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一見麵,韓先生的所作所為就有些出格,反正絕對不像跟一個陌生小姑娘的相處模式。雪蘭覺得他可能誤會了什麽,用一個後世中十分形象的詞來形容,這就叫‘腦補’。


    他對雪蘭根本不熟悉,隻是讀了她寫的書,聽了她寫的歌,於是就在腦海中組成了她的一個形象,而這個腦補出來的形象,想來是十分美好的,所以他花了這麽大的力氣來追逐她,怕隻怕,他隻是追逐了一個影子。當然,不隻是韓先生一個,自從雪蘭女xing的身份曝光後,她收的信竟然大部分都變成了男人寄來的。毫不誇張地說,雪蘭讀到過很多封感人肺腑的qing信,甚至她一封信都沒迴過,卻有人一天一封,每日不斷地寄來……


    於是,雪蘭老老實實的給韓先生寫了信,告訴他自己不能收下他的畫。一是,這畫太昂貴,無功不受祿;二是,他們男女有別,所以她不能隨便收他的東西。


    韓先生立即就給雪蘭迴信了,用一種十分迫切的語氣說:“我以為山嵐先生不是這樣拘泥於小節的人,我把你當知己,所以並不在乎男女之別,隻希望可以跟你有所jiāo流,就像我不知道你是你,而你也不知道我是我的時候。我以為我們是即便沒有見過麵,心靈也能對話的人,難道不是嗎?”


    雪蘭看了韓先生的信後,忽然覺得很難拒絕他,因為太純粹的東西,都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不過畫還是不能隨便收的,過去那些畫都有利益和人qing糾葛在裏麵,不像這幅《玫瑰與huáng鶯》,他是在明知她是女xing的前提下,還白贈送給她的。


    古代華夏男女之間的防範大,互相贈送個什麽東西,都可以算作定qing信物,定下三生之約了。民國的風氣倒是開放了,一個女孩子過生日,收一堆男朋友送的禮物什麽的,簡直是司空見慣,可是一收收一副價值幾千塊的畫,那就太過了。哪怕這位韓先生比較高潔,不願意談錢,嫌銅臭太髒,但雪蘭卻是個實打實的大俗人,銅臭?銅一點也不臭……經常談一談,不傷感qing。


    於是雪蘭再次寫信拒絕,這次韓先生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也沒有再給她迴信了。


    倒是雪蘭家裏發生了一件比較有紀念意義的事。


    三姐的第一篇新聞稿發表了,她采訪了一次抗議活動,包括新聞稿和照片都被選中了。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qing,三姐卻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女孩子通常都是比較敏感的,這天晚上,趁李氏睡了,雪蘭悄悄爬到三姐的chuáng上問她怎麽了。


    三姐煩惱了歎了口氣,悄悄問雪蘭:“她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的事?”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李氏,這個‘事’當然是指結婚的事。


    雪蘭說:“她跟丁嬸整天商議呢,許姐姐不是也已經找好人家了嗎?是滬市本地人,家境人品都很好,咱媽現在盯著好幾家呢,她跟我絮叨過好幾次,要不我跟你說說,一家是……”


    三姐卻打斷了雪蘭,猶猶豫豫地說:“我那時候,雖然說讓她挑,可是……”


    雪蘭沒有cha嘴,黑暗中姐妹兩個貼得很近,三姐身上好聞的桂花香傳來,過了好久,三姐才重重地歎了口氣說:“上次跟我們去看畫展的那個男人,他姓陳,是我報社的前輩……”


    “他追你?”一聽到八卦,雪蘭立即jing神了,瞪大眼睛問。


    三姐卻歎了口氣:“沒有。”


    “那……那你喜歡他?”雪蘭問。


    黑暗中的少女久久不語,她沉思良久,用一種非常不確定的口吻問雪蘭:“你說我是不是該聽咱媽的,遵循咱們祖宗的老規矩嫁人算了……”


    “當然是自由戀愛,千萬別盲婚啞嫁。”還沒等她說完,雪蘭就急忙cha了嘴。


    “可是……上次我喜歡上張……那人卻不是個好東西……”


    “那位陳先生,你知道他的qing況嗎?多大年紀了?家住在哪兒?家裏都有什麽人?”雪蘭問,她遲疑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他看上去年紀可不小了……你可看清楚……”


    “哎呀……”三姐嗔了一下說,“人家才二十七,就是長了一頭白頭發而已,也……沒有結婚……家裏父母祖父母俱全,還有兄嫂侄子,妹妹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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