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忍不住猛地一口咬在他肩頭,徹骨的狠,直咬在舊傷中,透膚入骨,端木朝華吃痛悶哼一聲鬆開了手,聞人鳳抬手一耳光甩在他麵上,極凜冽的脆響。


    端木朝華愣愣的頓在那裏,白衣肩頭滲血。


    聞人鳳喘息不定的盯著他,怒不可遏的道:“端木朝華!你究竟要將我逼到什麽境地才滿意!”


    瞬間一僵,端木朝華愣怔的看她,那雙眸子裏亮晶晶的噙著眼淚,刀子一樣盯著他,讓他心尖一跳,疾步要上前,“小鳳……”


    “我不是阮小鳳!不是她!”聞人鳳半坐起身,衣發俱亂,眼神卻狠,一字字道:“我根本不認識你,從前,現在,將來都不想跟你有絲毫瓜葛。”瞥過眼不再看他,“出去。”


    端木朝華僵僵的頓在原地,抿的唇線蒼白。


    轉過頭看他未動,聞人鳳霍然起身,冷聲道:“請不動你,我走。”赤腳下地,衣衫不整的便要出去。


    端木朝華伸手拉住她的腕,卻被她揮手打開。


    “外麵天涼……”僵僵的把手收迴,端木朝華斂目道:“我走,你好好休息……”


    不待他講完,聞人鳳便開了房門,請他出去。


    再沒有留下的餘地,端木朝華攥了手心,跨步出去,合門之際聽她冷冷道:“若沒什麽事,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一字一句,涼的像落在雪地裏的刀。


    端木朝華迴頭,隻瞧見一扇緊閉的門,在抬頭,屋外忽然下起了雨,大雨淋漓,雷聲轟隆。


    合上門的一瞬間,聞人鳳被抽空一般頹然在地,靠在門板上將臉埋在手掌裏,再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怎麽了?這天地怎麽了?她忘記了什麽?又記起什麽?


    臉頰忽有軟軟的小手探過來,聞人鳳抬眼就瞧見拖著碩大衣衫的糯米團子,立在眼前,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她,怯怯的喊了一聲,“娘親。”


    突然下了雨,一直持續到深夜都不止息,明明是盛夏的夜,卻發寒發冷。


    桑螢夜裏睡不著披衣而出,轉到側簷下,忽然瞧見大院裏的辛夷樹下站著一個人,那麽大的雨,他渾身濕透,卻愣愣的瞧著辛夷樹出神,一分不動。


    是端木朝華?


    她打了燈在側簷下望過去,不知為何忽然覺得他在雨裏消瘦的出奇,試探性的開口,“端木朝華?”


    他果然迴過頭,望過來,眼神飄忽的定不下來。


    不遠不近的距離,桑螢就那麽愣了住,這個人是那個輕易擊敗鹿西海賊,擒下自己的男人?這個人是那個在她拋棄所有尊嚴,心甘情願的投懷送抱時淡笑著將她推開的男人?


    他該是驕傲的不可一世,怎麽笑都招搖的讓人瞧不順眼啊,怎麽如今頹敗的一分不剩?


    要開口問什麽,卻又什麽都問不出口,桑螢看著他,隻是笑道:“有沒有興致喝上一杯?”


    廊下隻一盞燈,恍恍惚惚。


    雨還在下,他喝的七八分醉,靠在紅漆斑駁的門柱上,微醺的看雨看花看洶湧的海。


    桑螢與他並肩坐著,也醉的迷離,手中晃著酒壺,側頭看他,清冷的燈火下,他眉目格外的安靜,不同於往日裏的春風招搖,靜的像畫,眉目溫潤,暖玉一樣沉著,眼角微倦,唇線輕紅,怎麽瞧都好看。


    “要不要借你個肩膀?”桑螢拍了拍自個兒的肩膀,咧嘴笑,“我不介意吃個虧。”


    端木朝華斂目,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隨手撂了,叮啷啷的滾進雨中,忽然笑了,喃喃的道:“我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恩?”


    他靠在門柱上閉目含笑,道:“贏了天下,輸了一切,聞人舒華……我現在一無所有。”


    桑螢聽不懂,也不接口,隻聽他斷斷續續的說。


    他說,他記得第一次見她隻覺得她黑的厲害,也傻的厲害,這天下再沒見過她這樣傻的人,明明什麽都知道,卻毫不反抗的任人欺負,他那時覺得,這樣的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瞧上的。


    他說,奶奶喜歡喝人參蛤蜊湯,每次喝都會滿足的兩眼晶亮,笑眯眯的。


    他說,其實第一次見她是在洞房那夜,他偷偷跟著她去了後花園,瞧見她脫下鞋子替小六拍蟲子,那樣的場景,即使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他還說,小六小時候很乖很聽話,喜歡黏他,闖了什麽貨都會躲在他被子裏不出來。


    他說他記得,七歲那年小六發高燒,燒的渾身爐子一樣燙,非抓著他的手不鬆開,嘴裏一直喊著,三哥也要陪小六一起生病,這樣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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