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想問什麽就問?”雷啟雲的目光在王小葉的臉上打了個轉。


    “我想問,這次出來的任務是什麽?”王小葉的目光在朱玉傑麵上停留片刻問道。


    “我們共同的任務有一個,就是信中提到的人找出來。剩下的就是我和玉傑的事了。”雷啟雲說的輕鬆,可臉上表情一點也不輕鬆,甚至有點嚴厲。


    在亓小來送早飯上來時,他就跟亓小來打聽過,但是打聽出來的結果讓他半天沒迴過神。


    王小葉躊躇不言,向朱玉傑望去。


    朱玉傑倚靠著椅背,神色無恙,不發一言。


    王小葉略作思考問道,“雷總是想把雷梅子,王孝男和葉楓喬找出來嗎?”


    雷啟雲點點頭,語氣明顯帶著幾分不悅,“不隻他們,我還想找到方辭。不過現在看來,這是個相當有難度的事情。玉傑,你不說兩句嗎?


    關於這四個人的事,你比誰都清楚。老頭子臨終前,讓我把他們找迴來,把東西帶迴去時,你就在旁邊。為什麽你一句話都沒有說!”說到最後一句,雷啟雲責問聲帶有一絲怒意。


    “二哥,你讓我怎麽說,爸能接受得了。他當時的樣子你也看得清楚,難道讓我對他說,拿他東西的人過世了十年。他的妹妹,六年前也死了,他的兒子在他妹妹死後,不知所蹤。”


    朱玉傑自始至終,說話都很緩慢而平穩,連聲音都沒有波動,“至於葉楓喬,我每次迴來,不管是過年,清明,還是中元。次次都在打聽她,可是根本都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想來也怪我,如果不是我要帶她走,可能也不會杳無音信,查無蹤跡。”


    雷啟雲看著朱玉傑說到葉楓喬時神色落寞,麵泛苦色,心裏也不是滋味。也想弄明白,葉楓喬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能讓小姑把自己的所有交給她,能讓四弟每次提及都是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


    “其實……也不是一個都找不到。”王小葉在兩人探究地目光下,弱弱的接著說:“我先前聽人說過,有人在鎮上見過我堂哥。就是……整個人看起來更像個混混。”


    雷啟雲滿臉詫異,王小葉的堂哥——王孝男?“你堂哥是誰?”


    “先前?是多久前?”朱玉傑挺起了精神,兩人異口同聲問出來。


    王小葉向雷啟雲點點頭以示迴答是,然後又迴答朱玉傑,“也沒多久。”


    心想總不能說是上次迴來要相親時,媒人說的吧。稍稍想下才說,“就是我上次五一迴來時,家裏的人一起聊天說起的,具體是誰說的我也不清楚。”


    人雲亦雲的事兒,朱玉傑沒少見,胡編亂造也能說的頭頭是道的也不少。所以對於王小葉的話可信度心有懷疑,臉上顯出不怎麽相信的神情。


    “這個不可全信。”王小葉小聲的補了一句,“但也不可不信,總要去打聽一下才知道。”


    雷啟雲笑道,“小葉,真想不到咱們倆還有親戚啊!”說完起身,伸了個懶腰又坐下。


    看了看麵前神色凝重的兩人,笑笑說:“算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頭緒。說說你們知道的,我又感興趣的好了。這事小葉一個人就可以了,玉傑把昨天的行程範例寫出來,給小葉看看。”


    朱玉傑知道雷啟雲是在生自己的氣,沒有提前告訴他這兒的事。服從地起身拿著本子和筆坐在桌邊,旁若無人地寫起來。


    王小葉也準備好,解答雷啟雲心中的疑惑。


    “我想知道的真是太多了。先問個無關緊要的人吧。”雷啟雲一臉為難的樣子,略略思考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包裹嚴實的人,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於是就問道:“昨天我們從閔成俊飯館裏出來,差點撞了我們的那個人是誰?就是和閔成俊一起的那個人。”


    王小葉想了想,不記得有這個人。一臉茫然地看向朱玉傑,朱玉傑停了手中的筆,望向王小葉說:“是亞哥。”


    王小葉想了想說:“亞哥是個棄兒,是花兒爺養大的。他說話做事地反應要比正常人慢一拍,口齒也不清楚。一般人也不怎麽搭理他,他也不怎麽理人。”


    “我還以為他是個傻子,那麽熱還包那嚴實。”雷啟雲說的無比肯定。


    王小葉愣了愣說:“雷總,他不是傻子。隻是他破相了,花兒爺怕他嚇壞了小孩子,才讓他把自己‘包’起來。”


    看著雷啟雲探究的目光,王小葉接著說:“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記不清他是給別人送花還是別的什麽事,不小心出了車禍。在縣醫院住了個把月,才救了一條命迴來。


    不過,容貌是毀的厲害。出了院迴來,就把一個小孩嚇病了,花兒爺怕他再嚇到人,就讓他把自己裹起來,就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聽完了王小葉的陳述,雷啟雲不置一詞。


    王小葉接過朱玉傑遞過來的紙,上麵隻有一句讓她哭笑不得的話,“撿能吸引雷總八卦心理的記即可”。


    朱玉傑望著王小葉輕聲問,“明白了?”


