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宜嫁娶,宜新居。


    劉府上上下下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全京城百姓都知今日劉府二女出嫁,且所嫁之人皆是權大勢大的人家,皆歎小小劉府福氣深厚啊。


    濃如墨深的烏發全部梳到頭頂,盤成揚鳳發髻,兩邊插著長長的金絲流蘇步搖,紅玉點綴鑲嵌在金絲之上,輕輕地搖擺,還能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描素眉,點紅唇,不是平日裏不施粉黛的模樣,黛眉輕染,朱唇微點,兩頰胭脂淡淡掃開,白裏透紅的膚色相襯,更多了幾分嬌豔。大紅嫁衣上的是金絲縷線繡製而成的精美花樣精巧得很,繁複的款式層層疊疊,卻不見絲毫累贅之感。


    “小姐,吉時快到了,我們把喜帕蓋上,去前廳吧。”


    “嗯。”


    翠柳將紗織喜帕為自家小姐蓋上,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出房門離開容苑,前去前廳。


    不同於劉蓉的淡漠,蘭香院相比之下就喜慶熱鬧得多了。


    華麗繁美的大紅喜袍,繡滿了金絲線鴛鴦、喜鵲等瑞獸,親王妃的品級,細膩的胭脂塗抹臉頰,細長的眉毛,紅潤的朱唇,看上去嬌豔的很,比往日更添一份嫵媚。珠翠琳琅的頭飾,鳳凰發簪上纏繞著粒粒炫目的紅寶石,整個人看上去高貴而端莊。


    雪妍為自家小姐整理著喜袍上的衣袖,自豪的說,“小姐,你今天可真是美極了!放眼整個京城,誰還比得上小姐?!小姐和王爺郎才女貌,當真是天作之合,雪妍在這裏先祝賀小姐與王爺相濡以沫,隻羨鴛鴦不羨仙。”


    劉婭楠笑罵,“就屬你嘴甜,走吧。”


    “是,小姐。”嘻嘻哈哈扶著她走出蘭香院。


    嗩呐、鑼打擊樂器的聲音陣陣響,新郎著紅衣,騎駿馬,一馬當前,迎親隊伍跟隨在後,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兩側圍觀的百姓人潮湧動,被官兵井然有序的攔在兩旁,今個京城注定是個熱鬧日了,從未有過今日之盛況,劉府二女所嫁之人皆是權貴人家,不說權大勢大,就連迎親相比之下也不遑多讓。


    康王府和國公府雖然坐址相反,但兩者去往劉府都共同有著一條必經之路--南大街,要想迎親都必須經過南大街。


    兩支迎親隊伍匯聚南大街,兩位劉府的乘龍快婿自然會遇見,賀磊心不在焉的,經小六提醒方才想起行禮,“見過康王。”


    楚文卿擺擺手笑笑,“賀二公子不必多禮,今日過後,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了。”


    賀磊胡亂點了點頭,沒怎麽在意,楚文卿笑而不語,雙方人馬並驅而行。


    方才分開來還不怎麽覺得,現在賀磊和楚文卿駿馬並行,高下立判。同是一身喜服,穿在楚文卿身上溫潤爾雅君子之風,身姿挺拔,一身皇室貴胄氣勢;而賀磊聳肩駝背的,大約這一個月來飲酒過多,一臉的縱酒過多之色,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瘦弱,連他英俊的容貌都因此拉低了幾分不說。


    再結合兩人往日裏在京城的名聲,圍觀的百姓私下裏紛紛議論,這劉府五小姐雖然嫁入權貴人家,可到底輸了她姐姐幾分,這賀家二少爺看上去怕是對她不怎麽上心呢,可不迎親都迎得心不在焉的,這以後怕是懸了。


    眾人的唏噓,劉蓉可不知道,這會她還在宴客大廳聆聽長輩教誨。


    劉府前廳,劉府上下齊聚一堂,劉弘文這個當家人及一眾男丁自然也在,但主要的還是老夫人柳氏在說。


    “快快起來,都是新嫁娘的人了,今天是你們的大喜之日,都要開開心心的出嫁才是。”老夫人欣慰的看著堂下的兩位新嫁娘,這次著實是讓劉家大大的長臉了。


    劉婭楠提了提嫁衣長長的裙擺走到老夫人身邊,撒嬌逗趣,“祖母,楠兒舍不得您,您說,這以後我不在您身邊了,誰還能陪您逗趣念佛呢?!您說是吧。”


    “你啊。”拍拍她的手背,由著她撒嬌,“那你要是實在舍不得祖母,要不,咱們不嫁了,祖母養你一輩子如何?!”好笑的看看她。


    劉婭楠迎刃有餘,“祖母~~您盡會捉弄我。”


    “好了,不開你玩笑了。張嬤嬤。”


