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由儀送走了賈蘭。


    這邊因為朝中有一位太妃去世, 誥命們須得進朝行禮, 王熙鳳又一病不起,於是王夫人思忖兩日, 吩咐由儀領著她這一種大小姑子們打理家事。


    同時也吩咐由儀:“要好好教導你妹妹們, 尤其是你林妹妹。”


    由儀何等人也?當即知道了王夫人的心思, 於是利落地答應了。迴頭就在大觀園門旁三間小花廳中理事聽事, 三春和黛玉起主要作用, 由儀和寶釵就坐在兩邊喝茶, 輕易不開口。


    黛玉縱然是個不染塵埃的, 她身邊的嬤嬤可不是。林家的家生子, 對這位小主子那是忠心耿耿, 處處為了林黛玉考慮。再聽著由儀特意透露出來的意思, 便知道這是王夫人為了兒子日後的生活考量, 於是對著黛玉幾次諫言, 好歹讓黛玉聽了進去,開始打起精神學習理家中饋事宜。


    三春是早年就被由儀教導過的,處理起事情來也是得心應手,何況還有最得她們信賴的由儀壓陣,更是放開了手腳做事。那吳登新家的拋出來的事情實在不算什麽,輕輕鬆鬆的被三個姐妹給解決了,還被黛玉引經據典冷嘲熱諷了一番。


    最後三春和寶釵、黛玉笑成一團,吳新登家的還在那兒疑惑著。


    趙姨娘的哥哥趙國基到底隻得了二十兩的喪葬銀子,趙姨娘又要來鬧, 惹得探春落淚,最後被迎春、惜春和黛玉這幾個護妹/姐心切的給說得臉麵掃地。


    就連寶釵這樣素來軟和的一個人都露出了冷麵來,到底是外人,不好說趙姨娘如何,隻能輕聲安慰探春,滿是憐惜。


    後頭又鬧出來薔薇硝、茉莉粉一事,隻見探春在怡紅院前眼眸含淚地說了趙姨娘一番,也是被氣的不成樣子,最後隻能靠著由儀依依哭泣。


    由儀冷冷擰眉看著趙姨娘,語中不含一絲感情:“姨娘雖然是個不顧臉麵的,好歹為了三妹妹和環哥兒,煩請您做事尊重些!”


    她雖然冷,但對賈府人少有這樣冷麵厲語的,趙姨娘被她那眼睛看的腿軟,也覺著底氣不足,叉腰對那芳官兒“呸!”了一聲,搖搖擺擺地走了。


    探春仍舊有氣,探問清了來由後打了那芳官兒十個板子,扣了半年月例錢糧。迴頭又對著賈環好一通教訓,畢竟這哪有主子管奴才討東西的道理,又是為了這個東西,若是賈環往她那裏要,她哪裏會不給呢?


    這事兒最後賈母也知道了,對著探春大加稱讚,誇她有:“大家風範,隻被出身耽擱了。”


    這話就讓她的老朋友知道了,從此記在心裏,迴頭果然給了探春另外一場造化。


    然後榮府裏又鬧起了偷盜之事來,最後雖然被寶玉攬下了,到底給芳官兒在王夫人那裏留下了印象。


    待這事兒了了,沒兩日就是寶玉和寶琴的生日了。


    說到寶琴,又是另一件事情來了。


    原來舊年初冬,賈府來了許多投靠的親戚。或有投靠薛家的——薛蝌、薛寶琴兩兄妹,或有投靠邢夫人——邢夫人兄嫂一家,那姑娘邢岫煙還在迎春院中住著,或有投靠由儀的——李紈寡嬸並兩個女孩兒。


    這李紈寡嬸和李紈原身還算親近,由儀就給母女三個安排在了外城的一所房子,明說三人可以住到小女兒李綺出嫁。


    又給三人介紹了個刺繡活兒,也幫了些安家的銀子,對親戚來說算是仁至義盡了。


    賈母雖有心多留些親戚熱鬧,卻是由儀開口婉拒了。她也不怕那李嬸子和李紋李綺記恨,直說:“親戚們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何況也不是頂頂親近的親戚,幫多了且怕不好。”


    賈母聽了連聲稱讚,榮府中賈母房裏是沒有秘密的,這話迴頭果然被人說給了那孤女寡母三人,李嬸子聽了卻連連點頭:“這姑奶奶果然最是知書識禮的。”


    李紋、李綺年紀也不小了,迴頭李嬸子給相看了人家,就選人品不錯的讀書子弟。她也有些餘產,給兩個女兒置辦的嫁妝在平常人家中也算豐厚,李紋、李綺又都是知書識禮的,挑選婚配也算順利。


    如今二人俱已定下了人家,由儀又給二人各添了十二匹彩色綢緞、金銀頭麵各一套、沉甸甸的龍鳳鐲兩對並五十兩銀子的嫁妝,算是全了一段情誼。也讓這兩個姑娘帶著豐厚嫁妝嫁出去了。


    李嬸極為感激,幾次三番上門被由儀道謝,極盡美言。


    這邊李家人沒留下,那頭薛家二人卻被寶釵做主留下。薛蝌跟著她學習做生意上的事情,寶琴則得了賈母的眼緣,帶在身邊吃住一處,當自己的親孫女兒一樣。


    而邢岫煙也被留下在園子裏住,就跟著迎春住在綴錦樓,每月領著和姑娘們一樣的月錢,卻還要被父母刮油水。外人都以為她會抬不起頭來,她倒仍然鎮定自若的,每日讀書寫字,清冷自持,也拿得住心緒。


