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迴歸,雪蘭的身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過去是先生,現在都有人喊她大師了,還有大學接二連三地請她去演講。


    有一次她在大學做完訪談後遇到了一個人,他手拿雪蘭的書,問雪蘭要簽名。當時周圍擠滿了學生,大家都興奮地看著他們,因為學生們眼中的大教授居然也是山嵐先生的書迷。


    雪蘭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他是誰,隻是在遞給他簽名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個信封,那上麵有自己的筆跡,收信人是‘王愛年先生’。


    雪蘭這才抬起頭仔細打量他,這是位高挑纖瘦的青年,當年她截胡了他的一套書,所以給他郵寄了書費。


    王愛年微笑著衝她點點頭:“山嵐先生,您好,也許您不記得我了,可是我曾經跟您通過幾封信,一直都期待見到您。”


    雪蘭搖搖頭說:“我記得您,那一年承蒙您和周寒震教授贈書。”


    “哪裏話,是我的榮幸。”他怔怔地看著雪蘭說。


    雪蘭衝他笑笑,剛要轉向下一個人時,卻忽然聽他說:“我一直都有個問題想要問您。”


    “您請說。”


    “大概是幾年前的事了吧,那天北平大學的校園裏正在演出您的小說《妻妾成群》改編的話劇《毀滅》,有幾個女孩子湊上來找周寒震教授要簽名,請問您當時站在其中嗎?”


    雪蘭也想起了那件窘事,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我們當時就見過麵了。”


    王愛年摸索著手裏的信封說:“其實當時我就感到奇怪了,我看到了一個小姑娘的字跡,竟然跟我喜歡的山嵐先生的字跡一模一樣,我還在奇怪這個小姑娘跟山嵐先生有什麽關係呢?如果我當時能追上去多問幾句就好了。”


    雪蘭隻是笑,卻不知該迴答他什麽了。


    “如果……我當時追上去問你了,你會承認你就是雪後山嵐嗎?”他又問。


    雪蘭還是尷尬地笑著,並不迴答。


    王愛年也低下頭笑了,不再追問她,然後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說:“我是跟周教授一起來的,怎麽不見他人影了,我還以為他會想要跟您聊幾句呢。”


    雪蘭一聽周教授來了,也急忙挺直腰板四下尋找,因為她想跟他說聲感謝。


    雖然他們根本互不相識,可是許多年來他為她寫了那麽多文章,一開始是挑剔譴責,到後來稱讚和褒獎,再到後來全心的支持,為她打抱不平。特別是這幾年來,他也為她迴國的聲勢幫了不少忙,所以他們早就算得上知己了。


    “太遺憾了,我也很想見到周教授,想向他表達一下謝意。”雪蘭說。


    王愛年始終沒有找到好友的身影,他向雪蘭點點頭說:“有機會的話一定會見到的。”


    說完,他微微彎了彎腰,離開了嘈雜的人群。


    王愛年離開大廳後,終於在校園裏見到了周寒震,他正獨自一人坐在湖邊的石椅上,手裏拿著一本書,似乎看得入迷,可是走近一看就會發現,他根本沒有在讀書,隻是握著書而已。


    “這一年來你為山嵐先生寫了那麽多文章,怎麽她來了,你反倒躲了,剛才我去見她,她還說想見你一麵呢。”王愛年在好友身邊坐下,半響不語,然後輕輕歎了口氣。


    周寒震一直沉默,最後他輕笑著搖了搖頭:“還是不要見她為好,我怕真的相識之後,會忘不了她。”


    王愛年看了好友一眼,最後也笑了,兩個人就坐在那裏,遠遠地望著人滿為患的大禮堂,那裏有一位年輕迷人的女士,她才華橫溢,為人高尚,讓人心儀不已。可惜他們卻隻能坐在這裏遠遠地望著,心裏知道她就在那裏。


    這次迴來,雪蘭還遇到了一個熟人。


    有一天,她和李氏一起出門聽戲,離開戲院後,二人分別坐上了一輛huáng包車,跑著跑著,雪蘭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前麵李氏的huáng包車越跑越遠了。


    雪蘭正要叫李氏的時候,拉車的人忽然停下了,然後許多穿著綢緞馬褂,帶黑色遮陽帽的男人圍了上來。


    雪蘭嚇壞了,這麽多陌生男人忽然圍住了她,難道是綁票的?早知道她就坐汽車了,可是誰能想到大白天會遇到這種事。


    正要喊叫時,其中一個男人揭開帽子,麵容也露了出來。


    是殷久遠。


    青澀的少年已經變成了高大壯實的青年,他看上去那麽高,麵容也冷峻了不少,一身黑色的綢緞衣裳,早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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