    “沒事,我有件事要交代一下。”土方歲三示意山南敬助一起到角落裏談話。


    “兼定的刀放在我的房間裏,幫我轉交給他。”土方歲三低聲道,“告訴他,無論他是什麽人,都沒有辜負我的意誌。”


    “……看起來你很肯定這個後輩呢。”山南敬助輕聲道。


    土方歲三道:“……踏上這條路的時候,我本沒有想過未來如何。但是看到兼定……”


    山南敬助笑了:“你很喜歡他。”


    “……隻是覺得,若有這樣的後輩,”土方歲三說道,“我也能欣慰了。”哪怕對方與自己的立場有所不同。


    他本想親自將“和泉守兼定”交付給和泉守兼定,將這些話鄭重地交代給兼定。可昨日不知怎麽迴事,一覺竟然就到了天亮,甚至於若非昨日就已經整理好了東西,今早他這位素來嚴謹的新撰組副長怕是要難得的遲到了。而和泉守兼定這一日更是沒能起來送行。土方歲三等到最後,也隻得請山南敬助傳達意思了。


    他本該親自說的,就像是上一輩的人鄭重地將重擔和榮譽傳遞給下一輩的人一樣,隻是和泉守兼定的傷勢——雖然所有人都表現得很樂觀,可他們都很清楚,這樣無法恢複的傷勢有多麽危險。


    “我明白。”山南敬助迴答。


    土方歲三微微低頭致意,便轉身離開了。


    送別大家之後,山南敬助迴到了自己實驗的地方。


    ——果然,桌上放著的變若水已然不見了。


    他撫著原本放著變若水的桌子,想到土方歲三離開前所說的話,神情複雜。


    “……你如果知道兼定的事情,大概會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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