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熱,我們去咖啡廳坐坐?”葉諼看方恬額上溢出些薄汗,建議道。


    葉諼自己隻是昨晚那套短衫和熱褲,手臂大腿的白皙皮膚都暴露在空氣之中,而方恬衣物雖然布料輕薄,但她為了防曬穿了長袖,加上下身緊身牛仔褲,在這種天氣之下不免有些難耐。


    前方不遠處有一家咖啡屋,方恬順著看了一眼,點頭說了聲好。


    咖啡屋裏人有些多,葉諼尋了個座位讓方恬坐下,自己去櫃台那處排隊買咖啡。


    “拿鐵行嗎?”


    “嗯。”


    排隊花了些時間,等葉諼端著托盤迴去的時候,原本的四人座上除了方恬還坐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袖襯衫的男人。


    男人頭發稍長,往側邊梳了些做了發型。看打扮應該是剛入職場不久,臉上帶笑和方恬說著話。


    方恬拘謹著坐著,沒怎麽理會那人。


    葉諼眼神微沉,抿抿唇,加快步伐往迴走。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然後悠悠然在方恬外側的座位坐下。


    方恬看了眼來人,先是怔愣,接著便對她揚唇笑。


    葉諼麵色淡然地瞥了眼對麵止住話頭的男人,也沒有理會,隻是自顧自地把拿鐵遞到方恬麵前:“點了熱的給你,太涼傷胃。”


    她還買了兩塊小糕點,把它們從托盤裏拿下來擺到桌上。


    午飯剛吃完不久,其實並不是那麽的餓,但是葉諼知道方恬自小就愛吃這些小點心,之前那一個月也給方恬憋得不行。


    偶爾上街時看見蛋糕,她也會多看兩眼,但她自己也知道那時是非常時期,不能由著自己的嘴。葉諼看她那樣也難受,今天既然看著了,自然是要滿足她的。


    男人見方恬有同伴,看了看葉諼,眼中的驚豔顯露無疑。


    他沒有把剛剛和方恬的話題繼續,稍稍頓了頓,看葉諼把手上的一係列事情做完,才整了整襯衫領口,顯得自己精神一些:“兩位是朋友?”


    葉諼抄了麵前自己的那份拿鐵喝了一口:“我們認識嗎?”


    她沒迴答那人的話,神色稍淡,冷漠道。


    她已經擺出一副不想多說的態度,是個聰明人就該聽得出來,但對麵的男人隻是稍微僵了臉上的笑意,又緩了過來:“剛剛是不認識,但現在不是正在認識嗎?”


    這種油嘴滑舌的人葉諼也算見得多了,蹙了蹙眉頭微微顯示自己的不耐。


    方恬靠近她些,拉了拉她的手臂,葉諼側頭看她,隻覺她傾身過來悄聲道:“他說他是慶東大學畢業的,在樓上寫字樓工作。”


    慶東大學和北城大學是北方兩所極其知名的高校,在國內都有著數一數二的地位。


    葉諼對這些並不是太在意,但那人似乎自恃於此,臉上帶了些傲意。


    “嗯,知道了。”葉諼輕聲迴道,把糕點往她麵前推了些,“愛吃這種的嗎?”


    方恬點頭,舀了口提拉米蘇放進嘴裏,可可的味道帶著些苦澀,但與柔和的奶油香氣融合在一處,便覺得甜而不膩。


    兩人隻顧做自己的事情,把男人晾在一邊,他先前有意討好,如今落得這般效果自然是不太甘心,咬咬牙又想找尋新的話題。


    葉諼眼角瞥見他的表情,臉色淡淡:“這位先生。”


    見葉諼主動開口,楊永的臉色好了些,擺出笑臉應道:“怎麽了?”


    “您有何貴幹?”


    “我...”楊永嘴角抽了抽,卻說不出什麽話。


    他的意思其實很明顯,過來就是被方恬吸引。


    雖然方恬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卻也沒有拒絕他的對話,他便心存希望厚著臉皮多說了幾句。


    隻不過由始至終方恬隻對他說過一句話:“我有朋友一起。”


    其實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但到底是他真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葉諼也不過是效仿楊永的作風,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


    葉諼看他愣愣的模樣,鼻間哼出一絲輕笑,便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其中的不屑意味。


    大家都在演戲,就看誰演得好,誰能裝到最後。


    隻不過看楊永的模樣,似乎是剛剛才本科畢業,算起來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從年齡到閱曆都不如葉諼。


    “剛剛人多,拚個座...兩位不介意吧。”醞釀了半天,最後吐出這一句話,但卻倒是顯得合情合理。


    “不好意思。”葉諼抬了抬手,晃晃手裏拿著的手機,笑得一臉從容,“我們一會兒還有朋友要來,恐怕...”


    她故意隻說了半句話,剩下的隻讓他自己去體會。


    周圍的人漸漸開始少了,葉諼等著他迴話的時候,故意環顧了一眼四周,示意他周圍現在多了不少空位。


    楊永再怎樣也知道葉諼話裏有些驅逐他的意思了。


    人家說有朋友來,你總不能去質疑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吧,難道還去問一句:‘能把你的手機給我,讓我看看聊天記錄嗎?’


