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生說:“什麽叫沒孩子?咱們的孩子呢?我懷胎八個月的孩子呢?什麽叫沒孩子?”霍東山說:“孩子胎死腹中,是個男孩兒,你做了引產手術。”俞夏生不可思議的用雙手握住霍東山的雙臂,擰緊雙眉,說:“怎麽會?他還踢我來的呢。”霍東山說:“是死胎。”俞夏生說:“我不信。”霍東山抱住俞夏生,說:“咱們可以再生。”俞夏生抱住霍東山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霍東山撫著俞夏生的肩頭,說:“我把孩子火化了,放在一個小瓷壇裏,咱們找地方把他埋了吧。”俞夏生說:“為什麽會死胎的?”霍東山說:“造成死胎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咱們這一例還沒有查到什麽原因,因為你的各項指標都正常,孩子也正常。初步診斷原因是胎盤功能減退,或者孩子隱蔽性畸形,除了這個,他們也說不出什麽原因。反正,唉,是沒了。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既然你一切正常,那就是孩子的問題。如果勉強生下來,是個不健康的孩子,他受罪,咱們也受罪,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他早死早托生,咱們再要一個健康的孩子,健康的孩子一定會落得住的。”俞夏生流著淚點點頭。


    方林振和嚴晴窗進門來,看到夫妻兩個抱頭在哭,兩個人就退出來,站在外麵等。嚴晴窗說:“好可憐啊,已經是一個看起來發育的很好的男孩兒,怎麽會死了呢?又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方林振說:“既然沒落住,雖然查不出來,但是一定會有原因的。既然已經排除媽媽的問題,那就一定是孩子的問題,有問題的孩子還是不要的好。”嚴晴窗說:“也是啊,這倒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方林振探個頭,看夫妻兩個已經分開了,俞夏生坐在床上,霍東山轉過身來,正看到方林振。方林振說:“今天怎麽樣?”霍東山說:“醫生讓辦出院手續了。”方林振說:“那就是沒事了,正好我接你們迴去。”霍東山說:“好。”方林振說:“晴窗,你陪夏生,我跟東山去辦出院手續。”


    晚上,方林振和嚴晴窗吃過了晚飯到外麵去散步,已經是十月天氣,晚風有點兒涼。兩個人遠遠的看到山坡上站著霍東山和俞夏生夫妻,偎在一起。方林振說:“咱們是過去好呢,還是拐個彎兒?”嚴晴窗說:“拐個彎兒吧,不要打擾到人家的幸福。”兩個人拐了個彎兒,方林振說:“俞夏生說不定還沒走出喪子之痛,在哭呢。”嚴晴窗說:“不會的,尤其是俞夏生那樣的女人,知識層次越高越理性,對生離死別沒有那麽在意。要我說,她心裏已經沒什麽了,裝出那個哀傷不過是給別人看。”方林振說:“這個哀傷應該不是裝的,我想是因為她的生理指標還沒有達到正常,哀傷是一種生理反應。比如有很多婦女會有產後抑鬱,那都不是裝的,何況她死了孩子。”


    嚴晴窗說:“連見也沒見到能有什麽感情?何況還是一個問題胎兒,應該會很慶幸沒生下來。”方林振說:“他們大概會擔心第二胎吧。”嚴晴窗說:“一定是的,兩個人都被嚇的不輕。”方林振說:“如果咱們有個問題孩子,你會怎麽辦?”嚴晴窗說:“花錢托管,為什麽這麽說?很不吉利,你怎麽想?”方林振說:“我也是。”


    嚴晴窗說:“如果有病給看嗎?”方林振說:“給看,我也不差錢,願意花錢給他提高生命質量,請人照顧他。”嚴晴窗說:“如果生下來就有病,一定是基因的問題,傳承下去也是麻煩。唉,怎麽會說到這個問題?咱們的孩子一定都是非常健康的。”


    方林振說:“誰敢保證?”嚴晴窗說:“是得有個準備,而且遺傳的不隻有基因,還有基因上的業力。”方林振說:“你是說佛教上講的業力嗎?”嚴晴窗說:“是。”方林振說:“那問題就大了,據說業力是作為直接推動生命延續的力量,業力在我們的生命曆程中具有重要作用,甚至可配合緣起論與無始無明化世界。不過,這說的都是個人,跟遺傳好像沒什麽關係。”嚴晴窗說:“我覺得是有關係的,父子緣裏應該是包含著這種共業的原素和傳承,所謂父債子償,不止是錢財恩仇那麽簡單。”


    方林振說:“這個也有道理,像我爸一直拿王子正為榜樣教育我,但是我還是成長為我爸。我不隻繼承了他的家業,還有他的精神氣質,戰略戰策。模樣、骨架、氣場、機緣等等,該像的不該像的都像極了。不管別人怎麽說,我自己都鮮明的覺得我們父子緣深,所以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就像傳說某個家族受到神的詛咒,像遺傳病史一樣一代一代都會遇到的不測幾乎都一樣,比如死在水裏,不管怎麽樣都躲不過去,前趕後錯也一定喪身於水中。”


    嚴晴窗說:“我越是長大,越是感覺到遺傳的力量,身體和靈魂都不可避免的鏤刻著家族的烙印,遇到相似的人,相似的事,成長為相似的意誌和境界。我媽媽就是斷掌,她過得很幸福:父母健在、丈夫寵愛、兒女雙全、事業順遂、家境豪富,我也會像她一樣。”方林振說:“你們家就是破除迷信的實證啊。”嚴晴窗說:“我媽說,命運隻決定人生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在自己手中。要把命運當作一位智慧非凡的朋友,跟它好好的合作,命運就會如人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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