    張嬤嬤領著兩個小丫鬟上前,她們手裏端著木盤,上麵似乎放著什麽。她們將東西各自端在劉蓉她們兩人麵前,才看清楚是何物。


    “這玉鐲是祖母今日給你們添嫁妝的,你們別看它們隻是玉石,但它們可是當初我娘家給我的嫁妝,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也算是我這個祖母給你們的新婚之禮和祝福了。希望你們和你們的夫君日後生活和和美美、相濡以沫。”老夫人示意她們二人收下。


    “謝謝祖母,還是祖母對我們好。”劉婭楠偷瞄了一眼旁邊劉蓉的,發現果然不及自己這隻成色好,很是滿意。


    “謝祖母。”謝過老夫人,劉蓉就乖乖站在一旁便好,其他人即使是無意的,也會下意識的忽略她。


    “咳,今日是你們出嫁之日,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從劉府大門跨出去的那一刻開始,你們要時刻謹記,切莫忘了劉家祖訓,更不要做出有辱家門門風的事。”劉弘文想是在勤勉堂做久了,說出的話自是嚴肅的很。


    “孫女明白。”


    其後各房長輩們紛紛送上自己的祝福,也有的跟她們分享了如何與夫君的相處之道,當然這些自是小聲說道的,背著家裏的男丁們的。


    當然少不了劉蓉姐妹的父母了,李氏雖然不待見劉蓉,好歹是大喜之日,不能掃了喜氣,難得的耐心叮囑一些夫妻之間如何相處,雖然劉蓉隻是順帶的。


    喜迎聲越漸越近,張嬤嬤提醒,“老夫人,姑爺們快到了。”


    老夫人點點頭,喜婆們趕緊幫新嫁娘們再整理一遍,蓋上喜帕。貼身丫鬟們攙扶著她們各自的主子前往劉府大門。


    “兩位姑爺到,迎新人!”門房喜報。


    康王率先下馬,“劉學士,嶽父,你們就放心將楠兒交給本王,她身為本王王妃,本王會好好待她的。”


    劉弘文和劉兆煥很滿意他的態度,看他身為皇室貴胄也不失謙虛,給足了劉府麵子。至於另一個不說也罷,賀磊吊兒郎當的隨意應付一下,仿佛今日娶親的不是他一樣。即使他是國公府的二少爺,劉家人多多少少心裏有些膈應。


    “吉時到!新人上轎!”鞭炮聲劈裏啪啦的響,兩位新人也由她們的哥哥背上轎子,劉蓉攬住二哥劉子朔的脖子,這讓劉蓉不禁想起了前身在很小的時候,劉子朔也這樣背著她到處去玩,在前身記憶裏好像是在李氏插手後,他就不怎麽樣來找前身玩。他雖然看似嫌棄的不行但其實動作很輕也很照顧劉蓉,不仔細去觀察是察覺不到的。


    劉子朔這個人向來是嘴巴毒得很,“你既然出嫁了,好好做人媳婦,不要敗壞了劉家的名聲,知道了嗎?”


    “嗯。”


    劉子朔別扭的扭過頭去,開口道,“還,還有,要是那個賀磊真欺負你了,你就,你就告訴我,我們劉家人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好,謝謝二哥。”喜帕下的劉蓉嘴角微挑。


    劉子朔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嘴硬,“我才不是在關心你,我隻是擔心如果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牽連到我們劉家而已,你不要自作多情。”


    “新人上轎,起轎!”嗩呐喜樂聲再起,楚文卿賀磊翻身上馬牽頭領隊前行,迎親隊伍緊隨其後,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喜慶。


    兩支迎親隊伍在南大街街口分道揚鑣,踢轎門、跨火盆,成親規矩一項一項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等劉蓉被送入竹園新房時,麵上疲態初顯,一整套繁瑣的成親規矩下來,饒是劉蓉也不免有些消受不起,更何況從半夜起來一整天下來,她都水米未進的。


    翠柳一路陪著劉蓉過來自是知道,也很心疼自家小姐,從袖子裏拿出繡帕,打開是幾塊精致小巧的糕點,“小姐,趁姑爺還沒來,要不你先墊點?!”


    喜婆見狀連忙製止,“不可,不可,這會壞了規矩,不吉利啊。”


    翠柳遞過去的一頓,看向劉蓉,轉過身往喜婆塞了一些銀子,喜婆顛顛重量,眉笑顏開,“我什麽也沒看見,我出去守著。”說完扭著身子出去了。


    劉蓉揭開紅蓋頭,拿過糕點就吃,翠柳擔心她噎到,趕緊倒了一杯茶給她,“小姐,你慢點吃,喝點水先,這裏還有呢。”


    “嗯”嘴上應著,手上嘴裏的動作卻絲毫不見放慢點,風卷殘雲的,一會糕點就被消滅幹幹淨淨的。


    這時門外傳來動靜,喜婆刻意放大聲音的提醒,“唉,姑爺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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