    王小葉忍住笑意點點頭。


    雷啟雲不在意他們之間的悄聲耳語,若有所思,“你們再說說那首歌,聽你們說她是叫方童是吧。”


    “雷總,這事太長,你真的要聽嗎?”王小葉不明白,雷啟雲不是真和他哥哥‘爭權’失敗,受到的打擊太大精神錯亂了吧?來到鎮上後,就對別人的八卦感興趣。我們的任務不是找人嗎?


    雷啟雲解釋,“這不是和我那個未曾謀麵的弟弟有關嗎?”


    “方童不是第一次唱這歌吧,第一次唱的時候葉楓喬也在吧。”朱玉傑坐在一旁漫不經心,說的是肯定句,並不是在詢問王小葉。


    王小葉眸光閃了閃,點點頭說,“是,當時是我不經意看到了方童寫的那首歌。她發現了,就讓我幫她把我堂哥約出來。”


    想到雷啟雲不記得自己堂哥是誰,就解釋了一句,“我堂哥——就是王孝男。約了好幾個星期,我堂哥那時一天到晚陪著我喬喬姐,奧,我喬喬姐——就是葉楓喬,所以就沒來。後來是方童把葉楓喬叫出來,我堂哥才過來。”


    “你喊葉楓喬喬喬姐,你們很熟嗎?”雷啟雲來到鎮上之後,發現這裏稱唿不是什麽哥,就是什麽姐。難道不熟的人也這樣喊?


    “葉楓喬是我堂舅舅的女兒,她是我表姐。”


    雷啟雲了然的點點頭,“原來都是親戚啊。你說你的,不用顧忌我,我不明白會問你。”


    王小葉點頭稱是,繼續說:“方童很用心地唱了那首歌,可我堂哥沒有任何表示。隻是喊我喬喬姐走,方童不讓他們走。


    我堂哥就很生氣地說,‘你問我覺得怎麽樣,我告訴你,你真的很煩!真的喜歡地要死要活,活不下去,你去死好了!’說完拉起喬喬姐就走了。”


    朱玉傑聽了王小葉的話,抬頭看了雷啟雲一眼。可真是親兄弟,連拒絕女孩子的話都那麽像似。自己也是在雷信誠去世的時候才知道,王孝男竟然是雷信誠的私生子。


    以前總以為他是雷梅子的私生子,雷梅子也姓雷,又是雷梅子把自己托付給雷家的。想著他們應該是親戚,隻不過從沒想過是如此至親。


    “不是很長嗎?這兩句就講完了?”這語氣聽起來顯然不滿意。


    朱玉傑接過話說:“是真的很長,小葉這是簡明扼要而已。你要聽長的,我可以給你說說長版的,加長版也行。”


    雷啟雲無所謂朱玉傑的態度,換了個話題說:“那兩位可以談談我弟弟與葉楓喬還有這個方童之間的關係嗎?”說著衝王小葉做了個握筆寫的姿式。


    王小葉明了,立馬拿出紙筆很用心的記起來。心裏當然是無比鬱悶,也在疑惑,雷總有是真想開個小鎮八卦周刊嗎?還是翻十年前的舊事。


    他們在房間細細說起了陳年往事,而他們說著的其中一人,此刻正在街上奔逃。


    “你給我站住!站住!”大街上,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一邊向前跑著一邊惡狠狠的叫著。還要顧及身後年紀頗大的女人。


    他身後年老的女人,一邊跑著,一邊悲悲切切的哭喊叫罵,“我這是倒了八輩子黴了,花了一輩子的錢娶了這樣一個喪門星啊!我的天哪!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我們一家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沒臉沒皮的騷*狐狸,心裏想著野男人。你咋對得起我們一家人!”


    老女人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臉上粗糙晦暗的皮膚,深仄的皺紋無聲地訴說著生活不易。一個地道普通的農婦,顯眼之處,莫過於那雙精精亮的眼睛,因恨意閃著兇厲的光。看著前麵不遠處那個匆忙而踉蹌的身影,喋喋不休地罵著不堪入耳的話。


    前麵的身影踉踉蹌蹌,頭發被撕扯的蓬著,亂糟糟的一團。淺色的衣服血跡斑斑,行人稍稍注意就會發現她,一瘸一拐跑的勉強。


    來來往往的行人,聽到不遠處老女人地叫罵聲,都悄無聲息地躲開些。受傷的女人不理會叫罵,順著行人讓出的道,向前費力地邁著步子。隻是她的雙腳,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扯著,越跑越慢。