    方恬聽見葉諼的話,看了她一眼。


    葉諼也像是有所感應,扭頭對上她的視線,眉梢微挑,眼裏帶笑。


    方恬隻一瞬間就明白了葉諼的意思,眸子滴溜溜地轉了兩下,輕啟薄唇:“你約他們過來了?”


    “嗯,已經在路上了,一會兒就到。”


    兩人一來一迴像是唱著雙簧,但聽在楊永的耳朵裏,卻是把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往上提了一些。


    從頭至尾,她們都是用著溫溫柔柔的語調在和楊永說話,也沒法引發他的反感。


    別人對你沒有興趣,難道你還能逼著人家不成?


    楊永最終也隻能尷尬地笑笑,拿了自己麵前的那杯咖啡,起身對她們道別,給自己留下一些臉麵:“打擾了,我想起來公司還有些事情,先告辭了。”


    他還算鎮定地往外走,頭也不迴。


    以他的水準,可對付不來葉諼,隻三言兩語便把他說到‘落荒而逃’。


    楊永走了,葉諼隻覺得心情也有些難言。


    但她沒表現在臉上,看方恬把那份提拉米蘇吃了一半,又拿過她的那杯拿鐵掂了掂,還有大半杯的樣子。


    天氣太熱,她們原來出門逛逛的計劃一時半會兒估計是達成不了。


    “有沒想好一會兒帶我去哪兒?”


    葉諼把另一份小糕點推到方恬的麵前,讓她換一種口味。


    “嗯...”方恬吃了一口蛋糕,一邊讓它在嘴裏融化,一邊思索。


    “不然我們迴北城大學走走吧。”


    “北城嗎?好啊。”方恬毫不猶豫地應了。


    隻是現在時間還早,兩人在咖啡店吹著空調吃著糕點一直到下午四點多,才走迴酒店取車,然後驅車前往北城大學。


    葉諼來北城出過幾次差,加上她記憶力不錯,一半憑著導航一半靠著記憶,半小時不到便到了學校門口。


    校門進去一些的地方有專門的停車位,葉諼把車停好,跟著方恬往裏走。


    還有本科生在學校上課,路上三三兩兩走著不少人,加上北城大學作為著名的大學,很多遊客都慕名而來,學校裏常有舉著相機拍照的遊客。


    從校門直直地穿下去,是北城大學的圖書館。


    方恬說,還好當年自己是保研上去的,若是落選了,在每天都人滿為患的圖書館裏都找不到座位,她估計自己都要在外租房子準備複習了。


    葉諼被方恬特別叮囑穿了舒適的運動鞋,長發用皮筋隨意地紮起,額前碎發被風輕輕吹揚;迴酒店時,葉諼讓方恬也換了件寬鬆些的短袖出門。


    兩人並肩走在林蔭大道上,葉諼伴在方恬身旁,聽她講過去六年間在這裏發生過的點點滴滴。


    “後麵那個頤和湖,說是人工湖,但聽說很早之前就是個小湖,建校的時候把它挖開挖大了,才說是人工湖的。”


    “那邊那座樓,去年暑假的時候動工,我放假迴來居然都蓋好了。”


    “我們學校也趕上了電競的潮流,去年九月的時候已經開了相關專業了,不過我對這些不太熟悉...”


    “我們宿舍離後門近,所以我和向薇總是喜歡往後門那邊的小街跑,不愛去前門那塊的學生街,人太多了。不過學校的二食堂就在我們那塊,也是便宜好吃的。”


    “但是不得不說,學生街那邊的小吃是一絕,大一的時候剛來,幾乎天天往外跑,你都不知道,我一個月居然胖了五斤,上稱的時候把我都嚇了一跳,趕快把嘴停了,和同學約著去運動場跑步了。”


    說起這些,方恬便有些滔滔不絕,說的全都是讓她開心快樂的迴憶。


    日暮西山下,雖已夏至,但天色也漸漸昏暗了下來。


    太陽西落於地平線下,便是黃昏之時。


    葉諼在她身邊跟著走,沒有出聲,臉上帶著溫順的笑,但方恬知道她是在聽自己說話的。


    她們從南門繞到東門,又沿著東門的河道走到方恬的研究生宿舍下,再往前走到本科時的宿舍區。


    她們沒走出校門,隻是到方恬所說的二食堂裏點了幾份小炒和米飯。


    這次離開,再迴來是何時誰也不知道。


    畢竟如果沒有打算留在這座城,大概是不會再迴來的。


    夜幕降臨時,葉諼和方恬迴到車上駛離北城大學,但葉諼沒有馬上開迴酒店,而是開到北城著名的定康河邊。


    河邊有供行人漫步的石板道。


    葉諼把車停到路邊,和方恬一同下車,走到石欄邊,雙手靠在那,目視著前方。


    她們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被月色映照和夏風輕撫而過泛起波瀾的河麵。


    許久,葉諼輕輕歎了口氣,打破了這片平靜。


    “怎麽歎氣?”


    “我隻是有些惋惜,這些年沒有在你身邊陪你一起度過。”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她錯過了太多她的美好。


    挽迴不了,隻希望能用自己的以後彌補。


    希望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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