    果然就被薛姨媽看中了,就要聘給薛蝌,那邢家知道薛家巨富,哪有不應的?如今婚盟已經定下了。


    到底寶釵留了一分心思,就在二人成婚之前,給薛蟠和香菱都用了補身助孕的藥,很快,她懷裏就抱起了白白胖胖的小侄子。


    她也帶著幾個月大的小娃娃招搖過市見管事,明擺著說:“也見見薛家未來的家主。”


    更讓薛蝌那見薛蟠癱倒在床升起的幾分心思煙消雲散,又因見寶釵的處事手段,從此對她極為信服,說什麽是什麽,寶釵指哪兒打哪,也成了寶釵的左膀右臂。


    這些暫且不說,隻說這日寶玉和寶琴的生日,眾人白日裏慶祝了還不夠,晚間又在怡紅院開了夜宴,眾人吃酒行令,好不開心。


    那頭探春抽了一支“瑤池仙品”的紅杏,眼見她在三言兩語的打趣下紅了臉卻放著光的眼眸,由儀含笑給自己添了一杯西洋葡萄酒,看著探春的麵相,心中輕笑:這丫頭日後也就得嚐所願了吧。


    或者說,對她來說,縱然遠別親友,也未必不是好事兒。


    因為禦封的郡主會洗去她出身所帶來的恥辱,也能遠離會給她帶來無數麻煩的生母。


    搖了搖頭,由儀坐在那裏看著眾人嬉笑玩鬧,眼見午夜的鍾聲敲了起來,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是極疲倦的了,得迴去了。”


    聽了這話,眾人也都點頭,於是一屋子的熱鬧散了,隻留下怡紅院眾人。


    寶玉生辰沒兩日,東府裏大老爺賈敬就去了。喪事辦了起來,由儀少不得隨著賈母、王夫人去了兩次,卻也隻是略待了待就迴來了,到底關係遠著呢,她這個堂侄兒媳婦,又是個寡婦,在那邊也不重要,去不去的也沒人挑理。


    況她冷眼看著,賈珍和賈蓉對他的去世也未必有多悲傷,倒是鳳姐兒和賈璉的麵相有了些變化。她看著推算出一些來,再吩咐人打探些消息,於是不過輕輕一歎,這樣的事情對她而言已是平常。


    迴頭過了些日子,王熙鳳果然帶著那尤二姐到了稻香村,說要將那尤二姐安置在稻香村些日子,由儀隻說將稻香村附近的僻靜屋舍收拾出來讓尤二姐住進去。


    王熙鳳也知道她的性子,能這樣已是極好的了,況且往稻香村來這一遭兒並不是真為了安置尤二姐,而是為了做給旁人看的,如今見由儀如此哪能不答應?


    並她也知道,她要真硬生生讓尤二姐進稻香村住,隻怕她與由儀的情誼就算完了。


    由儀就冷眼看著鳳姐兒步步謀劃,最終尤二姐這一條花兒一樣的生命終究衰敗在了這重重牆圍之中。


    也是尤二姐自己種的因、得的果吧。她若沒想抽身出來並攀附這一場富貴,又怎會嫁給賈璉乃至如今的境地。她若當年沒有貪慕寧府富貴與那賈珍、賈蓉父子兩個糾纏,又怎會到了先前的地步。或者當年心狠些,也不至於到今日。


    隻是她性子太懦弱,貪戀富貴又天真,想要攀附富貴卻沒那個冷硬心性手段,最後輸給王熙鳳,也不無辜。


    再狠絕的手段由儀都見過不少,何況王熙鳳這樣的。


    隻是便宜了賈璉,她若是王熙鳳,有了尤二姐這一件事,她定然得讓賈璉名聲掃地為人唾棄乃至身無分文為外室厭棄。


    ——這樣的任務她並不是沒做過。


    但看賈璉,不過被訓斥訓斥,在外被人念叨兩句,雖然損了私房,賈府又能短了他的花銷不成?


    但真說到底,也不過是時局弄人罷了。


    若在千百年後那個社會主義世界,賈璉與王熙鳳怕是少不得對薄公堂了。以二人那相當甚至是女方略強些的家世與王熙鳳的智謀手段,想來賈璉是半分好處都討不到的。


    搖了搖頭,由儀隨意翻著手中的家書,賈蘭說他要跟著莊澈安往西北沙漠中走一遭,如今看來,臨走前給賈蘭塞得那兩個護身符和在他身上畫的防護陣是用了個正著了。


    按照莊澈安這遊曆路線還有二人的打扮,不碰到劫財的馬匪都是他們走狗屎運!


    不過總歸二人都帶了不少護衛隨從,由儀也不擔心。


    至於所謂“兒行千裏母擔憂”,


    那是什麽玩意兒?笑話,論年齡,我做賈蘭的祖宗還怕說大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在加快進程了,大概過個兩三章就可以寫到迎春成婚、寶黛大婚,然後就是各自散去了。


    探春會成為番邦王妃乃至日後成為野心勃勃的王太後,在我看來,這個結局絕對比讓她在國內嫁個身份相當的人好。


    因為探春本身就是向往權利榮華的人。


    但我必須說我不喜歡趙姨娘!!!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女孩兒在仍然驕傲時的堅持。


    或許等再過二三十年會不一樣吧。


    但我始終認為趙姨娘是個很愚蠢並且狠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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