    跟在她身後的老婆子,顯然也發現了她放慢的腳步。顧不得腳下坑坑窪窪的地麵,猛得向前衝去。突然一個趔趄,狠狠地摔倒在地。


    男子本就快抓到了前麵的女人,聽到身後“嗷”地一聲痛叫,又折了迴去。拉起倒在地上的人,顧不得問聲好壞,把年老女人的胳膊,向自己肩上一架,拖著老女人的身體向前追去。


    眼看著一把就能抓到前麵的瘸腿女人,可是被拖著的老女人“哇哇”叫痛,邁不動腳步,不得不停下。受傷的女人眼看著要跑遠,男人心煩氣躁,伸手掀起t恤衫,竟從腰間抽出一根鞭子。


    揚起胳脯一收,“啊”地一聲慘痛叫,瘸腿女人被鞭子纏了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隻手壓在身下抽挪不動,另一隻手支在身旁想撐著起來。試了兩次,也隻是按著地上的手指動了幾下,身子躺在地上動彈不了。


    “傷的太重了!”人群中有人憐惜的低聲講了一句。


    便又有人低聲附和幾句,“那是抽牛的鞭子吧?”


    “是啊,可真夠心狠的!”議論歸議論,卻沒有人站出來出聲阻攔。


    小鎮本不大,街來街往的人不全認識,也認識個七七八八了。而兩口子打架的鬧到街上的也有,更何況聽老太婆說女的偷人,這是個男的都會忍不住動手。


    隻是看這樣子是把人往死裏打吧?也有人認為既然抓住了再不給點顏色,豈不是放縱她以後更猖狂嗎?


    人群裏也有人認識這三個人的,聽到議論就笑了,笑的意味不明。


    男人看逃跑的女人趴在地上不動。才把老婦人安放在地上詢問,隻是怒意未消,連聲音帶了幾分戾氣,“媽,你哪裏疼?”


    老女人坐在地上止不住呻吟,喘著粗氣哆哆嗦嗦的說:“腿腿,腿,腿疼!疼死我了嗷!”


    男人又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女人,似乎是放心了。才蹲下檢查老女人的傷。


    “不要臉的賤*痞子,浪*貨!亓林,你去!你去給我狠狠地打,打死她算了!唉喲,我哩個娘啊,我哩腿啊!”老女人痛的一邊哭喊,一邊手哆嗦的指著倒地不起的女人,支使兒子上去打人。


    男子以為自己的媽摔糊塗了,明明頭上都冒血了,怎麽叫嚷著腿疼?看著哇哇哭叫的自家媽,轉頭看著倒地不起的女人,心裏怒氣翻騰。


    試著要扶自己媽起來,“你白(別)操心了,我不會饒了她。”


    “唉喲!不行,不行,我腿痛,站不起來!”老女人抬起的屁股又落迴了地上。


    “亓林,”從他們娘倆身後的方向,追來幾個年輕人。


    其中一個上前,握住了亓林揚起鞭子的手,“白(別)這樣。”說著掃視了周圍的人壓低聲音說,“這裏恁麽多人看著不好說,先把她弄家裏去再說。俺嬸摔成這樣,先送醫院看看。”


    “不要管我!今兒個在這裏非打死她不可,我才能消氣!”老女人尖利的叫了一句。


    然後對著圍觀的人說道,“大家夥都看到了吧?這個就是方家橋莊的閨女,都嫁了人了還整天想著野男人。娘家都嫌她丟人不搭她腔,俺家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她就這樣對俺家,狼心狗肺的賤*人!”


    亓林媽罵的投入,忘記腿痛了似的掙紮著要起身,嘴裏不停地罵著,“這個騷*貨,想野男人想瘋了頭吧。不是你我也不會摔這一跤!亓林,打她,打死她個不要臉的。”


    可能真摔的太厲害了,試了幾次要站起來,最終沒站起來。跟在他們後麵來的幾個人,上前兩個人攙著她站起來。她才站起來,就撲著身子,要上前打倒在地上的女人。


    攙扶著她的人,看了一眼勸說亓林的男人。男人沒有表示。兩人就站著一動不動架著她,任由她撲騰幾次,也沒向前走動一分。


    亓林漠然地看著攔在麵前的人,說:“亓展,事不擱你身上,你不會有感覺。”說完掙脫亓展的手,揚鞭向倒地的女人抽去。


    亓展抱住亓林,急切的說:“你和她的事我不清楚,就不說什麽了。可是她是條命,打死她你要賠命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媽和善因善果怎麽辦?還有那個她……”


    “我的事不用你管!”亓林大叫了一聲,掙脫了亓展,向倒在地上的人狠狠地揚起了鞭子……


    鞭子抽在女人的身上,好像打在木頭上。除了鞭子的抽打聲,女人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響。


    她趴在地上,能做的也隻有側著頭。視線模糊看不清周圍的人,都是亂糟糟的說話聲音,聽不清說什麽。


    微微睜開的眼睛裏忽然閃過一抹亮光,仿佛看到了什麽可笑的事,唇角微微揚起……死了倒好,一切都解脫了……此生-——還有一句抱歉沒有講出口,有一點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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